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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十九) 文 / 染洛蕁

    往南薰殿去的路上,路過一處長廊,皇后便朝著芙沅使了個眼色。芙沅心領神會,瞧著四下無人便將食盒輕輕開啟,又從袖中取出錦囊,便見芙沅指尖銀針輕舞,一一探入盒中的食物,隨即查驗了片刻後,便朝著皇后輕然搖了搖頭。

    收起銀針,蓋好食盒,芙沅神色無異地跟著皇后朝前行:「皇后娘娘,您懷疑太后她……」

    皇后款款朝前行去:「謹慎些總歸是沒錯的……暗中吩咐下去,日後送到皇上跟前的食膳一併都要驗過才行……」

    「是……」芙沅輕聲應著。

    空氣中飄來皇后清清淡淡卻冰冷的話語:「讓明氏一族置萬劫不復之地?有本宮在,便是妄想……」

    南薰殿中,謹德悄然行入御書房,沉聲道:「皇上,皇后娘娘來了……」但見皇上執了朱紅御筆,眼睛只瞧著奏折,頭也不抬。

    皇后示意芙沅將食盒擱下,見她和謹德退出大殿,皇后這才走到皇上身後替他輕揉著雙肩:「皇上朝政繁忙,可也該顧惜龍體才是……」

    楚珩沐擱下朱紅御筆,靠在椅背上,閉目小憩,隨即抬手握住皇后的纖纖素手:「皇后貼心,朕甚欣慰……」

    皇后輕不可察的挪動幾步,移開手道:「臣妾帶了些點心來,皇上用些再批閱折子吧……」

    楚珩沐從椅上起身,伸了個懶腰道:「正好朕也有些餓了……」

    「臣妾來侍奉皇上用膳……」皇后盈盈淺笑著打開食盒,楚珩沐的笑意便冷在了臉上,他擱下筷子,看向皇后那張明媚美艷的臉:「你是來做說客的?」

    皇后神色無驚,輕然一笑道:「皇上只管用膳,臣妾什麼也不會說……」

    「哦?」楚珩沐頗有興致地挑挑眉:「你就不怕被太后責備……」

    皇后淺笑落座:「什麼都瞞不過皇上的眼睛,可臣妾卻謹記,後宮不得干政……」

    「朕不會怪你,你倒是說來聽聽……」楚珩沐眼中含笑,唇角卻緊抿。

    只見皇后落座,煙眉輕蹙:「左不過是太后疼惜王爺,王爺才從昌周歸來,太后自是不願王爺再去漠城。臣妾雖知太后疼惜王爺,卻更知事關重大,皇上這般定奪,自有皇上的道理,臣妾雖不懂什麼大道理,可身為皇后,什麼當做,什麼不當做,臣妾還是知曉的……」

    楚珩沐唇角笑意甚濃:「太后那裡若是問責起來,皇后又該如何?」

    皇后面色一怔,隨即垂首道:「想必太后不會為難臣妾,國事為重,太后即便再疼愛王爺,卻也不能擋著王爺為國盡忠,為皇上辟疆拓土……」

    楚珩沐不再言說,便用起了點心。

    盛夏已至,皇后端坐於南薰殿中,只覺汗珠密密滲出……

    而此時的琴月軒中,璃容華冷著一張臉,看著眼前的不速之客:「良貴人移步本主這琴月軒,未知有何指教?」

    璃容華看向嶼箏,見她笑意盛盛,不免心生怨憎。

    「姐姐何必這般氣怒,總歸這宮中只有你我二人最是親密……」嶼箏淺笑著,淡淡說道。

    一側的青曇沒好氣的斥責道:「良貴人當真是好膽量,害得我家小主失了龍嗣,竟還敢入得琴月軒來!」

    嶼箏朝著青曇瞥去一眼,語氣冷冷:「姐姐入宮久,可這奴才們的規矩卻糟的很,小主們說話,何來奴才插嘴的份兒!」

    青曇氣的面上通紅,直厲聲嚷道:「小主的位分可高過貴人!」

    「哦?」嶼箏遠山黛輕然一挑:「本主可曾失禮?」

    青曇一時語噎,即便再看不慣,良貴人卻的確禮數周盡。

    見青曇語噎,嶼箏便冷嗤一聲:「在府中本主自是不曾拿身份壓過你們,姐姐位分高,做妹妹的自然禮重,何時輪到你這奴才來教訓本主!」

    嶼箏聲色俱厲的呵斥青曇,卻在轉而看向璃容華時換了一副笑意:「容妹妹多嘴,這奴才若是不好好管教,只怕會壞了姐姐的好名聲……」

    見嶼箏竟搬出府中嫡女的身份來壓,嶼璃自是氣怒不已。她示意青曇退到一側,冷聲說道:「怎麼管教奴才,就不必良貴人費心了,倒該說說今日為何事前來……」

    嶼箏看向姐姐嶼璃,笑的意味深長:「妹妹前來不過是想跟姐姐道聲謝罷了……」

    「道謝?」璃容華面露疑惑。

    卻見嶼箏掩面淺笑:「說起來,此事拖得太久,妹妹本欲去謝過林姑姑,可瞧著如今已是姐姐宮裡的人,自是該來謝姐姐才是!」

    說著嶼箏便將視線落定在一側侍奉的林凜身上。與青曇不同,林凜到底是入宮侍奉多年,這禮面上的事自然要周盡許多,但見她唇角帶笑,福禮輕道:「奴婢不知良貴人所指,還請良貴人明示……」

