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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初入太子府 文 / 戀卿如玉

    黃昏時分,姜悠悠轉醒,頭頂的蘇繡大錦帳讓她有片刻的疑惑,自己房裡的明明是普通的青紗帳,還有些破舊,與此處豪華又煥然一新的物件全然不同。

    她動一動身子,背後立時鑽心般疼痛起來。她悶哼一聲,重新跌回在榻間,發出微微的響動。

    伏在床邊休憩的小丫頭被這聲音驚醒,揉一揉睡眼惺忪的眼,看一眼姜,旋即驚喜的叫起來:「你醒了?」姜忍住背後的劇痛,問道:「這是……哪兒?」

    小丫頭看到她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一時有些怔怔的,反應過來忙上前扶她在床邊坐下,又拿兩個軟墊靠在她身後,道:「這裡是太子府,您是因為太子受的傷,所以太子帶你回來醫治,你放心,有宮裡的御醫為你診治,一定會好起來的。」

    姜的思緒驀然回到太子壽誕的那一天,觥籌交錯,歌舞昇平,然後刺客從天而降一般,忽然出現在大殿上,要殺太子。在千鈞一髮之際,自己替太子擋了這一劍。

    她忽然覺得陰風陣陣——有人要害她。

    她記得清楚,她本沒打算替太子擋劍,當時情況慌亂,她甚至都反應不過來,連側身逃避的想法都來不及有。

    可是,身後有人推她,讓她不得不暴露在來勢洶洶的長劍下。劍刺入身體的一剎那,她微微偏頭,想看清楚身後的人,然而,身後只有空蕩蕩的一片虛無。

    那是一股強有力的掌風,推她向前,與拂走她面上紗巾的那一陣突如其來的風,如出一轍。

    有人要害她!

    她再次想到這裡。渾身情不自禁打個冷顫,連背後的疼痛都無法揮散她心中的寒意。婢女看到她面色立變,一時嚇的怔住了:「姑娘,您快躺著吧,奴婢叫冬兒,哪裡不舒服您和奴婢說。」

    姜依言躺在床上,虛弱道:「我沒事,只是……有些渴了,你能……幫我倒杯水……過來嗎?」冬兒連連點頭,不多一會兒,便捧來了一杯溫熱的開水。姜手上無力,只好就著冬兒的手喝水,卻因為呼吸不勻,冬兒因緊張不安而手勢微快,姜被水嗆的連連咳嗽。冬兒嚇的手中一抖,茶杯跌落在姜身上的被子上,剩餘的半盞茶亦悉數傾倒在姜的露出的手背上。

    水立時涼了下來,濕潤的錦被蓋在姜身上,涼涼的不舒服,牽動身後的傷,姜蒼白的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色。

    冬兒嚇的「噗通」一聲跪到地上,連連磕頭:「姑娘恕罪,姑娘恕罪。」姜強止住連連不停的咳嗽,盡力和顏悅色道:「無妨,你快……起來……咳咳咳……」冬兒見狀,忙起身將姜扶著坐起,又幫著順氣,費了好大的勁兒,姜面色才稍稍轉好。

    看著冬兒神色謹慎又驚怯的模樣,恍然間,姜想起自己在伊府與那些鶯鶯燕燕的舞姬一起生活的場景,或許她們認為自己故意害了芒月,代替她的位置,顏色稍好的只是對她不理不睬,冷眼相對,那些性格厲害的便是故意找茬,讓她沒有一刻的安寧,也讓她無時不刻不小心翼翼,就如現在的冬兒一般。

    她脾氣並不壞,亦不希望冬兒嚇的六神無主,一如當初的自己。她吃力笑一笑:「我並沒有事,你不要這樣害怕。」

    冬兒如何看不出她強自支持著說話,又怕嚇著她,心裡滋生出一些莫名的酸楚。

    冬兒很小就被父母賣到太子府,當時太子還不是太子,空蕩蕩的太子府沒有正式的主人,後來太子被議儲,朝中官員便將家裡適齡的女子送到太子府,那時太子還還跟著皇后住在宮中,進了太子府的官家小姐自持身份甚高,總以為自己會是未來的太子妃,冬兒本就是身份低微的侍婢,被分派的主子又瞧不上她,動輒打罵,因而養成了她小心謹慎的個性。姜自然不會知道冬兒這樣多的心思曲折,她只知道冬兒並不像那些盛氣凌人的舞姬,她溫和又膽小,讓姜不自覺的心疼。

