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致歉 文 / 牛小掰
夜色漸深，晚飯時白洛彬果然早早的來了，白月漪正伸著脖子等他，見他大步流星地走進屋子，很是高興地笑道，「我還以為你又有什麼事情來不了呢，正準備讓未央抬著八抬大轎去請人！」
白洛彬擺了擺手，「原本就是來蹭飯的，哪還敢讓人請來請去的？這不就自己巴巴的趕過來了？」
白月漪笑道，「這又不是我們的地盤，你在哪個院子吃飯不是一樣的？什麼時候去了老家，再說蹭飯這個詞吧。」
白洛彬點了點頭，「得咧！到時候你們別嫌我煩就成。」
「怎麼會呢？就怕你不肯來呢。」我衝他笑了笑，吩咐琉青和景畫，「去和後廚房說一聲，準備開飯吧。咱們早點吃完，也好聊聊天消食，吃完了東西就睡覺，晚上也要不舒服呢。」
琉青和景畫答應了，轉身出了屋子。
我看著白洛彬道，「五舅在做什麼？就這麼把他一個人扔在園子裡，是不是也不太好？用不用安排丫鬟送些飯菜過去？」
一提到他，白洛彬就頭疼，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用惦記他，我們園子也有小廚房，他若是餓了，自然會安排人做。人家現在正修煉到關鍵時刻，不許別人隨便打擾他呢！」說到這裡，極為無語地歎了口氣，「整日神經兮兮的，我看離瘋也不遠了。」
「別胡說八道！」我急忙拍了下他的手臂，「我倒覺得五舅活得輕鬆自在，不像世俗中人那麼辛苦呢！」
白月漪也點了點頭，「各人有各人的活法，不能強求。」末了念了句，「阿彌陀佛。」
白洛彬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臉蛋，「小丫頭總有辦法逗人高興呢，你念得這算什麼佛？若真誠心信這個，明兒一早去閬園陪大伯母念佛誦經吧！」
「才不要！」白月漪急忙叫嚷道，一臉的抗拒，「我可不敢往她的身邊靠，覺得冷颼颼的，穿多少衣服都讓人打冷戰呢！」
大舅母這些年一直閉門不出很少見到，這次若不是白耀祖惹了事要她出面求外公相助，大概也不容易見著。我輕聲道，「上次見到大嫂，見她知書達理，一看就是個好相處的性格，將來有機會，真要好好認識一下。」
白洛彬笑看了我幾眼，「知人知面不知心，能在閬園活下來的人都不簡單，我勸你還是少招惹為妙。白家現在處處透著詭異，咱們潔身自好，少沾惹不必要的是非。別回頭給人賣了，咱們還替人數錢呢！」
「這次來省城，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到底是哪裡奇怪，我又完全說不出來！」白月漪皺著眉頭說完，就認真地看著我，「蓉萱姐，你有這麼種感覺嗎？」
我點點頭，剛要說話，白洛彬已經輕輕歎了口氣，「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大概是因為老爺子真老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還想問些什麼，白洛彬已經隨意地甩了甩手，「別說這些悶死人的話題了，咱們說些有趣的，我聽說明晚上的舞會還要表演才藝呢，你們想要表演什麼？」
白月漪臉色一變，「表演才藝？那是什麼東西？像戲子一樣的上台唱曲子嗎？這個我可不會……」
我也跟著搖了搖頭，「真是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是非要表演不可嗎？要是這樣，那我就不去了，明天我自己去跟外公說。」
白月漪附和著說道，「那我也不去了。原本還覺得熱鬧有趣，聽你這麼一說，頓時就不想去了，我們老實待在家裡，吃過晚飯就睡覺，少去那兒丟人現眼了。」
