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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鬼葬坡子 文 / 鎮山道人

    聽了水窩子的話,我啞了口,不過也不去管了,水窩子都說了,既然能找到我爺,那說明我爺還沒死,這下心情棒極了。

    不過我很疑惑,我哪兒來的媳婦兒?

    我問水窩子:「你剛剛說的我媳婦兒是誰啊,我咋不記得我有啥媳婦兒?」

    水窩子臉色有些難看,他好像挺難受,就沒理我。

    那時候的我那管那麼多啊,都有了我爺的消息,沒事兒還弄來一個媳婦兒,心裡早樂得要飛起。

    走了幾步,水窩子有點兒累的樣子,他跟我說:「我先走了,你在後邊兒慢慢的跟著吧。到戈壁灘,咱們再見面兒!」

    我沒說話,看著水窩子招來鬼抬轎子,爽歪歪的去了。

    說實話,我心裡挺不舒服的,怎麼說,我也是個掌山鬼的喊山哨子,水窩子可以這麼輕輕鬆鬆,我咋沒這本事兒呢。

    我解下脖子上的布包兒,從裡面掏出我爺的哨子,坐著吹了吹。

    自我覺著,曲子吹的挺好的,可惜我不是賣藝,而是要動真傢伙的,這種花俏的哨子聲兒能有個什麼看頭啊,連水窩子那老鬼的萬分之一,怕也不及。

    想起之前出的那點兒醜事兒,枉我也算是一個堂堂正正繼承爺和父親衣缽的喊山哨子,送個喪,居然也能出事兒,被誰看著我都不虧,偏偏被水窩子看了笑話,心裡挺不服氣的。

    我得走了。

    剛有了想法,準備掏出譜子來溫習一下那段兒沒學會的頌魂曲兒,我一想,桃核泡子到戈壁灘,那挺遠的,水窩子坐了鬼抬轎子走了,我還在這兒瞎磨蹭著,到時候他等我不耐煩了,我上哪兒找他去?

    就這麼想著,我趕緊把滅鬼譜子放包裡,把哨子系脖子上,背起布包兒開始走。

    不好了。

    現在是幾點我都不知道,眼前黑壓壓的看不清。水窩子走了,我一個人,心底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心裡想著,等會兒到了祭河坡子的時候,我會不會又遇上啥狀況。上次在那個陰溝子裡翻了船,這次也沒啥長進,還得從那裡過,在這百鬼夜行的晚間時分,那裡鬧鬼又凶,我心裡還真不舒坦。

    不管了。

    我可是個喊山哨子,咋這麼慫呢,我心裡想著,這樣下去,不得把爺和父親的臉都給丟光了啊,不行不行,為了喊山哨子的榮耀,我也不能這麼熊。

    我把哨子拿下來,放嘴邊兒,一邊走一邊吹。

    吹來吹去,還是那三部曲,除了這三曲兒,我也不會別的。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兒效果,我走了好久,沒遇到啥情況,前方雖說黑黢黢的一片兒,但連陰風啥的玩意兒也沒看到,這倒是值得慶幸。

    前面就是祭河坡子了,我強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牢牢的握著手上的哨子,眼睛死死的瞅著前頭,一刻也不得放鬆。

    果然挺陰森的,還起了風,路邊的幾棵小樹兒被刮得呼呼作響。

    我謹慎的四處瞧瞧。

    漫天的白色物什朝我飛了過來,有一兩張還糊在了我臉上。

    呼吸快窒息了,我忙用手抓開,同時定睛一看。

    是紙錢!

    這個時候,居然有這麼多的紙錢,漫天飛舞的紙幣隨風四散,還有幡子,一摞摞的,吹在空中,掛在枝上,刮下崖間。

    我覺得要出事兒了!

    這鐵定是要出事兒的節奏,我心裡悶得慌,很警惕的看著前方,按理兒說,我這麼一個16歲的小孩兒,如果不是生在喊山哨子的世家,怕是屎尿蛋子都得嚇一褲襠來!

    還別說,我這心底真有點兒打鼓。

    風更大了,也急了,空中傳來烏鴉一般的叫聲,還有別的鳥雀一樣的聲音,好像是刮著我的耳膜一樣,挺近的感覺。

    隱隱的,我看到前面有人!

    好像不止一兩個人,是很多,一群人,他們在給人送葬!

    我看得沒錯,是在送葬,前面的人舉著幡,後面的人架著棺,更多的人在撒著紙幣,無聲無息的。

    ,但是,我知道是鬼,而且,很明顯是有名的鬼葬坡子。

    父親跟我說過,一般來說,九家窯的村民們祭祀河神,都會把棺木抬到祭河坡子上去,當然,這是為了九家窯的村民們永享太平,風調雨順。而鬼呢,他們也是需要祭祀的,人有尊卑,鬼也有大小,這就是典型的,鬼葬坡子。

    都說鬼葬坡子也是為了祭祀河神,但我不信,也很難相信。

    鬼祭坡子,爺和父親,都沒有見過。

    他們跟我說過,鬼祭坡子之時,便是陰氣橫行之際,切不可與之爭鋒,歷代的喊山哨子,只有爺上面那輩兒,他親眼見過,但他瘋了,瘋了之後,便死了。

    想到這裡,我只覺著頭皮一陣發麻。

    想起爺和父親跟我說起這個茬兒時的表情,很嚴肅,不像是說假。我不明白,我們喊山哨子,不是專治鬼的嗎,怎麼也會怕這種邪崇妖孽。

    我想找個地兒躲起來,被他們發現了可不好,指不定兒出啥壞事兒,水窩子那老怪物又往戈壁灘去了,指望他不得。

    可是,哪有躲避的地兒。

    r/>一眼望去,一馬平川,除了祭河坡子。

    祭河坡子,它是個坡子,旁邊倒可以藏人,但這些個遊魂野鬼正往那邊兒去,我還躲那兒,這不純粹找死來著?

