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回府 文 / 戀卿如玉
姜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手中的紙包被她緊緊的攥住,變了形狀,像是什麼厭惡的東西,恨不得用手摧毀了它才好。
心底是糾結,不安。諸般情緒在蔓延滋生,漫上了她的腦海,連她因見到伊珀的那份高興也迅速的沖淡,剩下的,只有失落,這份失落,來的沒有道理,然而她心中總是空落落的,高興不起來。
她一步一步的走著,兩旁的街道已經燃上了大紅的燈籠,蜿蜒見不到頭,她重重歎了口氣,呼出的氣息在傍晚的燈光的映照下能清晰看的出它的形態,那是白色的,宛若一陣煙霧,轉瞬失去了蹤跡。
姜滿腹心事,連頭彷彿也有千鈞中,沉沉的抬不起來。
「姐姐,姐姐!」忽然身後傳來欣喜且急切的呼喊。姜一愣,繼而已是笑起來,她忙轉身,果然一眼就看到了冬兒嬌小俏皮的身影。
她笑起來,隔著人群遙遙的衝她招手:「冬兒,我在這兒。」
冬兒臉上亦是充滿喜悅的,在擁擠的人群中朝她奔來。
姜扶住她,擦擦她滿頭的汗:「跑的這樣急,也不怕著涼了。」
冬兒將手中的錢袋在她眼前晃了晃,開心道:「我找到了。」
姜自是早就知道的,也不驚喜,笑道:「好了,我們快回去吧。」
冬兒跟著姜往太子府的方向走著,她有些詫異:「你怎麼一點都不驚奇啊,我今天可是有貴人相助,否則還拿不到錢呢。」
她又將錢袋拿在手中看了看,像想起什麼似得又道:「對了,那人還請我吃飯,好多菜。」
姜淡淡道:「我知道。」
入冬的風總是帶著刻骨的寒意,姜怕冷的縮了縮頭,將手籠在寬大的袖中。
冬兒眼尖,一眼便看見了她手中的東西,好奇道:「這是什麼?」說著便伸手去拿。
姜一驚,在冬兒手伸來的瞬間迅速將東西轉到另一隻手上,臉色亦有些不自然:「不過是些用的物件。」
冬兒愣了愣,訕訕的縮回手,不再言語。
姜看一看愈發黑沉沉的天空,只怕是要下雨了,催促著要趕緊回去,腳下亦是加快了步伐。二人在黑魆魆的夜色中一路向太子府行去。
剛到太子府,已有人立在門口守著,看著二人風塵僕僕的回來,臉上的不耐又加深了一分。姜還奇怪著是什麼人,冬兒已經滿面堆笑的迎上去,小心翼翼道:「張婆婆,您怎麼來了。」
張婆婆從鼻腔中發出冷冷的哼聲,不滿道:「你個死丫頭,出去這麼久,後院的事不做了?」
冬兒忙道:「奴婢現在就去,現在就去。」張婆婆這才扭著她肥胖的身軀得意洋洋的走了。冬兒轉身歉意朝姜道:「我還要做後院的活計,姐姐先回去吧。」說完便跑著跟上張婆婆了。
姜便順著來時的路,慢慢向回走去。忽然沒了冬兒在耳邊嘰嘰喳喳,周圍一下子冷清了起來,那冷清像是隆冬的烈風,來的迅猛讓人又措手不及。路邊幾盞照亮的宮燈,在風的侵襲下,搖搖晃晃,像是很快便要熄滅。
她的手已經凍得冰冷,手中的東西已一個固定姿勢定格住。她看了看,歎了口氣,只覺得難以抉擇,她與太子不過幾面之緣,她看到的太子,是儒的,斯的,淡然的,又彷彿是傷心的,稍一靠近,那種莫名的悲傷像會傳染的病,連著她都覺得心底悶悶的,也跟著傷感。
她不想陷害太子,卻也不想就此常住太子府。她抬頭看了看天,想看到天空中綴滿的繁星,在家鄉,夜晚的天空總會有星星在眨眼。然而,此時她的頭頂的天空,像是硯台上濃的化不開的墨,一片漆黑。就像此時的她,面對眼前的出路,只有黑暗的,望不到遠方。
她重重吐出口氣來,順著石板路滿滿像回走,走著走著,卻發現前面黑暗籠罩的地方有稀碎的聲響,姜愣了愣,停下腳步仔細去聽著,她實在是很怕自己的莽撞會衝撞到太子府的貴人們。
她壓低呼吸,不遠處傳來的男女雜合的嬉笑清晰的傳入她的耳中,她立時反應過來,臉色倏然間紅了起來,只好一點點向後退著。還未走幾步,忽然剛剛發出聲音的地方傳來一聲尖細的驚叫,雖然刺耳,卻刻意的壓低著聲音,反而更讓人浮想聯翩。
她後退的身影頓了頓,片刻後,便有一個侍女模樣的女子神色慌張的從黑暗中慌慌張張的衝出來,那侍女低著頭,在夜色中越發看不出模樣,姜剛想讓到一邊,那女子低頭已然橫衝直撞過來,重重的撞在她的面前。
