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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歌舞昇平 文 / 戀卿如玉

    自從姜決定要在太子壽誕上唱歌,關赫未免外人再行破壞,將姜從芳葶居接到離大殿不遠的舞愉房。舞愉房是伊珀府中歌姬休息的住所,連綿成群,房間錯落。相對於芳葶居的寬闊豪華,這裡尤其顯得狹小擁擠。

    姜並不在乎這些,她想的是,只要能為伊珀辦好太子壽誕出一份力,她就很高興,很滿足。

    或許是因為芒月的受傷因她而起,那些排舞的舞女對姜不冷不熱,疏遠而禮貌,姜獨自一人去大殿唱歌練習,又獨自一人回房休息,在成群結隊的鶯鶯燕燕中,似**的百合。

    這一日姜在大殿練完嗓子,便安靜的在一旁喝水潤嗓。溫熱的開水通透明亮,不染半分雜質。姜一口一口小心的啜吸,對外界的喧鬧充耳不聞。

    「喂,擋著道兒了。」尖銳的女聲刺激著姜的耳膜,姜抬頭,看著幾位亭亭玉立的女子不懷好意居高臨下的睨著她,姜忙站起來退到交杌後,為她們讓路。

    然而,方才出聲的女子並不想這樣輕易放過她。她一身紅裝,望向姜的目光裡有毫不掩飾的輕視與嘲笑。

    看著姜手忙腳亂的後退,卻踢倒了台階邊放置的觀賞的小青花瓷瓶,紅衣女子愈發瞧不上膽小又屢次犯錯的姜,嘲弄道:「喲!又是這招,雖然動靜挺大的,可是今天沒有跳舞的芒月,會再次被你嚇得摔傷。」

    姜慌亂搖頭:「不不,……我不是故意的。」紅衣女子目光立時變得冷如刀鋒,帶著狠狠的惡意:「你別裝可憐,若是關大人來了,以為我們怎麼欺負你了。不過,你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樣兒,長得就像是被人欺負慣的。」

    聞言,她身旁的女子都嗤嗤笑起來,無數雙帶著嘲諷的目光緊緊環繞著她,她似乎看到那些紅唇中吐出來一柄柄寒光閃閃的刀劍,只插的她五臟六腑生生的疼。

    「赤蝴,你又在欺負人了。」一聲輕快的男聲帶著玩世不恭的痞氣遙遙傳來。名叫赤蝴的女子正是方才對她冷言冷語的紅衣女子。赤蝴轉過身,看著玄衣男子撥開眾人悠然立與她身前。

    姜認得他,他就是那個在舞台邊敲鐘的男子。玄衣飄然,長髮翻飛,俊俏的臉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意。他上前一步,以手中的敲柄抬起赤蝴的下巴,含情脈脈道:「可別生氣,生氣了就不好看了。」

    赤蝴嬌笑一聲,扭頭用娟摀住嘴,吃吃的笑:「塍安又要憐香惜玉麼?」塍安笑一笑,愈發湊近赤蝴,親密的伏在她耳邊,哈一口氣,曖昧道:「就算憐香惜玉,也是惜的你這塊玉。」

    赤蝴推一推塍安,媚笑道:「你這小嘴就是會說話。不像有些人,跟沒長眼,沒長嘴一般,話也不會說,事也不會做。」

    塍安自若的拉起赤蝴的手,扶她坐著:「別生氣,一會兒還要排練,氣壞了身子可不好。」手愈發不老實的遊走在赤蝴的芊芊十指上。赤蝴也不制止,兀自開心的笑個不停,也沒工夫搭理姜。

    圍在姜身邊的幾位女子,看著沒什麼熱鬧了,也三三兩兩的散了。

    姜覺得心若石堵,連呼吸都一快一慢,憋的臉上蒼白起來,看著殿內,笑語晏晏的男男女女,歡快而又炙熱的音調在她耳邊遊走,姜越發覺得孤單,鼻頭酸酸的,有水光倏然爬上她晶亮透徹的眼眸,她忙繞開眾人,跑到大殿外的竹林邊。淚水再也遏制不住,滾滾落下。