「你看你們兩個，我不過是隨口一說，你們竟然還當了真。」白洛彬苦笑道，「放心吧，不會讓你們丟醜的。我帶過去的人在那丟了臉面，那不等於丟了我的臉面一樣嗎？為了這張臉，我也會好好保護你們兩個的。」
白月漪這才笑了起來，「六哥也真是的，還沒去呢就先嚇唬人，這是什麼路數呢？我可告訴你，我和蓉萱姐就是到那看看熱鬧，你可別讓我們上台表演什麼才藝。才藝不會，動手打架我在行，誰要是惹急了我倆，我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白洛彬笑了幾聲，「是，我記在心裡了。」這時候琉青和景畫已經端著餐盤走了進來，我沒看到未央的身影，就問琉青，「未央姑娘呢？」
「哦，說是老太爺的園子裡有事情找他，頭前兒給人叫走了。」琉青輕聲回答道，末了還有些好奇地問道，「也不知晚上回不回來吃飯，用不用給她留下來？」
我們剛要動筷子，就見著一個丫鬟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六爺，蓉萱姑娘，九小姐，二爺過來了……」
她話音還沒落，白洛雲的聲音已經在門口傳來，「我好像來得不巧，打擾了你們吃飯。」
白洛彬急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二哥這是哪裡的話，快請進來，吃過了沒有？若是沒吃，就坐下來和我們一起吧？」
白洛雲眼睛微微瞇起，滿是笑意的雙眸卻讓人感受不到半點暖意，只覺得冷颼颼的，格外陰沉，「不用了，今天廣西那邊來了個供貨商，我晚餐的時候陪他一起吃了飯。」
白洛彬點了點頭，「那二哥過來是有事吩咐嗎？」
「咱們都是自己家的兄弟，說什麼吩咐，那不是太見外了嗎？何況蓉萱和月漪也不怎麼來省城，這次難得來了，我總要過來看看才行。」白洛彬慢悠悠地走到桌子前，親切地問道，「飯菜還合胃口嗎？院子裡的丫鬟伺候的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白月漪低頭擺弄著筷子，只當看不見他，聽不到他的話。我怕氣氛太尷尬，急忙插嘴道，「謝謝二哥百忙之中還惦記，我知道如今店舖那邊事事都要有
你費心照應才行。我們這邊一切都好，二哥不用擔心。」
白洛雲看著我，頗為客氣地說道，「那就好，若是有什麼想要的想買的，只管跟我說，二哥別的不敢說，就是在這江城的地盤上，還沒有我拿不來的東西呢！我剛才也說了，關上這扇門，咱們都是自己家的兄弟姐妹，骨子裡留著一樣的血呢，因此千萬別和我見外才好。」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說到『自家兄弟姐妹』的時候，看我得眼神格外奇怪，雖然表情一點變化都沒有，但我分明感覺到他雙眸之中蘊含的敵意，彷彿在無聲的警告我，自己始終都是一個外人。
白月漪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想要說什麼。我急忙扯著嘴角笑了笑，「是！眼下是真沒什麼想要的，回頭要是有了，一定跟二哥說。」
白洛雲點了點頭，「要真這樣做才好。」他慢悠悠地歎了口氣，顯得頗為煩惱頭疼似的說道，「月珊這孩子口無遮攔，就知道惹事胡鬧。我已經狠狠罵過她了，蓉萱你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與她一般見識，回頭我讓她親自登門給你賠罪……」
白月漪將筷子撇在桌上，冷笑著說道，「二哥這是說什麼笑話呢？我們哪有那麼大的面子，能讓白家的五小姐過來道歉啊？我們配嗎？有那個身份嗎？二哥這樣說，簡直是在折我們的福。」她素來無法無天慣了，自然也不會把白洛雲放在眼裡。
