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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九章 美麗的灘把子 文 / 鎮山道人

    我聽到有人叫我,是一個女孩兒的聲音,我回頭望去,就在我身後,看到兩個身影。

    其中一個是水窩子,那身形,我再熟悉不過。

    第二個就有點模糊了,不是看不清,是我腦子裡一片空白,也認不出。

    我沒動,他們倒走了上來。

    是水窩子沒錯,他還領著個小女孩兒,走到我跟前站著。

    我來不及細看,陡然想起身後的那些厲鬼,趕緊回頭看去。

    什麼也沒有。

    四週一片寧靜,風勢也小了許多,吹不動石塊,只是微微的拂著我的臉頰。

    天空現出了魚肚白,黎明前的黑暗,已經過去了。

    這下我搞不懂了。

    剛剛的那些經歷,我明明感覺是真的,咋說沒就沒了,是我做夢了,還是眼花了?

    可能是看出了我心思,水窩子咧著嘴一笑,他跟我說:「咋著了,哨子爺,心裡奇怪了?」

    我沒理他。

    水窩子明顯是看我笑話,我看著他身旁的那小女孩兒,感覺挺不錯的,就那麼盯著她看。

    這女娃子看起來和我差不多,應該比我小點兒,眼睛水靈靈的,還特別大,至少比我的大,臉蛋兒嫩嫩的,下巴挺尖,穿著一身綢緞做的衣裳,頭上一頂草帽,腳穿一雙草鞋,這種感覺,總讓我覺得怪怪的,不過她看著我笑,我也對她笑。

    她離我就兩步遠,我滿不好意思。

    水窩子站一旁不說話。

    女孩兒也一直盯著我看,不說話,我感覺臉上特別燙人,僵持了好久,我拉下臉皮子問她:「剛是你叫的我麼?」

    女孩兒笑笑,她臉上綻放出一個可愛的笑容,至少我覺得蠻可愛的,她問我:「你不是黑娃子麼?」

    我愣住了。

    這女娃子認得我,我卻不認得她,好像從來沒見過。

    這下我心裡犯迷糊了,我是不認得她,也沒見過,但剛她叫我的那會兒,我咋覺得聲音這麼熟悉呢,那感覺也老不一般,就憑她叫喚我的那口氣兒,說不出的滋味兒!

    我點頭,一個勁兒的點頭,同時口氣很迷糊的問她:「我是黑娃子啊,你,你是哪個?」

    這女娃子笑笑,看著一旁的水窩子。

    水窩子樂了,他又笑起來,聲音還是那般難聽,又刺耳,但我現在對他感覺好了不少,也沒覺得哪兒不妥!

    他走我跟前,使勁兒的拍我肩膀,疼的我咬緊牙,要不是這女孩兒在旁邊,我怕是早要跟水窩子罵起來了!

    看我沒啥反應,水窩子「喲呵」的叫了一下,又不屑的問我:「見你媳婦兒了,不好意思了?」

    我又傻了。

    水窩子剛說我媳婦兒,他又說到我媳婦兒了,我呆了半晌,又回眼盯著那女孩兒看,心裡想著,就是這個女孩兒嗎?

    女孩兒特別可愛,她甜甜的笑了幾聲,也不好意思了,就跟水窩子說:「師伯,別這樣兒!」

    聽了這話兒,我只覺得頭大,師伯?這是啥關係。

    我盯著水窩子,看他咋說。

    水窩子不說話了,他對那女孩兒使一個眼色,那女娃子倒也聽話,她把手揣口袋裡鼓搗了半天,掏出一本書來。

    她遞我手上,我拿過來一看,越發吃驚了。

    居然是我那本滅鬼譜子!

    我翻了翻,還真是,就是我那本,一個字兒不差,就連後面缺的那些地方也一模一樣,這我就奇怪了,心裡覺著特奇怪,它不掉崖下去了嗎?

    他們兩個都笑,我心裡瘆的慌,看我那布包兒都碎成一截兒了,也不去管它,這袍子裡面塞得下,也就硬生生把譜子揣裡面去了。

    我想到了一個東西,就問水窩子:「你之前不說要去戈壁灘麼,咋又回來了?」

    水窩子盯著我,眼神特看不起我,他就說:「我都去了一轉兒回來了,哪知道你這麼沒用,還在這祭河坡子轉悠!」

    我恨死了,這水窩子偏愛沒事兒找我麻煩,他有鬼抬轎子服侍著,和我這純腳力的比個啥,這都沒啥,他居然在我媳婦兒面前數落我,我這口氣兒嚥不下去。

    想到這兒,我臉又紅了,咋自己想到媳婦兒上面去了,我看那女娃子,挺漂亮的一個女孩兒,她看我看她,低了頭,不知道在想啥。

    我想到之前那事兒了,心裡不舒服,就問水窩子:「你知道鬼祭坡子這事兒嗎?」

    他笑了,就跟我說:「你剛不體驗到了嗎,問我做啥?要不是我,你還能活蹦亂跳站這兒跟我說話兒?」

    聽了他的話,我心裡一陣哆嗦,也很不平衡,這是有多可怕的人,原來他對我都看透了,爺和父親都沒見過,或許見了也沒法兒制服的鬼祭坡子,被他水窩子,三下五除二,輕輕鬆鬆就擺平了。