    和我相距不過百十來步,我聞到一陣臭味兒,像那霉變了的臭豆腐,外加臭烘烘的那種鹹菜,一溜兒的朝我鼻孔裡面飄了過來,特別的噁心。

    風聲又呼嘯著從我臉上吹過,特別大,我看著路邊的石子兒也被吹得四散開去,衣服被吹的哧哧作響,風中傳來嗩吶的聲音,滴里搭拉,綿延冗長。

    我裹緊身上的衣裳。

    烏鴉的聲音,也變得淒厲,就在我的頭上。

    我沒抬頭,就倚著那棵枯樹,腦子有些恍惚,但我還是使勁兒睜著眼,警惕的盯著前方。

    我驚訝的張大嘴,眼睛也瞪得老大。

    那些野鬼,本來還是有氣無力的拖著個破腿兒,也不知道受了啥刺激,突然跟殭屍一般,一蹦一跳的往前邊兒來了!

    速度好快!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這雙眼兒,我看到過的鬼,沒這樣兒的!

    我不知道咋說,因為我說不出口,但是我知道,麻煩事兒,來了!

    它們好像看到我了,連那些抬棺的鬼也丟了棺,發了瘋般的朝我沖了蹦著跳著過來了。

    我嚇得一身汗,這陣勢,怕是難得抵抗,那些鬼比我以前看到的都還要凶暴,一個個青面獠牙,長嘴黑鬚,速度快得驚人,直直的朝著我所在的位置趕了過來!

    我顧不得逃,趕緊拉下脖子上面的哨子,熟練的吹響了安魂曲。

    雖說我沒有師承,但是書上有寫,也就是那本滅鬼譜子上面,清清楚楚的說著,安魂曲兒有安魂鎮神的作用,並不只是對鬼,就連人,也會有奇效,只要聽到這支曲子,再狂暴的鬼也會鎮定下來,再兇惡的人也會被制服。

    但是,我錯了。

    一曲兒還沒吹完,有隻鬼早衝我跟前,一爪子朝著我擰了過來。

    我措手不及,身子被直直的捏了起來。

    它的爪子異常的鋒利,就那麼扯著我的布包兒,直接把它割了碎去,落到地兒上,我不敢想,要是割的是我的脖子,那我怕是連明天的太陽也見不得了!

    我看著譜子和袍子落了出來。

    一陣風吹過,譜子吹走了,我心裡急,也不管這鬼還抓著我的衣領子不放,直接衝他揍了一拳。

    小時候兒跟著父親學了頓拳腳,我也不含糊,把自己平生所學的功夫給展示了出來,就那麼一刻,我的拳頭,直直穿過它的身體,像陣煙似的,就那麼穿了過去。

    我壓根兒碰不到它!

    這鬼咧嘴笑笑,它的叫聲特別的厲害,也特別的難聽,它的手放開我的衣領,轉而抓著我的頭髮。

    我拼了命兒的叫喚,被它手起,奮力將我扔到一旁,「轟隆」一聲巨響,氣力驚人,我被砸得地上都起了個大洞。

    很奇怪,我沒受傷。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可是我真的啥事兒也沒有,地面上倒是給砸出了好幾個大窟窿。

    一道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很朦朧,但我聽得真切,它對我說,慶雲護體。

    這是啥玩意兒,我不懂,但是我知道,這肯定對我有用。

    我來不及思索,看著它們都在獰笑著朝我跳了過來。

    一個我都難對付,這麼多,我心虛了。

    我準備逃,但逃不了。

    它們從西面八方朝我圍攏過來,一個個伸直了嘴呼嚎著什麼,盯著我的眼睛裡也綻放出異彩,更有甚者,其中的一兩個還在那兒不停的淌著口水,這是要吃了我嗎?

    我看著滅鬼譜子被風吹到了坡子上,又掉下了崖間。

    我差點都要叫出聲兒了,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爺把它交我手上,我還沒學成氣候,就這麼沒了!

    袍子!

    我看到那件大紅袍子,眼前突然一亮!

    我拼了命兒的撞了出去,趁著它們還沒反應過來,很輕鬆的就逃出了它們的包圍圈兒。

    我撿起一旁飄飄欲飛的大紅袍子,手腳靈活的趕緊披身上!

    看來我高估它們了,鬼祭坡子的威力也不過如此,爺和父親沒見過,但我算是明白了,它們能碰我,我碰不了它們,雖說不能攻擊,我能逃啊,看著鐵桶相似的包圍圈兒,只要它們不出手,我還不是來去自如?

    我撫著身上的袍子,心底的信心多了幾分,這大紅袍子是水窩子的玩意兒,不知道有啥功效,但至少是連鬼使風刀子都不敢靠近的東西,這些個邪崇妖孽們想近得我來,怕也得費一番功夫吧!

    還在想著,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黑娃子,看來你運氣還不錯!」

    這個聲音讓我一下子記不起,我驚得回身看去,同時大呼道:「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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