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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各安天命18 文 / 青燈燭淚

    彭貓讀的軍校與其說是軍校,還不如直接說是部隊。管理嚴格不說,而且假少。我在新區的電話超市跟他通過長途電話,那年過年他根本就沒時間回南城。電話超市就是一種專門供人打長途電話的商店,現在幾乎沒有了。但我相信看這部小說有一定年齡的朋友不會陌生這個詞語。在那個通訊工具不發達的年代,要聯繫遠方的親人,要麼寫信,要麼打長途電話。

    那時,別說大哥大,就算是電話都稀罕的東西,在外打工的人想給青石鎮農村的家人打個電話,還只能是先打電話到生產大隊,再由大隊辦公人員騎單車上那戶人家敲門轉達。也正是這麼一個原因,我在逃亡的時候並非不想家裡,不想聯繫我在南城的朋友。只是我手裡拿著手機,我也不知道聯繫誰。

    彭貓過年不回家,所以沙場放假之後。帶著太子和二萬到處轉。幫笑面虎做了三個月河沙生意不多不少賺了些錢,對當時的我來說,一個月竟能抵上我一家人在地裡耕作一年半的收入,而且過年他還給了我一筆額外的分紅。我毫不猶豫的買了兩台全新的本田王摩托車,二萬和我一人一台。

    年二十八那天晚上,跟二萬,太子兩個雞8在新區吃燒烤。十二點多他們就各自回家睡覺了。我和二萬都是未婚的,過年那段時間也就回自己家裡住,所以沒住在鎮上的出租屋。我住得最遠,他們走了我才準備著回青石大墳村。在路上倒是碰上了點小麻煩,吃燒烤的時候喝了點酒,回家中途小腹就有點反應了。我那時已經回到青石鎮了,把車開到偏僻的居民樓附近,想找個巷子解決點生理問題。正巧看到了兩隻雀在小巷的昏暗處偷摩托車。

    在過去的話,偷來的摩托出手還算值點錢,幹這行的雀很多。到了現在這個年代,國產小轎車多起來了,賣的又不貴。摩托車不怎麼值錢了。

    偷摩托車的話,一般作案都會由兩個人一起協作進行。一個負責望風,一個負責開鎖,實在不行就撬鎖。對沒有個人車庫的,通過踩點瞭解要偷的車後,一般選擇後半夜下手。常常一次偷多輛。這種方法運作的最多。

    對白天的摩托車,那些藝高人膽大的偷車賊,一般跟蹤到目的地,很多人沒有停車落鎖的習慣,認為時間短馬上就回來了。其實此時是極易被盜的。像只鎖車頭鎖的車,偷車賊只需要幾秒的時間就可開走。即使在鬧市區也有敢於當眾撬斷鏈鎖的賊。曾經見過一個朋友在離開摩托車10分鐘內,他的鋼絲鎖就被撬壞了鎖心。幸虧及時發現,沒有成功被盜。

    大型的團伙配有汽車,把想偷的摩托車架上車,回去慢慢研究。曾經有人用大鐵練把車輪和樓梯扶手鎖在一起,第二天發現車體被卸走了,只留下一個車輪和鐵鏈。

    雀作案都聰明得緊,如果白天幹活,在人多的地方,他會放一頂頭盔在你的車上,讓別人以為車子是他的,他是在弄自己的車子。這一般是有同行放哨的,哨子就會尾隨著離開自己摩托車的車主。守著,防止車主回到停車的地方。車主走後,也有的把你的車子推到遠處的角落,他再慢慢弄。團伙作案的在市內都有根據地。南城的車子一般都銷往佛都,陽州甚至花山。

    我看著那只望風的雀就不怎麼專業。比較突出的問題是,那個哨兵就站在離負責開鎖的雀很近的地方。這樣子的話,毫無放哨的作用。而他之所以這麼做,只有一種解釋!他是新手,所以他沒有安全感,下意識地想接近自己的夥伴。也不知道他是是作賊心虛還是緊張過度,警覺性太低了!一直沒有發現我這個在附近撒尿的人。

    我當然有那個見義勇為的心,但沒理由憋著尿去制止兩個偷車賊。我放輕腳步和撒尿的聲響,一邊撒尿一邊觀望著他們的情況。從我看見他們開始算起,他們忙乎的時間遠遠超過五分鐘了,一般偷車賊都是沒什麼耐心的,假如他們手法嫻熟的話偷車最多用三分鐘,五分鐘之內搞不定就放棄離開。這兩隻偷摩托車的小雀顯然都是新手。

    撒完尿之後,我靜悄悄地靠近那兩隻敏感的雀。走得不到十米遠的時候,似乎被哨兵看到了。那膽小的哨兵愣了愣,沒敢大聲叫喊通知他的同夥,那**貨竟然獨自繞著巷子跑了。而那台準備被偷的車停在牆角邊,去路是被堵死的。這也可以判斷,他們沒有偷盜的經驗。而另一隻雀發現不對勁抬頭張望的時候,我已經出現在他身旁。

    借助昏暗的燈光看那只開鎖雀的臉,很年輕很稚嫩,應該跟二萬的年齡差不多。他見到我,手腳不由自主地抖動,臉色立即紅成豬肝色然後又接著變青了。他想跑,可身體已經極度緊張不受控制了,根本就跑不動。嘴唇在顫抖著,眼睛還泛著點淚光,噗通一聲就跪下去了。但他又不說話,我們倆一個站著一個跪著,一直持續了兩分鐘。

