正文 第87章 87 長歎 文 / 牛小掰
管府。
管碧城一天沒出門，管碧君就一天沒敢踏出自己的臥室，就連午飯都是叫人送到了屋子裡吃。他生性最不喜受拘束，做事也是由著性子胡來，這無疑等於關了禁閉，心裡自然不高興。但自己也知道，眼下管碧城是最不願意看到他的，而家裡人又都站到了他那一邊，若真和他吵了起來，自己準是吃虧的一方，既然這樣，反倒不如不見。
他窩在床上，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他什麼時候這麼乖乖地躺下過？只覺得身上像是長了千根刺一般，渾身上下都癢得要命，正要爆發時，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管碧君口氣不善地問道，「誰啊？」
外面傳來管母的聲音，「碧君，是我。」她一邊說，一邊推開門走了進來，見室內一片漆黑，忍不住說道，「你這孩子，怎麼也不開燈，這黑漆麻黑的，能看到什麼？」隨手按開了開關，屋子頓時亮了起來。
管碧君一天沒出門，自然有些狼狽，臉也沒洗，鬍子也沒刮，顯得十分憔悴。管母心疼地說道，「你這是什麼樣子？下人們也是，就由著你這樣髒兮兮的躺著？趕緊起來洗把臉，一會兒你爸爸和大哥回來，你總不能這樣下樓見他們吧？」一邊說，一邊對守在門口丫鬟吩咐道，「去給三少爺打盆溫水來。」
管碧君從床上跳了下來，小聲問，「媽，二哥還在家嗎？」
「你問這個做什麼？」管母疑惑地斜了他一眼，見他一臉躍躍欲試的表情，忍不住笑著戳了下他的額頭，「行了，我勸你還是安分些吧，你二哥就在樓下坐著呢，何況你爸爸和大哥也馬上就回來了，這個時候，我可不敢冒然放你走，回頭找不見人，不知道要怎麼審我呢。」
管碧君厭惡地倒回到床上，「真是要憋死我了，再這麼下去，我非長毛了不可。」
「胡說八道。」管母瞪了他一眼，輕輕拍了拍他，「你也不要這麼一天天的躲在房間裡，難得你二哥在家，你下樓陪他說說話，把那層疙瘩解開了也就完了。到底是親兄弟，難道一輩子不見面嗎？你們都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手心手背，傷了誰我都心疼，看你們鬧成了這樣，我這心裡也不舒服呢。」
管碧君撇撇嘴，十分堅定地說道，「我才不要，見了面少不得又是一頓苦口婆心的教育，我是最聽不慣那些的了，讓我聽他囉嗦，倒不如睡覺自在了。」
「難不成要在房間裡躲一輩子嗎？」
「嘿，他總不能一輩子都耗在家裡，等他走了，我自然就能出門了。」管碧君得意地說道。
管母歎了口氣，無奈極了，「也不知外面到底什麼吸引你，怎麼就一門心思想往外面跑呢？不出去就要長毛？這是哪門子的道理？你交得那些朋友整日就知道帶著你胡鬧，原本好好得一個孩子，硬是給他們帶入了歧途，我是不喜歡你和他們來往的，看到你在家，我心裡反而高興，也沒那麼擔心受怕了。」
管碧君忽然坐了起來，親暱地攬過管母的肩膀，「我想出門，不是為了見他們，都是一群臭老爺們，見不見的又能怎樣？我是想見，另外一個人……」說到這裡，眼前似乎又閃現出那張慌亂失措宛若小兔子一般的俏麗佳人，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更加明媚了。
管母不禁多看了他幾眼，「喲，聽你的意思，你是有了中意的人了？是哪家的姑娘呀？」