    姜與冬兒說了一會兒話,便覺得困意襲來,身體難以支撐,冬兒幫著她躺好,又掖好被角,就輕輕退出去了。

    姜很快便睡去,可是她睡的很不安穩,時冷時熱,一會兒頭疼欲裂,一會兒傷口疼癢,翻來覆去,像是夢到了伊珀溫情含笑的容顏,又見到了煢姬的俏顏,宜喜宜嗔。又像是回到了蓬溪村,浮陵江水悠悠,人們笑逐顏開,姜開心的翹起嘴角,可是忽然從天而降許多官兵,手持軍刀,對著手無寸鐵的蓬溪村村民肆意屠殺,姜驚的大叫,抓住近前的兵,不許他再殺人,那兵回過頭來,衝她陰惻惻的一笑,姜一愣,那人的面貌開始改變,最後變成了伊珀,咬牙切齒的盯著她,她忙鬆開手,不住的向後退,然而伊珀滿面獰笑,握著一把猶在滴血的刀,一步步靠近她:「你壞了太子壽宴,你壞了我的大事。」姜慌亂的搖頭擺手:「不不不,我不是。」伊珀狂笑不知止,高舉大刀就要砍來……

    「啊!」姜從夢中驚醒,猛然起身牽動身體,背後霎時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

    門被推開,冬兒握著蒲扇焦急從門口奔來:「姑娘你怎麼了?」然而她一眼就睥見了姜慘白嚇人的臉,忙不迭的去扶她。

    手繞過她的後背,讓她輕輕靠著。但是手中滑滑膩膩的,她側頭去看,姜的身後已然猩紅一片。她立時嚇得面上褪去血色,手忙腳亂的扶她側身躺著,便慌慌忙忙的跑出去了。

    姜開始還覺得背後火辣辣的疼,過了一會兒忽然就不疼了。感覺身體輕飄飄的,是那種靈魂脫離**的失重感,這樣的感覺很美妙,但也很沒安全感。又好像聽到太子的聲音「務必……全力醫治……」還有一個蒼老的聲音「失血過多……造化……盡量」。他們在姜耳邊不停的說,不停的說,幾種聲音交雜在一起,讓姜失去了清幽寧靜的環境,煩躁異常。

    過了一會兒,四周漸漸安靜下來,身體似乎在漸漸恢復知覺,背後傷口處清涼涼的,很舒服,她沉沉睡去。

    再次轉醒,是在正午時分,入秋的陽光斜斜的落下,沒了夏日的焦烤難耐,秋風輕拂,連心境也平和許多。想來背上被上了止疼的藥膏,有酥酥麻麻的癢意,倒也能忍受。

    冬兒端了藥碗,一勺一勺小心翼翼的餵她,那苦澀刺鼻的味道讓她直皺眉,冬兒細心,在一旁的茶几上放了幾顆梅子,喝幾口藥便含一顆梅子。姜感動於她小處的周到關心,對冬兒也從不大聲呵斥,更何況,冬兒真的很好,照顧她無微不至。

    換背上的藥,熬藥口服,所有事,親力親為,姜縱然愧疚不安,卻因身體的原因實在無法起身相幫,只得一一受過。更讓姜欣慰的是,她的身體一日日好起來來,不過一月有餘,便可起身自如行走。

    這一日陽光甚好,連一絲風也無。姜實在是無聊,便起身稍稍熟悉打扮一番,出了門。

    扶著門框,姜環視四周,她們所居住的地方是一件小小的四合院。她所在的屋子是其中最好的,而且也是最高大朝陽的,但她一眼就能看到圍牆外更加高大豪華的建築,與那些相比,姜所在的地方無疑於滄海一粟,渺小不堪。薑是不會在乎這些的,儘管她看到兩旁的廂房都是破敗不堪,灰塵滿滿,但她總是滿足的。