白洛雲明顯一怔，大概完全沒想到她會出口譏諷自己，頓時大為尷尬，「九妹這麼說，就是心裡還留著火呢，都是我管教不嚴的過錯，九妹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我暗暗扯了下白月漪的衣角，「二哥也說了，大家都是兄弟姐妹，哪還有什麼錯不錯的？五姐性子爽利，有口無心，我們根本沒往心裡去。何況，我們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真要道歉，也應該是我們向五姐道歉。」
白洛雲有些意外地看著我，「蓉萱你能這麼想，那很好呀。關係弄得太僵，也真沒什麼好處。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誰用不上誰呢？」他語帶雙關，說得巧妙極了。
白月漪哼了一聲，「你讓她好好等著吧，我們總有一天要去給她道歉的，就怕她沒那個命，活不到那時候呢……」我急忙將她拉到一邊，狠狠瞪了她一眼，不許她再胡說。白月漪斜了白洛雲一眼，對著門口嚷嚷道，「還有沒有菜往上端了？想要餓死誰嗎？」
白洛彬無奈地看著她的身影，對著白洛雲苦笑道，「二哥，月漪心直口快，年紀也小，要是說錯了什麼，你別生她的氣。」
「那怎麼會呢？」白洛雲笑得親密極了，「我是看著月漪長大的，她雖然久在老家，但我一直很掛念她呢。行了，你們好好吃飯吧，我也忙了一天，此刻累得要命，也回園子躺一會兒。」
白月漪背對著他，冷冰冰地說道，「多謝二哥惦記著，恕不遠送了……」
我輕輕打了她一下，和白洛彬一起將白洛雲送到了門口，白洛雲衝我們揮了揮手，頭也不回地走了。等他人走遠了，白洛彬才寒著一張臉教訓道，「有些事你心裡明白就好，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二哥如今在白家權勢滔天，真要得罪了他，那可很不好辦呢！」
白月漪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那又怎麼樣？我就是看不上他那副假惺惺的嘴臉，白月珊道歉？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怕她根本不知道道歉兩個字怎麼寫。再說了，話也罵完了，轉回頭說句虛無縹緲的對不起就行了？我們可受不起她的道歉，讓她好好留著吧。白洛雲權勢再大又怎麼樣？等他繼承了白家再說吧！我真怕他竹籃打水一場空，最後要抱著祖宗的牌位哭呢……就算他真當了家主，大不了這輩子我再不來省城就完了，老家那邊山好水好人也好，我活得不知道多滋潤呢！」
「我才說了一句話，你就說了這麼多來對付我！我是說不過你的……」白洛彬無奈地歎了口氣，忽然看了看我，「蓉萱，你怎麼了？想什麼這麼出神？」
我回過神，有些不解地說道，「怎麼想都覺得二哥不是說這種話的人，他來這裡，真的只是為了緩和一下關係，還是……為了的別的呢……」
「還能為了什麼？」白月漪緊張地看著我，「難不成這條滑泥鰍是來試探咱們來著？」
我看著白洛彬，發現他正奇怪地看著我，眼神裡滿是震驚，欣賞個說不清的複雜情緒。
白月漪想了一下不得結果，就扁著嘴說，「行了，都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坐下來吃飯吧，一會兒菜都要涼了！」
白洛彬贊成地點了點頭，「蓉萱，坐吧！」
我看著他的臉色，心中忍不住想，分明有些事情他是知道的，但為什麼……要隱瞞我呢？
◇◆◇
白洛雲出了桂園，守在門口的鄭春問道，「二爺，回園子嗎？」
「嗯。」白洛雲沉著臉，腳步飛快地往前走。鄭春不解地看著他的臉色，「二爺，怎麼了？有什麼不痛快的嗎？」