管碧君只是微笑，卻不說話。管母想了想，又說，「你也大了，有了中意的可心人也好，有個人幫我約束你，我也不擔心你出去胡作非為了。不過……自古長幼有序，好歹也要等你大哥二哥成了親之後才輪到你……」
沒等說完，管碧君已經不高興地叫道，「讓我等？等到什麼時候？大哥也就算了，二哥像是要成親的人嗎？我看他天生就是和尚命，這輩子大概都是孤家寡人了，難不成要我陪著他做老光棍嗎？」
管母忍不住掐了掐他的臉，「剛好了一點，就又開始胡說八道起來了。什麼叫天生的和尚命？有你這麼說自己哥哥的嗎？」她聲音微頓，忽然想到之前談起這方面話題時管碧城柔軟的表情，就笑著說，「你二哥大概也有意中人了，我之前問他，他沒和我說。」
管碧君一副我不信的表情，「哪家的姑娘這麼倒霉，竟然被他看中了？」
管母白了他一眼，「倒是你，看中了哪家的姑娘？和媽說說，我也幫你打聽一下她家裡的情況去。」
「得了吧。」管碧君搖了搖頭，「二哥的話你套不出來，現在開始套我的話了？老實告訴你，我才不在乎她家裡的情況呢，我在意的是她這個人。」
管母微笑著看著他，心裡軟成了一片。
管碧君得意極了，興致既然很好，難免有些藏不住心裡話，就湊到管母的耳旁道，「我倒是可以告訴你，她姓白。」
管母好奇地想了想。
姓白？這江城，有誰家是姓白的呢？
◇◆◇
管父幾乎是踩著點回到了家，司機將他送至正門口，等他下了車，才將車子開向了車房。管父踏入正門，一眼就看到了客廳裡坐著的管碧城，想到他事事不聽自己的安排，不禁有些火大，但又知道他雖然不怎麼說話，為人內向，但脾氣卻倔得嚇人，唯恐他再做出什麼傻事。因此也不想多說，歎了口氣，奔著自己的房間去了。
管碧城見他回來，急忙放下手裡的書，站起了身，「爸……」
管父只當沒看見，自顧著走了過去。
管碧城自知讓他十分失望，有些鬱悶地低下了頭。剛好管母領著管碧君往樓下走，管碧君剛洗了臉，人也
清爽了不少。管母看了眼失魂落魄站著的管碧城，輕聲問道，「碧城，你站在那裡做什麼？你爸爸回來了？」
管碧城點了點頭，算是回答。
管母大概猜到了癥結所在，也不多說，與管碧君到了大廳，輕拍下了他的肩膀，「碧君，你去吩咐後廚開飯。」她知道眼下家庭的狀況宛若戰爭，弄不好隨時都要打起來，因此極力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管碧君瞭解她的良苦用心，嗯了一聲，開心地奔著後廚去了。
管母溫柔地看著管碧城，「碧城，坐吧，我去看看你爸爸。」跟著進了房間，大概是囑咐了管父什麼，再出門時，管父的臉色已經緩和了很多。
管碧君從後廚回來說，「飯菜都擺好了，大哥不回來吃嗎？」
管父嗯了一聲，「他市政廳好多事急著處理，應該是回不來了。」
「最近又有鬧事的嗎？沒聽說呀……」管母不解地問道。
管父白了她一眼，「只有鬧事的時候他才忙嗎？如今局勢越來越糟糕，戰火眼看著就要殃及到江城，他頂著市長的位置，自然要忙一些了。」
「你也要多幫幫他呀。」管母皺著眉頭說道。
「我倒是想幫，可惜是有心無力。」管父長長歎了口氣，「我年紀大了，心思完全不似從前，很多事都照顧不到，近幾年海關總署那邊分化嚴重，我手裡的權利還有幾分呢？碧卿的事情，我真是說不上話。」他說到這裡，忍不住看了管碧城一眼，又是一歎。
事情又兜兜轉轉回到了最初，管母不想再提，只好說，「行了，回到家就不說政事，吃飯吧。」拉著管父的手往餐廳走。
管碧君多看了管碧城幾眼，不屑地扯了扯嘴角，跟上了他們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