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5章 報復 文 / 牛小掰
「為什麼呢？是我做錯了什麼嗎？」我故意歪著脖子，裝作一臉無知地看著他，「若是我做錯了，你就說出來，我立刻就改。」
白洛彬臉上沒有一點表情，格外認真地對我說道，「蓉萱，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
我點點頭，輕笑道，「那你總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吧？」
白洛彬歎了口氣，「蓉萱，你向來聰明，我不信你真沒看出來這次來省城的變化。老爺子的主動邀請，車站的人販子，桂園，單總管，舞會……把這些事情聯繫到一起，感覺就像是進入了一個巨大的陰謀裡。而我不希望你攪進省城這邊的事情裡來，你一向都是那麼的恬淡不驚，所以這次我也希望你能置身事外。」
「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我看著他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白洛彬蹙著眉頭，顯得很是疑惑，「一知半解……像是知道了一些東西，但其實又完全不知道……」
「所以……你打算去問外公？」我好奇地看著他，「這個想法明智嗎？」
白洛彬笑道，「我只是想去跟他確定一些事情罷了，又怎麼敢當面質問他呢？老爺子雖然老了，但年邁的老虎依然凶殘無比，我真怕惹怒了他，他一口吞下我，嚼都不嚼的咽到肚子裡去。」
「你把外公說得好可怕！」我衝他笑笑，「其實他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普通的父親，普通的爺爺罷了。」
「蓉萱，你是不是一直很感激他？」白洛彬忽然問我。
「當然！」我坦白回答道，「難道我不該感激他嗎？如果不是他，我和母親現在將會是在哪裡？過著什麼樣的日子呢？他分明是可以不管我們的，不是嗎？但是他接納了我們，頂著各方面的流言蜚語，讓我們留下來，並且給了我們一個安穩的家。他還擔心我的身份尷尬，破除舊歷讓我跟著姓白，這麼多恩情，我怎麼能不感激呢？」
「那如果……」白洛彬斟酌了下用詞，繼續說道，「讓你為他而死，你會願意嗎？」
我一愣，不太明白他話裡的深意，但還是點了點頭，「我這個人過慣了現實裡的日子，真的非常不擅長去聯想一種可能，然後給出答案。但如果用我的命可以換外公的命，我想……我會願意的。」
白洛彬瞭然的點了點頭，臉色格外鄭重，「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老爺子為你和姑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利用你呢？你還會願意嗎？」
我臉色一變，詫異地看著他，「利用，為什麼要利用我？利用了我什麼？」
「這只是一個假設，是不存在的！」白洛彬坦然地說道，「你不用當真！」
我想了想，還是說道，「即便是那樣，我也還是願意。一朝利用，卻用了十多年的時間來養育，這份恩情也沒辦法讓我不願意。」
「蓉萱，你太重感情了，這樣很好，但也很不好！」白洛彬悠悠說道，「你現在就像一匹上等的白布，可以染成各種你想要的顏色。但是白家是一個巨大的染缸，你進來了，再出去時，就不可能純白無暇了。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直這樣輕鬆的活下去，始終都不要被外界附加的各種壓力改變，最終染成了一匹黑布。」
我覺得他的話高深莫測，「六哥，你到底發現了什麼？為什麼今晚上說得話這麼奇怪呢？」
「奇怪嗎？」白洛彬摸了摸下巴，「我也覺得有點奇怪了。算了，這個話題我以後都不會再說，你也不用往心裡去，一切都只是假設，是不能當真的。天黑了，你就送到這裡吧，我走了！」
我點點頭，看著他轉過身，邁著輕快的步子越走越遠。
