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太子誕辰 文 / 戀卿如玉
拂曉時分,靜逸的伊府開始忙碌起來,姜自是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府內張燈結綵,人潮如織。
太子駕臨,除了舞愉房的一眾歌舞姬,其他僕人都在門口恭迎太子大駕。
姜梳妝完畢,便在房內焦急的等待著,並非因為要見太子天顏,而是曾經聽到芒月的話,心裡非常不安,只希望壽宴能如常進行,不會有其他意外。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遠處的大殿響起了歌樂聲,壽誕已經開始。姜正對鏡描著眉,方才因為緊張出了虛汗,狀都有些花了。
門,毫無預兆的被推開。姜被這一驚,持眉筆的手豁然一抖,眉線霎時暈染開來,在光潔的面龐上留下一條黑乎乎的長影。她轉頭,卻發現伊珀立在門邊,嘴角牽著淡然的微笑。
她忙用手摀住畫歪的眼線,臉上火辣辣的燒起來,她不願在伊珀面前展示這樣不的模樣。
伊珀看著她慌亂無措的樣子,眼角的笑意蕩漾更深,走上前,為她扶正微斜的珠釵:「我們之間,何須如此拘謹。」
他的話有讓人心安的暖意,姜放下手,看著銅鏡裡自己的花臉,亦是哭笑不得,拿起妝台上的布娟,對鏡細細的擦洗著。
手忽然被輕輕握住,姜順著手臂向上看,瞧見了神色溫柔的伊珀。伊珀握住她的手,眸中有深深眷戀的情意,柔聲道:「我幫你。」
伊珀的神情認真,細細盯著她的臉,手上輕柔的擦拭著,時不時,他修長有力的手指會觸碰到她的面頰,姜全身就如觸電般震動戰慄。伊珀似是感受到她的羞澀膽怯,收回手,將妝台上的小銅鏡舉到她眼前:「如何?。」
姜有些呆住了,柳葉彎眉,面若桃花,不過是伊珀小小的修飾改動,姜的傾城之貌自然凸顯出來。她有些驚喜的抬頭看向伊珀,神色顯得幸福又滿足。
伊珀微微一笑,從寬袖中抽出一條絲巾來,在姜詫異的目光下,伸手將之遮在姜姣好的面容上,又鬆松的繫在姜耳後的珠釵柄上。
姜疑惑不減,不解的看著伊珀,伊珀笑盈盈道:「聽說太子是酒色之徒,若是你唱歌時被她選中,帶回府中當妃子,我可是百般不願的,遮住你的樣子,太子就不會多看你了。」
姜低頭不語,嘴角牽起溫柔的笑。話閉,就有人在門外提醒姜該上台了,伊珀正一正的神色,依舊是那個氣勢不減的司田大人,領著姜出了門。
出門後,伊珀很快便離去。姜跟著其他舞姬,在樂聲響起的瞬間,飄然入殿。
大殿上座無虛席,朝臣依次坐在兩旁的案前,最高位上,是蟒袍加身的太子,隔著遠遠的距離,姜在肆意揮灑的水袖間看不清楚太子的容貌,透過太子身前懸掛的水晶珠簾,姜隱約看見的是伊珀坐在那裡,正含笑看著自己。
姜被這想法驚的渾身一震,用力眨了眨眼睛,珠簾晃動,太子的容顏愈發模糊,四周的舞更加精彩絕倫,姜丟掉繁雜的思緒,朱唇微啟,已然清凌凌的唱起來:「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聲音清脆悅耳,像出谷黃鶯的啼鳴有著山澗清新的味道,又似珠落玉盤,嘈嘈切切,叮咚做響。
一時大殿上只聞她天籟般的嗓音,貫穿遊走與歌舞中,人群間,大殿上空,到達在無處不在的角落。
一曲歌罷,久寂無聲,姜與一眾歌姬山呼千歲。但姜心裡卻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在落地可聞的聲響中,等待漫長而急切。