    門前一株蜀葵正至花期,紅色花朵開的碩大而嬌艷。

    父親是村裡的村長,亦是唯一的大夫,姜記得醫書中記載,蜀葵又名斗篷花,一丈紅,可入藥,有清熱止血,消腫解毒的功效。姜轉眸看著在廊下專心致志煮藥的冬兒,又看見冬兒捏著鼻子打開藥罐上的蓋子,伸著頭去看草藥烹煮的程度。不知這些藥材中,有沒有一昧清熱止血的蜀葵。

    姜移步走向冬兒,冬兒正認真的扇著風,未曾留意到姜的靠近。「我來吧。」姜說著,欲要拿她手中的蒲扇。

    冬兒忙躲一躲,笑嘻嘻道:「您可是太子的恩人,府中的客人,這些事怎麼好勞煩您,您快去休息著,要不曬曬太陽也是好的,這裡我一個人就可以了。」

    姜想起在浮陵村的時候,忙碌又充實,自從出了村,幾乎都沒有怎麼勞動,現在甚至被當成小姐供養著,雖萬般不自在,卻拗不過冬兒,只能閒閒的倚坐在蜀葵花下的石桌上,悠閒自在的曬著太陽。

    光影斑駁,錯落有致的投射在樹下的姜身上。她髮式簡單,衣衫素淨,不染胭脂,慵懶的趴在桌上,活生生《美人春睡圖》中娉婷走出的美人。

    姜百無聊賴的抬頭仰望天空,日頭高照,白雲翻湧,藍天白雲下的天空澄澈明亮,不染半分雜質。忽而,天空中飄來一個黑點,片刻後,那黑點越來越近,越來越大,姜看著是一隻風箏的形狀,她正疑惑間,那風箏便在她院子的上空直直的落下來,最後掛在了蜀葵的花架中。

    那是一隻雄鷹模樣的風箏,不知哪裡的畫師,畫的形狀神態栩栩如生。風箏骨架都是用金線纏繞固定,日光打在上面,明晃晃的耀眼。

    冬兒也被響動吸引過來,與姜一道伸著頭去看。

    「真好看!」姜由衷的說。

    「這是……」冬兒細細端詳片刻,臉色微微做變。

    「你知道這是誰的?」姜好奇道。

    冬兒搖了搖頭,也不再看風箏,轉身回到藥爐前煎著藥。

    姜不做他想,墊著腳去拿風箏,然而風箏掛在高高的地方,她頹然的歎了口氣。

    忽而眼光一閃,她看到牆角豎著一隻竹竿。她拿過竹竿,在花間輕輕的頂著,不多一會兒,風箏便悠然落地。

    姜放下竹竿,撿起風箏,捧在眼前仔細的端詳著,方才只是遠遠一觀,只能瞧著大致輪廓,然而現在,姜看到鷹背上的羽毛,色彩層層疊疊,線條柔和波動,最傳神的就是鷹眼,尖銳鋒利,實在是畫龍點睛之筆。

    姜甚少看到這樣的玩意兒,有些愛不釋手。正仔仔細細的看著風箏,木質的門外傳來推推搡搡的聲音,姜有些疑惑,正待起身去開門,門已經被推開,當先跑出一個小男孩,渾身的綾羅綢緞,珠光寶氣,一眼便知是生在富貴人家的公子。

    那男孩迅速在院內環視一圈,最後將目光定格在姜手中的風箏上,臉上露出歡快的笑容,逕直跑到姜身前奪過她手中的風箏,又見姜衣裳素淨,比母后身邊的侍女還不如,握緊風箏,露出輕蔑的神色:「這可是父皇賞賜給我的,怎能讓你弄髒了。」

    姜本喜愛這小孩純真的模樣,不料出言如此不遜,姜微微沉了臉,又聽得她說『父皇』,應是皇子無疑了。姜雖不喜他囂張跋扈的性子,卻抵不過他皇嗣的身份,行了一禮,不再理會他。