姜吃痛,「啊」的一聲,不自己的後退幾步,忙用手去揉自己的頭部,那女子雖然看著來勢兇猛,卻不想被撞得跌倒在地,在地上翻了幾個觔斗,才用手撐著身子慢慢站起來。
姜有些愧疚,若不是自己擋在路中,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吧。想著,便上前去扶那名女子。那名女子的反應卻也奇怪,看到姜靠近,忙伸出一隻手連連擺手,姜正愣神,那女子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從她身邊跑開了,繼而迅速消失在沉沉夜色中。
經此變故,不遠處的嬉笑聲也立馬沒了聲息,姜苦笑一聲,她這是算又給人家找麻煩嗎,揉著頭,滿腹心事的回去了。
回到小院,已是深夜時分,姜雖住在這個地方幾個月,但很少出來,太子府異常大,她此次又是一個人在夜色中摸索,自然走了很多彎路。
她迫不及待的推開門,點燃燭火,小小的院落中立時有了溫暖和煦的光芒。她跺跺腳,又搓搓手,方
才是在是很冷啊。她哈著氣,就往床邊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猛然定住了。
她看看自己的手,又朝門外望了望,霎時反應過來,那個羊皮紙包,不見了。
她的腦袋中嗡的一下炸開了,她知道那個東西會對太子有害,竟不知自己在路上弄丟了。剛剛在回來的路上,她已經想的很清楚,縱然她很想離開太子府,也不能去陷害太子,只想著,什麼時候丟掉就好,沒承想,現在竟然不見了。
她頹然坐在床邊,極力的回想著方纔的情況,彷彿在進太子府的時候還在的,在湖邊的小路上小憩的時候也還在。她閉上眼,盡力的思索著,彷彿是與那個匆匆而來的侍女撞到的時候失手丟掉的。
她霎時睜開眼睛,已經風一般的衝了出去。
回到剛剛來時的地方,姜想著剛剛站過的具體地方,就著暗淡的月色在地上翻找起來。她不放過任何一個地方,那些黑黢黢的地方,實在無法透過光亮的,她便用手去摸,最後,伸回來的手上,站滿灰黃的顏色。
她有些沮喪,又有些惱怒自己的大意,也不回去,便在湖邊站著吹冷風,那風不像剛入冬的時候,只有隱約的寒意,卻是冷的刺骨,站在風口的她被吹得遍體生涼,彷彿血肉,骨髓都是冷的了。
又怔怔的站了一會兒,冬兒披星戴月,滿臉倦容的往這邊走來,看到姜,驚呼一聲:「姐姐,你怎麼站在這裡?」
姜無奈的搖搖頭,只看著湖水出神。
冬兒上前拉住姜的手,準備和她一起回去,卻在觸到她的手時急惶的叫起來:「這樣冷,快回去吧。」
姜被冬兒拉著回了小院,躺在床上只覺得身上涼涼的,好久都回不過暖氣來。冬兒已經被她叫著回去休息了,她睜大著眼睛,目光渙散的盯著頭頂的大錦帳,只是想著,到底該怎麼辦?
一夜無眠。
第二日天剛亮,姜就迫不及待的起床去湖邊尋找東西了,清晨的天色霧濛濛的,還卷席著充滿濕氣的冷意,姜又仔細看了一遍,卻仍舊沒有找到,一顆心越發惶急不安。她環顧著四周,忽然想著,會不會是掉進水中了。
她忽然就為這個想法感到高興,仔細一想,似乎也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羊皮紙包的忽然不見。若真是掉進水中,倒也不需擔心了。
她微微放下心來,回了小院。
之後的一段時間,又是閒適的度過。與其說是閒適,對姜而言,卻是無聊透頂,伊珀讓她做的事她沒有辦到,自己出府又是遙遙無期了。不過她想著,等太子哪天得了空,她親自去求太子,想來太子也是會答應的。
雖然伊珀說過太子對她似乎有意,然而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姜卻從來沒有這種感覺,她心中的太子是仁愛又和善的,那些對她流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與表情,似乎也只是太子的錯認,一切說清楚了就會好的,姜心中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