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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二十) 文 / 染洛蕁

    遙羽入邀月軒,神色亦是有些匆忙。她知嶼箏不是輕易傳她前來的性子,繼而一入邀月軒也顧不得見禮,急聲道:「不知道良貴人這麼急著傳奴婢來所為何事?」

    嶼箏遣退左右,只留青蘭侍奉在殿內。青蘭神色凝重的將手中琺琅嵌珠盒遞給遙羽,遙羽不明所以地接過,打開輕嗅便道:「這上好的東西怕是哪位娘娘賞給小主的吧……」

    嶼箏緩緩點頭:「是皇后娘娘賞賜的……」

    遙羽聞聽,唇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嘲笑意:「小主在宮中如魚得水,倒枉費了他人的牽掛心思。」

    嶼箏微微皺眉:「我無心與你做口舌之爭,只是如今這宮中,能相信的只有你,不知可能尋來一個口風緊密的太醫,替我瞧瞧這幽曇香裡有什麼不妥?」

    遙羽聞聽,唇角冷嘲散去,神色變得深沉莫測:「你是懷疑皇后她……」

    嶼箏示意青蘭退下,只輕聲道:「非但如此……」

    手指輕扣琺琅盒:「玉蕘姑娘也清楚,這盒中的東西品相上好,氣味幽淡,是難得的佳品。此物也必定只有在貢品中方能尋到些許。只是……」嶼箏神情愈發凝重:「我在白府時曾在娘親房中聞到過相似至極的氣味。雖是香粉,可未免讓人生疑。這樣的東西是不該出現在白府的……」

    遙羽聽聞,心裡隱隱亦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宮裡再怎麼恩賞,這樣的東西是不會流出宮外的。於是略略沉吟便應道:「倒是有一個太醫可用,容我晚些時辰帶他來……」

    聽到遙羽這話,嶼箏自是舒了一口氣,早知顧錦玉不是簡單來頭,既能將遙羽安排入宮,這宮中必定還有其心腹之人,求助於遙羽,終歸是無錯的。

    當遙羽帶著一個清瘦的男子回到邀月軒時,嶼箏正執了詩書集子懨懨打著盹。芷宛一連輕喚了幾聲,她才疲乏地睜開了眼,便見有人上前屈身行禮:「微臣李霍給良貴人請安……」

    嶼箏瞧著眼前清瘦的中年男子,相貌平平並不惹眼,可思及他是顧錦玉安置在宮裡的人,也便知他必是十分可靠,故而吩咐了青蘭將琺琅嵌珠的盒子遞了上來。

    青蘭遞過盒子輕聲說道:「小主素日喜香,只是近日裡身子不適,卻也不知用哪種香料更合適……」

    李霍聞聽,垂下眼簾沉聲應道:「且容微臣先瞧瞧……」

    打開盒子,清郁不散的香氣在殿中縈繞,李霍微微閉眼,仔細分辨著香料中的氣味,片刻之後,他突然睜開眼看向遙羽。遙羽見他神色有恙,便急急湊上前去,李霍在她耳邊低語幾句,卻見遙羽的神色也帶了幾分凝重。

    嶼箏見狀,頗有不悅的說道:「有話便說,何必如此遮遮掩掩?」

    李霍沒有應話,倒是一側的遙羽道:「這香可否讓李太醫帶回去仔細分辨?」

    「當真有問題?」嶼箏直起身子,驚訝問道。

    遙羽卻緩緩搖搖頭道:「尚不能確定,還請貴人寬限幾日……」

    見李霍與遙羽神色異常,嶼箏自是猜出此事非同尋常,可如今既是除了相信遙羽,也沒了別的法子。只得繼續說道:「既然如此,就寬限李太醫幾日,只是到時莫要隨意尋了借口搪塞本主便是……」

    遙羽唇角一動,終是忍下,與李霍一併離開了邀月軒。

    「小主可是在懷疑什麼?」青蘭見眾人退去,多年前江素問逝去的雪夜重現腦海,她隱隱覺得有什麼巨大的隱秘彷彿要被揭開。

    嶼箏卻不答她,只轉而問道:「二夫人的母家到底是何情形?」

    「小主怎得突然問起二夫人來?」青蘭有些詫異,可隨即她的臉上浮起一絲尷尬之色:「這事若是說起來,便是拂了老爺的顏面……」青蘭頗有些難以啟齒:「二夫人她……本是要被賣入官家的舞姬……機緣巧合遇上了老爺,便嫁入白府為妾。可夫人多病,家權旁落,二夫人才有了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小主如今問起二夫人的家世,只怕毫無家世可言……」

    嶼箏點點頭道:「她那般做派,想來也不簡單,只是不曾料到是此等出身。可知當年她尚為舞姬時,被賣往何處?」

    青蘭搖搖頭:「這個奴婢便不知了……老爺似是很忌諱此事,不准有人在府裡提起,且二夫人氣盛,哪有人敢亂嚼舌根?」

    青蘭應完看向若有所思的嶼箏道:「小主突然問起二夫人,難道是懷疑她與宮中有什麼關係?」

    嶼箏胸口隱隱泛起一陣噁心,強壓了壓後沉聲說道:「不過是胡亂猜測罷了……」而青蘭卻在聽到這話之後,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中。