    門口忽然晃出明亮的色彩,一聲嬌俏的女聲含著母慈般的溫柔朗朗傳來:「皇兒,你怎麼來這兒了?」那女子跨過門檻,姜只覺眼前明晃晃的,那女子頭戴金玉步搖,搖曳出燦爛奪目的光華,一聲錦衣,綢緞如水,與她姣好的面容交相輝映,華美萬千。女子面容看起來不過雙十年華,卻自有一股成熟而嫵媚的韻致,想來是保養得意的緣故。

    姜還呆呆的不知來者何人,直愣愣的盯著這個雍容華貴的貴婦。冬兒卻是慌張上前,直挺挺的跪在那女子身前,口中叫道:「麗貴妃吉祥,娘娘千歲!」姜霎時反應過來,也立刻跟著跪下行禮。

    麗貴妃嫣然一笑,也不叫姜她們起身,疼愛的將小男孩攬在懷中,用娟輕柔的擦拭著他額頭的汗珠,柔聲道:「雁檸,看你這滿頭的大汗。」叫雁檸的小男孩揚起頭,氣

    呼呼的看著麗貴妃:「母妃,我不喜歡她們,你叫父皇來抓她們。」

    麗貴妃笑意不減:「好好好,雁檸說什麼母妃都答應你。」麗貴妃站起身子,居高臨下的看著姜二人:「不過兩個丫頭罷了,也敢忤逆犯上。來人,拖出去打二十鞭子。」

    姜與冬兒俱是一驚,貴妃娘娘怎麼就毫無理由的要打人啊?冬兒已膝行至貴妃面前,不住的磕頭求饒:「娘娘恕罪,娘娘恕罪!」抬頭間,姜分明看到她額頭已然染紅。姜亦跪著上前求饒:「娘娘恕罪!」

    麗貴妃抬腳猛然一踢,正中姜胸口,她受不住這樣的疼痛,不由自主的向後倒去,狼狽的跌倒在地上。姜摀住胸口,咬牙承受著劇烈的疼痛。

    麗貴妃笑靨如花:「喲,竟然還有人向我求饒,當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轉向身後,語氣已有了森然冷意:「還不快打!」

    麗貴妃身後的四名內侍弓腰上前就要帶走姜與冬兒。姜無力,被兩名內侍輕而易舉的挾夾起向院內空曠的地方拖去。冬兒本來不敢掙扎,然而看見姜已被兩名內侍放倒在地上,揚鞭就要打上身去,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她大呼一聲:「住手!」麗貴妃冷冷瞧一眼冬兒,漠然道:「打!再加二十鞭子。」冬兒狠狠扭身,拜託內侍的糾纏,撲到姜身上,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心疼,冬兒淚水漣漣。

    「你不能打她,她是太子的客人!」

    麗貴妃拂一拂胸前垂掛的珍珠項鏈,淡然道:「本宮怎麼不知?可見小妮子滿口謊話,這刑法,就先由你開始吧!」

    她像持鞭的二人遞一個眼色,兩名內侍微微點頭,手中的棍棒已然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姜被冬兒壓在身下,粗實的鞭子實實的落在冬兒嬌小的背脊上,鞭子剛一落身,冬兒就慘叫起來。

    姜亦是心酸不已,用力的去推冬兒,想讓她移開一些,然而剛一動,前胸後背霎時疼痛起來。姜用力的抬手,將胳膊擋在冬兒的背後,鞭子再度高高揚起,重重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姜纖瘦的胳膊上,那種肌骨欲碎的感覺讓姜全身不住的痙攣。

    冬兒亦是感覺到姜的抽搐,不由的大哭起來,沖麗貴妃道「:不要再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薑是太子的救命恩人,是太子要醫治照顧的人。」