    她不知道為何這裡的人都這樣欺負她,排斥她,對她冷言冷語。她何嘗不想與她們親如姐妹,歡笑言談在一起,可是她們的行為,她們的神情,狠狠打擊著她的一腔熱枕。她記得在蓬溪村的時候,人們夜不閉戶,路不拾遺。每天都是快快樂樂的,他們之間,沒有算計,沒有矛盾。有的,是毫無保留的相顧關心,相顧愛護。

    她以為跟了伊珀出來,可以和他快快樂樂在一起,就像戲中的情侶一般,恩愛兩不移。可是在伊府,她見識到的,全是步步為營的算計,就連她,亦不能獨善其身,無可奈何的捲入這個關聯經濟政治的複雜圈子裡。

    神遊物外,姜滿腦子都是和藹靜穆的小山村,和那些永遠都帶著舒心微笑的村中鄰人,忘記了眼角還殘存著淚,就溫柔的笑起來。

    「你這是笑還是哭啊?」熟悉的聲音帶著揶揄在她身後響起。

    姜一愣,忙收起臉上的笑,有些緊張道:「塍安大人,我不是故意的。」

    塍安好笑姜對他的稱呼,笑嘻嘻道:「我可不是什麼大人,伊府的大人只有伊珀大人,往小了說,也就是關赫可稱大人,你這樣叫,豈非陷我於不義。」

    姜聽完,羞愧難當,將頭深深埋在青絲間,吶吶道:「我不知道……」

    塍安皺眉,故意生氣道:「你為什麼總這樣膽小,你若是有你好姐妹一半的脾氣秉性,也不會受這樣的委屈。」

    姜驀然抬頭,不妨撞上正低頭的塍安。「砰」的一聲,姜與塍安俱是蹙眉捂著額頭,姜又羞又急,只得連連道歉。

    塍安胡亂揉了揉額頭,在姜身邊隨意席地坐下,刻意誇張道:「你這是要撞死我啊。」

    姜看的出,塍安跟隨性,他即便不會對她真的好,也是不會害她的。心裡微微放鬆,露出一個虛虛的笑:「我總是這樣笨。」

    塍安滿不在乎的擺擺手:「你運氣不好罷了。我聽的真真兒的,明明是那個叫煢姬的女子發出聲音嚇到芒月的,怎麼讓你來補救,可見你是性格在太好了,要是我,我可不會這樣吃虧的事。」

    姜柔情一笑:「她是我妹妹,我自然疼她。」

    「不過……你的妹妹怎麼沒

    來找你啊?還有伊大人,你不是他的客人麼,怎麼任由她們這樣欺負你。」塍安疑惑道。

    姜一怔,這些她從來沒有想過,片刻,她淡淡一笑:「煢姬與我一起住進伊府,上次又發生那樣的事,自然不敢再亂跑,而伊珀,我現在練歌,他亦不好來打擾我。」

    塍安睜著大大的眼睛盯著姜,好像在說:「你怎麼知道他們怎麼想。」

    姜接著道:「我自己這樣想的。」她看一看塍安,又回頭望一望隱在竹林後金碧輝煌的大殿,換上輕鬆的語氣:「不要說我了,倒是你,感覺和赤蝴很好。」

    塍安平靜無波的眸內倏然一閃,片刻後依舊調笑道:「是啊,這裡的女子我都很熟。」

    她頓一頓,靠近姜道:「以後你也會和我很熟的。」他身上帶著淡淡的桂花香,因為靠的近,他玉冠上的幾縷頭髮散散的落在姜的臉頰上。姜甚少會與男子有這樣親密的動作,有些牴觸的向後挪一挪,盡力避開他的觸碰。