    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真的,那時有點腦塞的感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我並沒有想過要張羅人來捉小偷。「你……」

    「大哥,大哥,我第一次偷車。真的,真的是第一次偷。給個機會!」這只雀的口音不像是外省人,但也不像純正的南城口音。然而,這小雀眼睛東張西望一看就是想跑,我果斷就踢了他一腳。「我不叫人,但你也別想著跑。你們這群偷車賊跟誰的?」

    「大哥,別打別打。我真的是第一次偷車,你要相信我。真的!真的!」

    我當然相信他們兩個是第一次出來打獵。而且還是那種游擊隊,並沒有團伙。有團伙的話,絕對不會讓這麼水的新手來干開鎖這活。

    「我給你一次機會,再給你五分鐘時間。你能開到,我當沒看見。開不到!你就看著辦吧。」那小雀是個十分膽小的貨色,跟飛鏢那種偷不來就搶的大雀比起來,簡直就弱爆了。

    我看了看他們準備偷的那款摩托車,很舊,鎖也不是現在流行的那種很複雜很難開的原子鎖。小雀聽完我的話,爬起來。撿起剛才受驚嚇弄掉在地上的類似與鑰匙圈的那

    那種鋼絲。

    「跪著!」

    那小子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然後熟悉地把鋼絲拉直,一端折成一百三十五度,另一端隨意套弄。那貨套弄了很久,好像找到了感覺似的。把手能固定住鎖芯,插入擰一下就開了。我沒有手錶,不清楚他具體用了多少時間,估計就搞了三分鐘時間左右。

    這小雀看著鎖開了,長歎一口氣,低聲問我。「大哥,我…可以走麼?這…這車歸您了。」敢情這貨把我擋成了攔路虎,是同行之間的黑吃黑。

    我壓低聲音,用威脅的口吻跟他說,「再給你五分鐘時間,把鎖鎖回去。辦不到,你看著辦。」

    他開鎖的方式是技術爆破,不是暴力開鎖,再鎖上肯定是可以的。但把鎖重新鎖上比開鎖更難,這要求把握鐵絲的控制度要更加精確。小雀心裡肯定是日了我一頓。不知道為什麼他好像特別怕我,埋起頭又在那一股腦的套弄那鐵絲圈。但這小雀卻出乎我的意料,他比剛才開鎖用的時間更短,一下子又鎖上了。

    我心裡覺得很是好笑,忍不住稍微嘴角一歪,冷冷地說,「滾!」

    那小雀,屁顛屁顛的爬起來就跑。可能是跪了一會,腿抽筋。跑了幾步就摔倒了,然後又爬起來,慢騰騰的跑。我在他背後看著,一直笑。

    大年三十那晚,在鄉下跟父母吃了頓年夜飯。那年的年夜飯,是我一輩子吃的最豐盛的一頓。吃過年夜飯,bipi機接到二萬在公共電話亭給我的信息,讓我去冰室找他。可我怕在冰室附近見到妃暄,沒打算去。閒在家也無聊,想去青石鎮的影吧看部電影。

    99年南城也就新區有個電影院,想看電影又捨不得電影院高昂的電影票的話,就去影吧。影吧也就是租碟(dvd影帶)的地方。說明白點就是室內擺了好幾部部小電視,都配有dvd機。租了碟,家裡又沒有dvd就可以在花點小錢在那看電影。我看了部老電影,張國榮的《霸王別姬》,曾經和妃暄在新區的影吧看過這部電影。她很喜歡張國榮,但接受不了他的性取向。

    看完出了影吧,站在門口點了根煙。聽到影吧旁邊巷子發出很吵鬧的聲音。四五個爛仔在毆打一個躺在地下雙手抱頭的人。而被打的這個人,就是昨天偷車開鎖的雀。我點了根煙,站在巷子前,一直看著他被人打完為止。打人的那幾個爛仔離遠還罵了我一句,「看什麼看!病黑眼。」我也沒理會他,依舊站在那,罵我的爛仔覺得我無視了他,從巷子裡走向我,等他看清楚了我的臉。立即就跑回去拉著其他人從巷子另一端跑了。我沈計言雖然不及二萬這九指蠻霸那麼出名,但還好,借了二萬的光,那一夜在林記狗肉煲讓青石鎮很多行蠱惑的人一同記住了的名字。那個爛仔是認出我來了。我肯定這幾個打人的爛仔不是老槍的人,因為老槍的人絕對不會是這樣的軟蛋。

    我看著小雀怪可憐的,就坐在那巷子口的石階上抽煙。過了好一會,那只躺在地上的雀才站起來,撥弄了一下他的頭髮。我怎麼看,也覺得他是在整理他的髮型。他吐了口唾沫,濾清嘴巴裡的血。慢騰騰地走到我身旁。雙手握拳,字字鏗鏘地說了一句話。「我曉得你是誰,我想跟你。」這個少年的眼睛裡,我看到了悲傷和痛苦。

    我輕笑吐了口煙,「你是偷車被逮住了才被打?」

    「昨晚真的是我第一偷車。」

    「那,他們為什麼打你?」

    這偷竊的少年不說話了,臉上悲愴的情緒更濃。我們沉默了一會,誰也不說話。我按滅了煙頭,「那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名字,別人都叫我騸雞。」

    「呵呵,騸雞?取得很貼切啊。」「你膽子那麼小,當不了古惑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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