    一時間,邀月軒中一片靜謐。就在這時,殿外突然想起一陣急促的叫聲,隨即簾子被打起,一個身影急匆匆地撲了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嶼箏腳邊。

    嶼箏和青蘭被嚇了好一跳,定睛一瞧,卻是侍奉在宜雨閣的穆心越跟前的雪卉。

    「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快起來回話……」嶼箏急忙說道。

    誰料雪卉卻拽了她的裙角,哀求不已:「良貴人快救救我家小主吧!」

    聞聽此言,嶼箏立刻起身,急聲道:「你家小主怎麼了?」

    雪卉抽泣:「小主在御花園裡,被蓉嬪……」

    還未等雪卉說完,嶼箏已匆匆往殿外行去,青蘭芷宛急急小跑著跟了上去。

    御花園中,蓉嬪坐在椅上,宮婢撐了傘遮住烈日驕陽。但見蓉嬪執了團扇,悠悠輕搖,斜眼瞥向跪

    在自己身前的穆心越道:「即便是皇上的恩寵,那也是良貴人的,與你何干?一個小小的順常,以為憑著和良貴人的那點交情,竟也敢踩到本嬪頭上來了嗎?」

    穆心越跪在那裡,臉上已是紅腫一片,卻依舊垂著頭,恭順道了一句:「臣妾不敢……」

    「還敢頂嘴?!」蓉嬪厲喝一聲:「給我重重的打!叫她長長記性!」

    話音未落,穆心越身前的太監已是手起掌落,重重的耳光便甩在了穆心越的臉上。

    嶼箏只看得血氣上湧,厲喝一聲:「住手!」便急急走了過去。

    那太監一見來者是良貴人,多少有些忌憚,便停了手,站到了一側。

    嶼箏上前福禮,強忍著怒氣道一聲:「臣妾給蓉嬪娘娘請安……」

    蓉嬪狠狠瞪視了嶼箏一眼,便微微頷首道:「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良貴人……良貴人如今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本嬪可受不起你這般大禮……」

    嶼箏起身看向蓉嬪道:「娘娘說笑了……若說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是非娘娘莫屬……」

    蓉嬪打量著嶼箏,見她還是素日裡一貫的清妝扮,可臉上的笑意卻有幾分捉摸不透:「幾日不見,良貴人這口齒倒是愈發伶俐了。看來太后這玉慈宮果然不同,調教出的良貴人是比先前懂禮數多了……」

    嶼箏淡淡一笑,似是毫不介意,只問道:「這般暑熱的天氣,不知心越妹妹做錯了何事,竟惹得娘娘如此生氣?」

    說著嶼箏淡淡朝著芷宛瞥去一眼,芷宛心領神會地和雪卉一併上前,將穆心越攙扶起身。

    「誰准你起身的!」蓉嬪又是一聲厲喝。心驚之下,穆心越的膝蓋一陣鑽心的疼,雙腿一軟,差點復又跪倒在地。

    卻見嶼箏款款移步,橫攔在穆心越身前道:「娘娘何必這般動怒,心越妹妹既是惹得娘娘生氣,如此跪著,娘娘瞧著她,豈不愈加氣盛?」

    蓉嬪挑眉,帶了幾分怒意:「看來良貴人今日是非要插手此事?」

    嶼箏緩緩搖頭:「娘娘誤會臣妾了……若是心越妹妹有錯,娘娘訓戒,那是她的福氣。可是這御花園畢竟太后和皇上常來之地,若是姐姐訓戒心越妹妹被瞧見了,且不說佔不佔理兒,但就是這毒辣的太陽下,未免要說姐姐太不近人情……」

    說著嶼箏看向穆心越,佯做氣怒的說道:「心越妹妹到底做錯了何事,還不快向娘娘請罪?」

    穆心越抬頭,眼中已滿是委屈的淚水:「方纔臣妾不小心衝撞了蓉嬪娘娘……踩髒了娘娘的繡鞋……」

    嶼箏心疼地看著穆心越紅腫的臉和唇角的血跡,怒火中燒。轉而看向蓉嬪時,眸中冷酷的笑意更甚:「是了,必是你不懂事,該被娘娘責罰!不過……」嶼箏話鋒一轉:「此情此景,似曾相識,倒讓臣妾想起尚在掖庭時,御花園中初得見娘娘真容,便也被賞了一頓耳光。想來,在御花園施責,是娘娘興致所在啊……」

    「你!」蓉嬪氣怒起身,撞到了身側的宮婢,傘骨從她手中滑落,灼熱的陽光兜頭而下,蓉嬪微瞇起眼,指骨咯咯作響:「良貴人!你好大的膽子!」

    嶼箏淺然帶笑:「怎麼?娘娘也要一併責罰臣妾嗎?」

    一側的青蘭見嶼箏話頭不對,急聲在身後低喚:「小主……」

    然而嶼箏卻似充耳不聞,只朗聲說道:「責罰臣妾倒也無妨,只是別怪臣妾沒有提醒娘娘……日後皇上怪罪下來,只怕這罪責娘娘承擔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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