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章 約定 文 / 牛小掰
車子在夜色中疾馳，沿途的風景飛快地向後倒退。葉世寧有些緊張地看著前方的路，謹慎地問道，「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好像是出城的路？」
「是。」陸羽湄點了點頭，「你還記得咱們快畢業時一起去的那個小村子嗎？當時碧城很喜歡的那個地方！」
葉世寧疑惑地想了想，忽然說道，「你不會是覺得他去了那裡吧？」
陸羽湄嗯了一聲，「也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很奇妙的感覺，幾乎能確定碧城就是去了那裡一樣。這麼多年過去，碧城的性格還是一點沒變，動不動就耍小孩子的脾氣呢！」
葉世寧歎了口氣，一臉憂色地說道，「他這樣，只怕會活得很辛苦，我有點擔心他。」
陸羽湄看了看他的臉色，小聲說道，「碧城所嚮往的東西，管家是永遠都不可能給他的。也因為這個，碧城總想逃……可是逃避畢竟不是解決事情的辦法。他必須得清楚這個，之後才能活得自在一點。」
葉世寧笑了笑，「若真找到了他，你好好開解他吧，他向來最聽你的話了。」
「碧城不是曾經的碧城了，這次再見面，我發覺他變了好多。」陸羽湄忽然認真地看向葉世寧，「你老實告訴我，碧城是有心上人了吧？」
葉世寧一愣，「心上人？你怎麼看出來的？」
「也沒看出來，就是有一種感覺，你只當是女人的第六感好了。」
葉世寧想了想，「說是心上人只怕還有點不合適，不過就是在火車上見過了一面，碧城對人家有些好感罷了。」
「真的？」陸羽湄驚喜地說道，「這也算是書中所說的緣分了！」
「碧城那石頭一樣的性子，誰知道這事兒能不能成。」葉世寧翻了個白眼，「有時候我真是納悶，我是怎麼和他交上朋友的？真是一杯清水誤終身！」
「呵呵。」陸羽湄好笑地說道，「這個比喻可不恰當，你只當自己誤上了賊船吧。」
葉世寧隨意地看著車窗外的黑夜，「上船容易下船難，看來這輩子我都要圍著碧城操心了。」
陸羽湄看著黑暗裡他稜角分明的側臉，輕聲歎了口氣，「世寧，咱們三個從小一起長大，現在只有你還陪在碧城的身邊，而我遠在千里之外，有時候想想，真是覺得對不起你。明明你的年紀最小，正應該受我和碧城的照顧才對，現如今反而更像是你在照顧遷就我們兩個。謝謝你，世寧。」
葉世寧臉色一紅，大為尷尬地說道，「怎麼忽然說起了這個？你這換話題的速度也太快了一點吧！何況……」他緩緩低下頭，笑著說道，「咱們之間，說謝這個字的話，不會太見外嗎？」
陸羽湄道，「近些年我一個人在北平經歷了很多事，結交了朋友，認識了更多的人。也算見多了離別，終於在很多人相繼離開後懂得一件事。很多話不是藏在心裡就很好的，還是要說出來，別人才能知道。世寧，我真的很感謝你，能留在這裡守著碧城。當初明明說好三個人要一起走永遠都不分開的，是我違背了少年時的諾言，一個人遠走他鄉，把你們留在這裡。如果不是你，我的負罪感大概會更強烈。」
葉世寧無奈地笑了笑，「你還是這麼聰明，這等於是給孫猴子加了個緊箍咒，你這一番好話說下來，將來我要是因為碧城有怨言都不可以了呢！你這一招夠狠的了，等於把我的後路都截斷了。」
陸羽湄道，「你不會有怨言的，因為你和我一樣，是真把碧城當做了朋友，才會一直留在他身邊。」
葉世寧悠悠輕歎，整張臉在黑暗中像是陷入了迷霧，變得飄渺而深不可測，「羽湄，其實之前我一直都覺得你是喜歡碧城的，因為在乎他，所以才會對他那麼好。以至於我當年那麼冒失的追求你，也得到了你很肯定的拒絕。直到現在我才敢確定，你是真把他當成了朋友，無關風月，不論男女，單純的友情而已。」
陸羽湄道，「世寧，這世間所有的****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被耗得什麼都剩不下，只有兩個人還苟延殘喘地湊合在一起，只是為了搭伙過日子，誰都不想離開彼此的照顧罷了。而我，真的不想湊合。更何況，我知道，我們的友誼會很長久，所以我不想用世間最俗氣的****把他們打破，我希望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一輩子的……朋友！」葉世寧反覆重複這她的話，「這個詞語真好，一輩子……」
陸羽湄道，「世寧，我不只是對碧城好，我一樣很在乎你。你要始終記得，你和碧城都是我的好朋友，我更親近碧城是因為知道他和你不一樣，他活得太辛苦，總想把自己關在黑暗的角落裡，他需要我們的救贖，引領他走進光明。而你不同，世寧，你是陽光下的向日葵，活得蒸蒸日上。說不定有朝一日，我和碧城一起誤入歧途，還需要你將我們拉回來。」
「這麼高的評價？」葉世寧好笑地彎了彎唇角，「你說得我像是一個救世主一樣。其實，我也有我的難處和痛苦，只不過不希望讓你們知道罷了。而且，我也相信自己能夠改變得了。」
「這就是你與碧城不同的地方了。」陸羽湄輕聲道，「世寧，你能這樣自信，願意相信自己，這樣真的很好，看到你現在的模樣，我非常為你高興。」