「沒什麼！」白洛雲淡然地搖了搖頭，「不過就是給白月漪那個丫頭頂了幾句，幾年不見，這小丫頭嘴皮子上的功夫可真是見長了。」
鄭春道，「二爺別和她一般見識，等咱們成了事，還不有得是機會教訓她？」
白洛雲不屑地笑了笑，「我哪有那個閒心理會她？大哥那邊的事兒就夠我操心的了。」兩個人快步走到芳華園的門口，白洛雲忽然停住腳步，對守門的丫鬟問道，「五小姐今天出去了沒有？」
那丫頭忙點了點頭，「回二爺的話，五小姐上午出去了一下，中午就回來了，之後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間裡，沒有出門。」
白洛彬扯了扯唇角，「還算她
懂事，知道深淺，要是再胡鬧惹事，我可不會輕饒了她。」他說完這番話，片刻不停的進了園子，直奔著二老爺所住的院子走去。臨到院子門口，聽到湘琴在裡面罵，「小婊子，你想害死我不成？這餵豬的東西也敢往出拿？趕緊滾回去重新炒一盤送過來！」
白洛雲邁著步子進了院子，只見一個丫頭哭哭啼啼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對著湘琴道，「是，奴婢這就回去炒新的送過來。」
湘琴原本一臉怒色，還想再罵，但看到白洛雲的身影，到了嘴邊的髒話又給吞了回去，「行了，趕緊滾下去吧！」那丫頭一臉委屈的轉身走了。
湘琴急忙堆起了一臉的笑，「二爺，您來了。吃過晚飯了沒有？要是還沒吃，就留在這裡吃吧，老爺也要高興的。」
白洛雲冷漠地看著她，「你就算要打罵下人，也要放低了聲音，想給整個芳華園都知道你在教訓人嗎？這是什麼光彩的事情，非要弄到人盡皆知的地步才好嗎？還有，那些粗俗的市井髒話，以後不許再說了，讓我聽見一回，絕饒不了你。」
湘琴硬生生打了個寒顫，連連點頭，「是，我不敢再罵了。」
白洛雲嫌惡地瞪了她一眼，「我爹呢？」
「老爺在書房裡練字呢！」湘琴小聲地說道。
「守著點門，別讓沒干係的人貼過來。」白洛雲吩咐完，頭也不回地推門進了書房，只見紅彤彤的燭影下。二老爺正揮動著毛筆，在白色的宣紙上練字。他聽到聲音，緩緩抬起頭，「你過來了？今兒店舖裡的事情怎麼樣？還那麼忙嗎？」
「不輕鬆！」白洛雲歎了口氣，「自打把裘掌櫃安排給大哥之後，越發讓人手忙腳亂。」
「呵呵！」二老爺笑了笑，「裘掌櫃是一步重要的棋，你不用心疼。每一個棋子都有自己的作用，把他派給耀祖，將來對你是有極大好處的。」他蘸了墨，一邊寫一邊問道，「之前我聽湘琴說，月珊和蓉萱又鬧起來了？還把老爺子驚去了，有這事兒嗎？」
「是。」白洛雲點頭道。
「月珊年紀大了，是該給她物色個婆家了，我如今身子不好，自顧不暇，你這個當哥哥的，也要盡點心思才行。若是能在生意上對你有所幫助那是最好，就算沒有，總不能讓她拖累了你……」二老爺說完，就把毛筆放在了一邊，滿意地看著自己的作品。
「是，兒子知道，之後一定在這件事上多多留心！」
二老爺笑了笑，「這麼說來，你年紀也不小了，回頭找個恰當的機會，我去跟老爺子說，讓他也給你張羅門親事。古人常說成家立業，成家在前，立業在後，你總這麼一個人，那是不成的……」他抬頭看著白洛雲，「你自己有沒有心儀的姑娘？」
白洛雲淡然地搖了搖頭，「沒有，兒子一直把心思都放在了店舖上，對這件事沒怎麼上心。一切都依著老爺子和爹的意思就對了，女人對我來說，不過就是個生孩子的工具罷了。若是娘家那邊有些背景，能對我起些幫助，那我也就知足了！」
二老爺歎了口氣，「你這樣想，也沒什麼不對的地方。放心吧，你是我的親生兒子，我絕不會委屈了你的！」
白洛雲看著他笑了笑，沒有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