良久,高台之上傳來掌聲,慵懶的聲音道:「歌曲甚美。」姜悄悄抬頭,珠簾已被撩開,太子娥冠博帶,廣袖臨風,斜斜的倚靠在椅上,手中金樽斟滿美酒,正閉目陶醉在凜冽酒香中。
彷彿感覺到姜的窺探,太子驀然睜開雙眼,目光直直掃像姜。
似乎一陣風,來的急切,姜聽到頭頂的珠翠在搖曳碰撞,姜忙低頭,而珠釵微動,姜只覺面上一涼,遮面的細娟已然悠悠飄起,緩然落地。
高台上忽然傳來「啪嚓」一聲突兀的響動,姜再次抬頭,發現太子手中的杯盞跌在地上,酒氣四溢。而讓姜更加吃驚的是,太子目光焦灼,正牢牢的鎖住單薄瘦小的她的身上。
殿上眾人亦沒想到有此變故,面面相覷,不發一語。
伊珀從下首的位置站起,像太子遙遙行了禮指著姜道:「若是此舞姬衝撞太子,還請太子懲罰。」
太子被他的聲音換回思緒,轉瞬間,已然是如常神色,微笑浮現在臉上,指著姜:「你,上來!」如此不容置疑,讓姜無可逃避。
她悄悄轉頭看向伊珀,伊珀正含著笑,與身旁的人說著什麼,未曾留意到姜急切的目光。姜再俯首行了一禮,只能拾階而上,舞衣在身後搖曳出千嬌百媚的姿態。
到了太子座下,姜再拜。太子又取來滿滿一樽酒,遞與姜。身旁有太監奸細的嗓音:「這可是太子的恩賜,還不磕頭謝恩。」
姜只得雙手接過,酒水清冽,芳香飄散,姜從未喝過酒,剛湊到鼻邊,辛辣的味道讓她秀眉高高蹙起。屏住呼吸,姜正準備仰頭喝下,身後忽然傳來刀劍相交的錚鳴聲。受這一驚,姜手一抖,酒水撒了半盞。
此時,也無人再注意她,目光皆被她身後的變故吸引過去,太子亦有些失神,看她一眼,又瞟一眼她身後,卻不驚惶避開。
姜也顧不得禮數,忙站起身看向後看,一身形魁梧的男子身著黑衣,頭系黑巾,正持劍殺像高台,所到之處,血液噴湧,驚
懼叫喊,亂成一團。
有人驚惶的高護:「護駕護駕……」姜被這變故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愣愣的站在太子身前,看著刺客一點點逼近。
太子輕聲在姜身後呢喃:「你……怎會……」姜聽不清楚,轉身看著太子,茫然「啊?」了一聲。
太子站起身,對危險的境地毫不在乎,目光中毫無掩飾他的真震驚與喜悅。
姜被這樣深情的目光盯得渾身不自在,她亦愈發不理解太子為什麼會用這樣情深似海的目光看著他,她們不過第一次相見啊。
怔忡間,太子身旁的太監驚恐萬狀的指向姜身後,淒厲大呼:「太子,小心。」
話音甫落,姜覺身後一涼,捲襲著冰冷殺氣的長劍疾飛上前。透過餘光,姜看到刺骨的劍氣貼過她的耳朵飛向太子,只是這一愣神的功夫,姜忽然覺得背後猛然吃痛,彷彿被大力的推擊,她站立不穩,直直的向前跌去。
太子大驚,忙伸手扶她,然而身後的長劍如影隨形,轉瞬間已欺身而來,姜來不及思考,聽的背後「嗤」一聲輕響,旋即錐心刺骨的疼痛爬上她後背左肩處,她微微一動,疼痛霎時蔓延全身,直至她的手足四肢。她痛苦的呻吟一聲,猩紅的血液便從她微張的嘴角流出,迅速染上她潔白似雪的舞衣。
四肢的力量像立刻被人抽走,她像溺水一般,無力的揮動雙手,盼望抓住救命的蘆草,然而力量不斷流失,她看到眼前變得灰濛濛一片,身體一點一點下滑。爭吵聲,哭喊聲,太子憂懼的容顏,內監恐懼的臉,漸漸聽不到,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