「行了。」葉世寧衝著她一笑，「都說了是一輩子的朋友，你還總用這種大姐姐的口氣對我說話，感覺很不舒服欸！」
陸羽湄得意地揚了揚眉，「怎麼樣？我就是比你早三個月出生嘛！而且小時候你不是經常跟著我的屁股後面叫我羽湄姐的嗎？」
「哎呀！」葉世寧慘叫一聲，「往事不堪回首，這件事以後都不許再說
了。」
陸羽湄輕聲笑了起來，「不要，我要一直說下去，一直說到我們變老的那一天！」
「好，那咱們就約定了，七十歲那年的除夕，咱們在一起過。一邊圍爐賞雪，一邊喝茶聊天，那時候的中國都已經是另一個樣子了吧？」葉世寧嚮往地說道。
「誰知道呢？」陸羽湄靜靜低下頭，「這麼一想，真是恨不得快點到七十歲呢，也不知我能不能活到那一天。」
「不急著擔心這個，還是先把碧城找到吧！」葉世寧笑嘻嘻地說道，「這次找到他，我非二話不說地抽他兩個耳光解解氣才行！這個混蛋小子，累得我忙了一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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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世欣歡快地跳進了客廳，見著葉母一個人在沙發上打毛線，她玩心大起，故意放輕了腳步湊過去，想要逗她一下。快到近處的時候，張口剛要叫，只聽葉母頭也不回地淡淡說道，「怎麼才回來？吃過晚飯了沒有？」
「媽！」葉世欣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捧著胸口不滿地叫道，「您這是背後生了眼睛嗎？怎麼發現我的？原本還想逗您玩呢，沒成想反過來被您嚇了一跳！」安撫了下受驚不小的心臟，繞到葉母的跟前坐下了，「您看到我回來了？」
葉母手中的毛衣針飛快地繞來繞去，微笑著說道，「還用看嗎？你又不知道去哪兒瘋了，弄了一身的汗味回來，離得老遠我就聞到了。」
葉世欣一怔，急忙把胳膊抬到鼻子下聞了聞，「欸？好奇怪，我怎麼聞不到？」
葉母頓了下動作，晃了晃微酸的脖子，「把你扔到醋缸裡泡一天試試看，還能聞到醋味嗎？」
「說得好像您泡過似的！」葉世欣笑著站起身，走到她身後輕輕地幫她按摩起來，「我這個瘋丫頭粗手笨腳的，要是下手重了您就告訴我！」
葉母很是滿意地笑道，「難得我的寶貝女兒這麼懂事，我哪還敢挑三揀四的？再說了，女兒是我生的，誰敢叫她瘋丫頭我就和誰急。」
葉世欣笑得甜蜜蜜的，「媽，以後當著哥哥的面您也這麼說才好，別老幫著他欺負我，哥哥就像家裡的山大王一樣，總是壓搾我呢！」四下裡看了看沒見著葉世寧的身影，好奇地問道，「哥哥去哪兒了？吃晚飯了嗎？」
「你看你！」葉母笑著抓住她柔軟的小手，「明明心裡比誰都緊張他，一見了面非要針尖麥芒似的對著幹，有時候看著你們吵來吵去，我都替你們累得慌！」
葉世欣低聲道，「哪裡是我想要和他吵，分明是他看我不順眼，故意找我的毛病呢！再說了，我們也不是真得吵架，就是痛快嘴皮子罷了，我從來都不往心裡去的。何況我這個哥哥雖然看上去不太靠譜，但真到用他的時候，比爸爸對我還好呢。之前我想買衣服缺錢，爸爸警告我不許亂花錢，還是哥哥給我的呢！」
葉母點了點頭，「將來等我和你爸爸沒了，就要靠你們兄妹相互照顧，你能這樣想，那很好呀！」她輕輕歎了口氣，「你哥哥下午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晚飯吃了沒有。」
「怎麼回事？」葉世欣不解地問道，「他為什麼事急成了這樣？是去見羽湄姐了嗎？若是這樣，就不用擔心他，準是吃飽喝足了才會回來呢。」
「是去找羽湄不錯，但不是為了吃飯。」葉母一臉擔憂，「早晨他接了管府的電話，說是碧城和家裡鬧掰了，一個人跑了出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世寧很擔心，等了大半天的電話也沒有結果，乾脆出去找人了。」
「江城這麼大，想找一個人，那不是大海撈針嗎？」葉世欣皺了皺眉，「碧城哥又為什麼會和家裡吵起來的？」
「人家家裡的事情，我怎麼會問那麼多。」葉母歎了口氣，「我一看到他們家亂成了這樣，就慶幸你和世寧兩個孩子真是懂事，沒讓我操心，不然我哪還有心思坐在這裡打圍巾？對了！」葉母忽然站了起來，拿著織了半截的圍巾在葉世欣的肩膀上比了比，「這個顏色怎麼樣？你喜歡嗎？」
「織給我的嗎？」葉世欣一臉驚喜地說道，「送東西講究的是心意，不在乎東西的貴賤。何況是媽媽親手織給我的，什麼顏色我都喜歡！」
「嗯，以後日子越來越冷，我見你瘋瘋張張的根本不會照顧自己，怕你受涼感冒呢。」葉母笑道。
葉世欣翻了個白眼，「瞧您，剛才還說不許別人說我是瘋丫頭呢，轉頭自己又說起來了。我餓得要命，先去吃點東西！」話一說完，蹦蹦跳跳的就往餐廳裡跑。
葉母慈愛地看著她靈活的背影，心滿意足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