    滅鬼譜子的事兒,我沒問他,不問也知道,憑他的本事,不難。

    我關心的是這個女娃子。

    我指著這女孩兒,不好意思的問水窩子:「她是你什麼人啊?」

    習慣了我罵他,突然見

    我變得這般忸怩,水窩子怕也是要噴了,不過他好歹也是見過世面兒的人,沒當回事兒,打個哈哈,緩緩的說道:「這是我師妹的女兒,新一任戈壁灘的灘把子!」

    我呆住了,就那麼硬生生的站著,一動沒動。

    看來跟我這個喊山哨子一樣,面前的這個女娃子,又是個小小的灘把子,不過不能說一樣,明顯著比我小。

    水窩子沒管我心裡啥想法,他就把那姑娘往我身邊推,一邊兒推一邊兒跟我說:「你帶她回九家窯去!」

    我還沒說話兒,水窩子人不見了,我只是眨了眨眼,面前只剩這個女娃子了!

    天已經完全亮了!

    這姑娘眨巴著那雙極好看的眼睛盯著我,很認真的看著我。

    我有些怯,但還是鼓足勇氣問她:「你叫啥名兒啊?」

    她沒我害羞,見我發問,一口就接了過去,她說話語氣平穩,就說:「你叫我玲兒吧!」

    「玲兒,這名兒好聽!」我一邊讚歎著,想起了之前的那事兒,就問她:「你剛出來那會兒,在我背後說我運氣不錯兒,是在說啥子啊?」

    她低了頭,捋了捋那長髮,半晌沒說話。

    我還在等著,她卻抬了頭,走我跟前說:「天都亮了,我們先回去吧!」

    回去就回去吧,我也不再說啥,帶著她,也帶著滿肚子的疑惑,我們一起往九家窯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我們誰也沒開口,玲兒一副沉思狀,不知道在想啥,而我呢,自始至終都在想著這麼多天來發生的這些事兒,腦子裡有些迷糊。

    爺和父親的事兒我就一直沒弄懂,先不說,還有後天王八卦圖,大紅袍子,卜天蓋子,贔屭御碑,鬼祭坡子,水窩子和老灘把子,以及我身邊的這個小灘把子,這一切,我連個大概都沒弄懂。

    但是我知道,這一切,都和水窩子有關。

    我在心裡打定主意,先不去多想,慢慢的深入,我相信,遲早有一天兒,事情會水落石出,一切都會真相大白。

    玲兒在一旁走著,低著頭,眉頭緊鎖,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兒。

    我看她在想著啥,也沒去打斷她。

    走了很久,玲兒開口說話了,她走我前面停下,我也停下,她跟我說:「伯父和仁爺爺,他們還好嗎?」

    我一驚,心裡想著,她咋會問我這種事兒,水窩子難道沒告訴她嗎?

    轉念一想,我冷哼一聲,水窩子倒也識趣兒,我父親和爺的事兒跟他有關,他還知道顧及點兒良心和臉面兒。

    心裡恨生氣,但我沒表現出來,也不是玲兒的錯,我就沒發火,只是很痛心,我就跟她說:「我爺和父親,都不在我身邊了!」

    聽我說完,玲兒「啊」的一下叫出聲,她用手捂著嘴,很吃驚的樣子。

    她可能也一下子接受不了這個事實,楞了半晌,才問道:「是與師伯有關嗎?」

    我震驚了,她應該不知道才對,我收起一臉驚懼,就問她:「玲兒,你咋知道?」

    她一臉平靜的跟我說:「我雖然還沒長大,但我並不笨,有些事情,不必說,我也懂!」

    我有些難以理解的看著眼前的這個女孩兒,我不知道,自己把她看扁了,原來她這麼聰明!

    她若有所思的低頭沉吟,然後跟我說話,她的語氣很堅定,又執著,她跟我說;「我相信水窩子師伯!」

    我無奈的笑,也不再說啥,玲兒她是水窩子那邊的人,自然要向著他,為他說話也在理兒,而我黑娃子,那可不好說!

    一路上,不大愉快,兩個人各有心事,我也想去問玲兒的身世,但我還是忍住了,沒問,因為我知道,以後和她相處的時間不會少。

    九家窯到了。

    已經是中午了,到村頭兒的時候,我就看見,每家每戶兒的煙囪都冒出了煙兒,外面除了些牲畜和小孩兒跑來跑去,我沒見著幾個大人。

    我沒想到的事兒一撥接一撥。

    我領著玲兒走到自家門口,我正摸索著開門兒,只聽得後頭有人叫了聲兒:「哨子爺回來了!」

    這一聲兒傳了出去,我不得安生了,家家戶戶的大人們,還有孩子們,一窩蜂兒的衝到我家門口。

    我還沒開口,王家二舅子衝我跟前給我鞠個躬,很恭敬的說:「哨子爺,都一年了,您終於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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