    嶼箏似是料到林凜有此一說,只不緊不慢的說道:「當日本主入宮時,幸得林姑姑救急。如今那件湖藍色並蒂蓮的織錦裙,本主還留著。」說著,嶼箏看向璃容華:「那裙角的刺繡倒是十分出眾,就當是姐姐送予妹妹的禮物,改日拿給皇上瞧瞧才是……」

    璃容華聞聽此言,略顯疲憊地倚在榻上:「林凜,可有此事?」

    林凜淺笑著應道:「回小主,奴婢並不知良貴人所說之事,自是不明白良貴人的意思……」

    嶼箏緩緩起身,扶了青蘭的手道:「不明白也無妨……只怕

    怕這幾日皇后是要徹查錦香殿了,姐姐大可猜猜,當年淳貴人的衣裳妹妹現下倒是收在何處……」

    嶼箏這番話說的意味深長,隨即便款款轉身意欲離去,走了幾步,復又回過頭,瞧著琴月軒內瑞獸三足鼎的香爐裊裊生煙:「我若是姐姐,便不會用這般濃香。要被皇上撞見起了疑心,姐姐處心積慮謀劃的事豈不要露出馬腳?姐姐自是無謂……」嶼箏收斂了臉上的笑意:「可不要連累父親和兄長才是!欺君!那可是滅門的死罪!」說罷,嶼箏翩然離去。

    片刻之後,青曇慌忙用茶水撲了鼎中香粉,便聽得嶼璃的斥責赫然響起:「連這點事都辦不好,本主要你們還有何用?!」

    林凜見此情形,急忙安撫:「小主莫急,那良貴人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虛張聲勢!」璃容華怒喝一聲,從榻上起身:「本主何曾見過她那般模樣,在白府時,不過是個只會在兄長面前撒嬌使性子的小丫頭罷了。可你瞧見她方纔那模樣了嗎?分明是知道了!」說著璃容華朝著青曇厲聲喝道:「還不趕快去找!若是淳儀皇貴妃的物什在琴月軒被尋了出來,如何是好!」

    「小主莫慌,良貴人今日來的目的就是要讓小主自亂陣腳。可是小主仔細想想,即便良貴人知道了這一切,她有何證據?皇上也不會因得寵幸她,便聽她空口白牙的說上一通。更何況,她即便不顧及小主,卻也總歸是顧及白大人的……」林凜說完這番話,璃容華仿似才鬆了一口氣,重重落座。

    林凜輕揉著璃容華的肩,沉聲道:「如今小主要做的,便是重得聖寵……」

    從琴月軒歸來,嶼箏顯得十分疲憊,她倚在榻上,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有了些許浮腫。

    「芷宛,要你去打聽的事如何了?」嶼箏語帶急切。

    但見芷宛上前應道:「回小主,奴婢已經打聽到了。莫護衛傷了眼睛,如今尚在簡太醫處醫治,不曾當差……」

    「可有法子傳了他來?」嶼箏問道。

    芷宛又應:「如今莫護衛並不當差,自是不能隨意出入後宮。小主若要見他,何不求了皇上?怎麼說,莫護衛也是為了周護小主受的傷,小主一向心善,皇上定會體諒的……」

    桃音聞聽,自是知道嶼箏擔心著顏冰少爺,或許有更重要的事要與顏冰少爺相談,故而在一旁請命道:「小主若是有所顧及,不如奴婢前去瞧瞧,也是替小主盡這份心。」

    「如此再好不過……」嶼箏心領神會,只吩咐了些賞賜叫桃音一併帶去。她知道顏冰哥哥用不了這些東西,可總該做出些樣子來,掩人耳目。

    「小主……」青蘭在一側將皇后賞賜的幽曇香遞了過來:「這香……」

    嶼箏接過琺琅嵌珠的盒子輕嗅,一股清淺卻持久的幽香緩緩逸散,連一側的芷宛都忍不住讚歎:「好香……」

    嶼箏淡淡一笑:「果然是佳品……」隨即卻遞給青蘭道:「先收起來吧……」

    雖說早已決定了腹中孩兒的生死,嶼箏卻下意識地保護著他……輕歎一聲,嶼箏自是想起了素未謀面的娘親,然而短短一瞬,她像是被雷擊一般,瞬間呆在那裡,手腳冰涼……

    察覺到她的異樣,青蘭連忙問道:「小主怎麼了?」

    卻見嶼箏顫抖著看向她,似是不可置信的說道:「青蘭姑姑,這香……是不是和娘親屋中香爐裡殘留的味道十分相似?」

    青蘭聞聽,也顧不得這幽曇香是否為上上佳品,只打開琺琅嵌珠盒,用指甲挑出些許輕嗅後,臉上亦是變了神色:「不錯,的確十分相近!「

    嶼箏心中頗感疑惑:這樣的尚品怎會與娘親屋中的香粉如出一轍?思及至此,心中隱約有了不祥之感,故而吩咐芷宛:「去司藥處,傳遙羽來,就說本主要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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