忽然，他停住步子，轉過頭看著我，笑著說道，「蓉萱，你只要記得，這個世界上任何人與你為敵的時候，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因為……我一直都是你的六哥！」
我本來好像陷入了一個深井，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但聽到他的這句話，彷彿有一束光從頭頂打了下來，那麼溫暖，那麼明亮。像是海岸線上的燈塔，指引著迷失的漁船，讓他們找到回家的路。
我笑了笑，一切的陰霾都離我遠去，我衝他揮了揮手，看著他走遠了。
謝謝你，六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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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梨園。
段宛平正在後台上抹彩勾臉，銅鏡中的俊顏顯得分外妖嬈，他穿著白色的大褂，襯得整個人乾淨利落，修長白皙的手指握著細細的眉筆，小心地在眼角畫了上去。他滿意地揚了揚眉，看著妝容精緻的自己。銅鏡中倒映出身後不遠處一個戲子不滿的表情，撇著嘴一副鄙夷的神色瞪了他一眼。
段宛平緩緩放下眉筆，轉過頭輕聲說道，「段小英，我這兒的油彩不夠使了，你去後面給我取點粉色的過來。」
段小英剛瞪完他，驀地聽到他叫自己，嚇了一跳，驚恐地轉頭說道，「為什麼要我去？」
「難不成要我親自去嗎？」段宛平衝他揚了揚眉。
段小英咬著下唇，恨恨地說道，「你自己是沒有手還是沒有腳？憑什麼支使我去？」
段宛平輕聲一笑，「大家都是同門師兄弟，不過是求你幫點小忙罷了，你不幫就不幫，說那些有的沒的做什麼？我知道自己身份低，支使不了你。我去叫邱爺來，看他能不能請動你的架子！」
段小英把手中的飾物啪地扔在化妝台上，「段宛平，你這是什麼意思？拿邱爺的身份壓著我嗎？」
段宛平一臉平靜，「你要非這麼
想，那也沒什麼不可以呀！」
段小樓此刻已經妝扮完畢，看到眼前的情景，急忙站起來說道，「宛平，你要用粉色的顏料是不是？我正好有空，我去給你取，你要多少？一小盒夠使嗎？」
段宛平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笑瞇瞇地說道，「你看你急什麼？你都穿伴好了，要是這個時候給哪個沒長眼的傢伙不小心擦了一下，不就全都白費了？他已經下了台，正好沒什麼事情做，怎麼就不能去了？我一會兒問問邱爺，我想支使他一下，看看到底行不行！」
段小樓衝他搖了搖頭，示意他別在鬧了。段宛平只當看不見，高聲喊道，「邱爺，邱爺！你在不在！」
段小英身邊的兩個師弟急忙推了推他的肩膀，「師兄，趕緊去吧！真鬧到了邱爺那裡，怕要不好收場呀！」
「好漢不吃眼前虧，誰讓人家現在紅呢，你少不得要忍氣吞聲一些了！」
段小英氣紅了眼睛，咬著牙說道，「我現在就給你取去！」轉過頭腳步飛快的走了。段宛平高傲地撇了撇嘴，「你不是看不起我嗎，就要拿你當驢使，取點顏料算什麼？好玩的在後面呢，有命你就給我等著吧！」
段小樓壓低了聲音道，「宛平，大家的日子都不好過，何況又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係，何必把事情做絕了呢？別給自己多樹敵人，以後不許再這樣了。」
段宛平衝她展顏一笑，「行，我都聽你的。誰讓你是我的好師妹呢？」
段小樓有些擔心地看著他，輕輕歎了口氣。不一會兒段小英拿著一小盒粉色的油彩走了回來，「你要的東西拿來了！」說著，把油彩塞到了段宛平的手裡。
段宛平裝作沒拿住，啪地一聲，油彩盒掉在了地上，頓時裂了個口子，油彩都流了出來，肯定不能用了。
段宛平揚了揚眉，一臉無辜地說道，「小英，你怎麼這麼不小心？也不等我拿穩了再鬆手？這可怎麼辦？只能勞煩你再去一趟了！」