    麗貴妃光華流轉的眸子微微一抖,已是止住了施邢的二人。「恩人?」她玩味道。

    冬兒夾雜著嗚咽斷斷續續道:「是。伊府中太子壽誕,有刺客要刺殺太子,是姜姑娘替太子擋了一劍,救了太子。」

    聽完後,麗貴妃默然片刻,轉瞬已巧笑倩兮:「原是太子恩人啊,怎麼不早說,受了這樣大的罪。把她扶過來。」

    兩名內侍得了令,立馬從地上扯起她,毫不顧及她身上的傷,用力的抓住她的胳膊,帶她到麗貴妃身前。麗貴妃用她那水蔥似的長長指甲抬起姜的下巴。姜髮髻散亂,零星的髮絲雜亂的鋪在滿頭大汗的面上,讓她看不清姜的容貌,她抬起另一隻手,鮮紅色豆蔻染就得指甲自額上撩開她的亂髮,姜只覺得眼前之人陰沉恐怖,屏息不敢動彈。

    忽而額頭重重一痛,麗貴妃塗著鮮紅蔻丹的修長指甲用力在她額上一畫,留下深深的一道紅痕,姜不由忍痛蹙眉。

    麗貴妃端詳著她的面色,而後失望的搖頭歎息道:「我還以為是怎樣的一個美人兒,值得太子金屋藏嬌。我看連中人之姿都不及呢,這貌若無顏一詞才可以堪堪比擬。」

    她身旁的一個穿戴甚好的宮女上前,奉承道:「娘娘說的是。不過娘娘也太抬舉她了,金屋藏嬌那可是黃金屋,美嬌娘,您看這裡又破舊,又偏僻,哪裡算是金屋呢?再說她的模樣連咱們宮裡提水打掃的婆子都不如,又怎能稱一個『嬌』字。」

    麗貴妃掩面嬌笑起來,故意嗔怪道:「玉晴,她可是太子的恩人,怎麼能這樣說呢!」玉晴亦接口笑罵道:「瞧我這樣不知輕重的,該打,該打!」就勢在自己臉上輕輕拍了兩下。

    姜被扶著硬生生的站著,身體不舒服的緊,冷汗如水漫上額頭。

    麗貴妃轉頭看著姜:「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飛上枝頭的,想飛,也要看你有沒有那個命。」字字如鐵如冰,是威脅,亦是勸告。姜想說話,想解釋她並非是貪戀天家富貴權勢的人,然而她氣若游絲,話甫一出口,便隨風消散在十月淡然的涼風中。

    說完,麗貴妃嫌棄般的看了她一眼,厭惡的摀住口鼻:「一股子中草藥的味兒,難聞死了,雁檸,咱們快走。」說著帶著一眾僕人魚貫而出,扶著姜的內侍見機,立即鬆開手,急急的跟著出去了。姜驟然失了支撐,逕直摔冷硬的地板上,怎麼也爬不起來。

    冬兒背上也是衣衫破爛,血跡斑斑,用力爬到姜身邊,握住姜的手:「姜姑娘,你怎麼樣?」姜想說沒事,然而她再也沒有力氣,發不出聲音。

    冬兒面色駭然,哀哭道:「你不要嚇我,你怎麼了?怎麼了?」姜只覺得手都不是自己的了,她想抬手拂去冬兒面上的淚水,告訴她不要哭然而,手總是不聽使喚,做不出她想要做出的動作;嘴也不聽使喚,說不出她想要說的話。她頹然又無奈的笑一笑,可是那笑,不過只微微牽動了嘴角。

    這樣死去是不是太不值得了,煢姬還在伊府等著她呢。還有伊珀,他們還沒有好好在一起過,與他的每次見面,說話都是匆匆的,她還不太瞭解他呢,然而她又是多麼的想要瞭解他啊。還有蓬溪村的父母,鄉親。

    原來她竟有這樣多珍貴而美好的東西,愛人的關懷備至,親人的無微不至。姜驚異與自己快要死了還能清楚的想到這麼多,不過這樣很好了,她還有時間去想,去回憶,亦不算太過遺憾。

    身體的熱量在一寸一寸消散,姜彷彿看到了自己升上了天空,自由自在的飛翔,冬兒的哭喊變成了沒有聲音的乾嚎,是冬兒沒有力氣了,還是她聽不到了呢。

    姜覺得很累很累,只想睡去,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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