    塍安發覺她這細小的動作,也不在意,坐直身子,彷彿無意道:「芒月……真是可惜了,她那柔軟的腰肢,曼妙的舞姿,讓人見之不忘啊。」

    姜拂去落葉的手一頓,神色黯淡下來:「我對不起她。」塍安笑一笑,望著姜,眸內光彩流動,似乎情深幾許。姜內心隱約認為他有些風流,也又因著他提及芒月,一時心緒不寧,又添煩悶,不欲與他多言,匆匆道了別,便離開了。

    姜步履匆忙回殿,方纔還人聲鼎沸的大殿轉瞬間已然空無一人。她回頭,看著烈日當空,驕陽照射在門口的吊鐘海棠上,在光潔的青石板地上投下一塊細小的陰影,已是正午時分。

    想來她們都去吃午餐了吧。

    姜轉身出了大殿,行走的方向,是舞愉房。

    姜憶起,當日芒月受傷,她為了旁的事還沒有跟芒月親自道歉,請求她的原諒,今日若不是塍安的提醒,她怕是就完全忘記了,只希望,現在還不算晚。

    進了舞愉房所在的東園,四周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人聲。應季的紫薇花一樹一樹開至崴庭,『曉迎秋露一枝新,不佔園中最上春。桃李無言又何在,向風偏笑艷陽人』說的便是輕柔小巧的紫薇。

    滿院飄著清淡的香,八月的風裹雜著滾滾的熱浪襲來,開到極致的紫薇受不住風的摧殘,簌簌落下。落英繽紛,花事繁華,姜無心賞看,尋著記憶,她知道芒月的住所在若耶湖邊的懷秋院。她幾次看到有挎著藥箱的醫者往懷秋院去,舞愉房只有芒月受了傷,所以那裡必是芒月的住所無疑了。

    一路輕快步行,很快就到了懷秋院,院外無人,甚是寧靜,姜平復心情,踏上台階。素手微抬,正準備敲門,而轉及又猶豫的停下,房內,似乎有人在交談。

    來的不是時候,姜想。便正準備轉身離去,卻清晰的從房間中飄出零星的幾個字「太子……伊珀……」姜生生的頓住身形,猶豫片刻,卻是腳步輕輕的繞到窗下,屏息側耳傾聽。

    想來是因為正是正午時分,屋內人亦覺得沒有人會在門外,聲音並未刻意壓低,清脆分明,讓姜字字句句聽的清楚。

    「芒月,這次受傷是不是太子的意思?」

    「不,原是我不小心,與太子無關。只是我的計劃卻折在上頭了。」

    「你有什麼計劃,太子並未交代旁的事給你。」

    「是我自己的想法,只是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了。」芒月的聲音有失落和無奈,接著道:「不知那薑是什麼人,但願太子壽誕能順利。」

    另一人冷笑道:「憑她什麼人,不過一枚棋子罷了,小心看著,量她也翻不起風浪來。」芒月的話帶著森然的冷意:「若是別的也就罷了,若是她要害太子,也是留不得了。」姜伏在窗下,遏制住自己滿心的驚恐,亦不敢再聽下去,提起裙角,慌慌張張的奪路而逃。

    一路不敢停駐,姜很快來到自己被分派的小屋,緊緊鎖上房門,靠在門上,一顆心猶在噗通狂跳。

    思緒雜亂,她想起芒月房裡的對話,關於太子,陰謀甚至還牽連上她,她自覺有些莫名和無辜,進了伊府,本來以為會簡簡單單的生活下去,哪兒想到這中間的牽連甚多,連她亦被懷疑成棋子,想起芒月說,她也留不得了,話中冷酷的殺意讓她不由自主的害怕,只想逃避。

    炎炎夏日,她卻覺得徹骨生涼。

    接下來的幾日,姜謹言慎行,一切倒也相安無事,素來樂於欺負排擠她的赤蝴也不再搭理她,姜想不出理由,也樂的持續這樣的狀況。

    時光如梭,迅速溜走,太子誕辰已然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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