「段宛平！」段小英激動地尖叫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拿我當猴子耍嗎？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你可別信口雌黃亂冤枉人，這裡這麼多人看著呢，你問問他們，哪個看到我故意把東西掉在了地上？」段宛平眨了眨眼，一臉捉弄到人的頑皮表情。
段小英吸了口氣，轉頭看向了四周。原本還伸著脖子看熱鬧的人聽了這話，都急忙裝作有事情要忙的樣子，竟沒一個敢和他對視，更別說站出來為他說句話了。段小英恨恨地說道，「這裡人人都怕你，誰敢為我說話？你不就是篤定了這一點，才敢這麼對付我！」
段宛平冷冷一笑，「我為什麼要對付你，你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段小英被他堵得啞口無言，氣哼哼地說道，「你這麼欺負人，就算你不找邱爺，我也要讓他過來評評理。」轉身就去找人了。段小樓急忙扯了扯段宛平的胳膊，「宛平，你還不叫住他，趕緊了事才好！」
「偏不要！」段宛平得意洋洋地說道，「這可不是我不聽你的話，你也聽見了，是他要去找邱爺的。我就等在這裡，看看邱爺怎麼說。」
不一會兒邱爺一臉不高興地跟著段小英走到了過來，不滿地問道，「什麼事情又鬧起來了？能不能讓我有片刻的清淨？」
段宛平慢悠悠地站起了身子，「原本也沒什麼大事，不過就是我的油彩不夠使了，就麻煩著剛下了台的小英去後院幫我領一盒，他不太樂意，回來的時候賭氣似的把盒子往我手裡一扔，我沒接住，油彩掉在地上用不了了，我想辛苦他再走一趟，他就不高興，說我折騰人要找你說理呢！」
段小英氣得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算是領教了。
邱爺聽完，瞪了他一眼，「你這個沒用的東西，台上唱戲不見你這麼用心思，剛才上台，五句台詞倒有兩句唱錯了，讓你幫忙跑跑腿你還有怨言了不成？總不能讓我養著你吃閒飯吧？這油彩不用錢買？你能為我賺幾個錢？等你像宛平這樣爭氣成了名角之後再來耍威風吧！我明白告訴你，你在宛平的跟前就是一條狗，他要你做什麼，你老實去做就對了。要是不想唱了，通知你家裡人趕緊走人，我這裡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眼神瞄了瞄段宛平腳邊的油彩，「這盒油彩也要從你的工錢裡扣！」
段小英又是氣氛又是委屈，眼圈也紅了，「邱爺……我……」
段宛平笑著插嘴道，「還是邱爺處事公道，我原就說這種小事何苦去麻煩您呢？您是要做大事的人，這戲園子多少口人都張著嘴等您養活呢。」
「宛平，你別這麼說。只要有你在，多少人我都養得起。你還有沒有別的事吩咐？要是沒有，我就去前面招待人了。今晚上的貴客不少，大多都是看著你的面子來的，一點都怠慢不得。」邱爺笑的格外溫暖，和剛才判若兩人。
段宛平點了點頭，「那您快忙吧！」
邱爺嗯了一聲，又冷冷掃了周圍幾個人一眼，「你們都精神著點，別找不自在！」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段宛平有了邱爺撐腰，更是得意無比，看著段小英道，「小英，邱爺給你主持的公道，你還滿意嗎？」
段小英低著頭沒有接話。
段宛平笑嘻嘻地說道，「要是沒什麼異議，就趕緊去再給我取一盒吧！腳步快點，我趕著用呢，你也聽見邱爺說了，今晚上奔著我來的貴客不少呢。你要格外小心一點，若是還像剛才那麼毛手毛腳的摔碎了幾盒，你這個月可就白唱了。」
段小英抹了抹眼角，點頭道，「是，我這就給您拿去！」轉
頭跑了。
段宛平哼了一聲，「最看不慣背後說人壞話的人了，有本事就明刀明槍當面來，背後鼓搗人算什麼本事？讓我聽見了，還能讓你有好日子過嗎？」聲音不大不小，剛好給周圍的人都聽清楚了，他們神色緊張地忙著自己的事情，似乎擔心自己說過的話會不會也給他聽到了？要是那樣，以後非要給他折騰死不可呢！
段宛平得到了想要的效果，十分高興地沖段小樓一笑，轉過頭繼續對著鏡子繼續打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