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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五) 文 / 染洛蕁

    鄒濟的話無疑讓原本就一觸即發的形勢更加失控,琴月軒中自是亂成一片。

    皇后見狀,急忙衝著琴月軒一眾奴才道:「都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置軟榻來!」

    被皇后這麼一喝,眾人才像是回過神來,七手八腳地搬了軟榻,又將尉美人扶了上去,便見簡太醫匆匆趕到。

    簡昱還未來得及見禮,就被皇上拽到軟榻前替尉美人診脈去了。

    座中諸嬪妃顯然沒料到會有如此突然的一幕,神色皆是怪異。這璃容華剛滑了胎,尉美人便被診出了喜脈。不過好在尉美人倒不似璃容華那般頗得聖心,對她們而言,所能構成的威脅自然也小了許多。可即便如此,母憑子貴的道理她們不是不懂,故而嘉妃和蓉嬪的臉色都十分難看。

    半晌之後,簡太醫向皇上稟明,尉美人當真是有了喜,又開了方子,皇上這才差人將轉醒的尉美人送回了逸和軒。雖是礙於璃容華剛剛失子,可眾嬪妃還是從皇上的臉上察覺到一絲刻意隱藏的喜色來。

    送走了尉美人,皇上這才斂了神色,沉聲吩咐謹德:「把鐲子和甜湯都拿來,叫簡太醫瞧瞧……」

    謹德依著皇上的吩咐,將那對翡翠鐲子和甜湯一一遞到簡昱面前,但見簡昱仔細查驗了一番,便躬身道:「回皇上,這對鐲子被香料浸泡過,微臣分辨出,其中含有一味麝香。浸泡的香料搭配的十分巧妙,若不仔細聞,只怕分辨不出……」

    聽著簡昱的話,楚珩沐的眉頭漸漸緊鎖。

    倒是一側的皇后先開口道:「此物可否至璃容華小產?」

    簡昱又拿起那鐲子端詳許久才道:「回皇后娘娘的話,這鐲子雖浸了藥,可留香尚淺。若是佩戴三五月恐會引起腹痛,以致滑胎。可短短幾日想必不會有什麼大礙……依微臣所見,倒是這碗甜湯……實在是……」簡昱略一猶豫,還是開口說道:「實在是狠辣至極……芫花本就是孕中禁忌,頗有毒性,又輔以甘草一併煎煮,毒上加毒。這甜湯,即便是常人喝了都難保無虞,莫說是有孕之人了……」

    聽到簡昱這話,皇上的臉色頓時煞白。執起盛著甜湯的白玉碗便丟擲而出,湯汁飛濺,白玉碗啪地一聲摔碎在嶼箏腳邊,污了她的裙擺。

    嶼箏神色未驚,倒是一側的芷宛嚇得連連叩頭:「皇上明鑒,這甜湯裡的確只有甘草,不曾有什麼芫花。邀月軒裡也從未收過芫花之物!分明是郁司藥在說謊!」

    芷宛話語一落,青蘭也急急說道:「求皇上徹查此事,不要冤枉了小主。小主秉性良善,定是有人嫁禍小主!求皇上明鑒!」說著邀月軒的一眾奴僕便紛紛叩頭,央求皇上徹查此事。

    嘉妃冷嗤一聲:「箏順常這宮裡的人,當真是上下一心。只怕即使有什麼,也很難問出來吧!要臣妾說,就該帶去掖庭嚴審,就不信查不出些什麼!」嘉妃方一說完,便看向默不作聲的玉貴人。

    玉貴人察覺到嘉妃的視線,面色一白,猶豫許久,並不開口,直到嘉妃的視線變得狠厲之時,玉貴人才極不情願地低聲開口道:「臣……臣妾也覺得需送往掖庭嚴審……」最後幾字,已是輕不可聞。

    皇后見狀,忙看向皇上道:「萬萬不可,此事尚無眉目,若是將邀月軒眾人送往掖庭嚴審,酷法厲刑,若是屈打成招又該如何?」

    蓉嬪見皇上聞聽此言,神色頗有猶豫,便在心中暗罵一聲,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未免也太過偏袒箏順常,任誰也瞧得出這一切皆是箏順常所為。先是將浸了麝香的鐲子送到璃容華的琴月軒,又將熬製了芫花的甜湯送到了逸和軒,箏順常當真不是一般歹毒,竟要讓皇上痛失兩子!不過箏順常恐怕沒想到,尉美人會將甜湯送到璃容華這裡,璃容華雖失子,好歹尉美人腹中的龍嗣是保住了……」

    聽到蓉嬪如此言說,皇后一時也沒了話,雖覺得事情未免蹊蹺到可笑,可眼下,的確是這種情形,一切都指向了箏順常。故而她轉頭看向皇上,仔細分辨皇上的神色,卻見皇上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皇上抬頭看向謹德道:「司藥處的宮女們都到了嗎?」

    謹德上前,沉聲道:「回皇上,都在殿外侯著呢……」

    楚珩沐微微頷首,看向邀月軒一眾奴僕:「叫他們去認,到底是誰去了邀月軒傳話?」

    「奴才遵旨……」謹德說著,便要往殿外行去。

    卻聽得站在屋中的箏順常冷喝一聲:「慢著!」

    眾人看向箏順常,不知她為何意。

    然而嶼箏卻清楚,如果今日之事是鐵定了要嫁禍自己,那璃容華假孕滑胎不過是為了抽身事外,畢竟時間越久,假孕之事便越難隱瞞。而今日的重頭之戲,盡數都在尉美人這裡。她攀附於璃容華,將有孕之事瞞得密不透風。合宮皆知她白嶼箏與尉美人交好,可自從順德行宮回來,皇上便寵幸尉美人而冷落了她,那得知尉美人懷有身孕,因嫉生恨想要除了尉美人腹中龍胎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即便浸了麝香的鐲子尚且可以說的過去,那毒害尉美人腹中龍嗣的罪便是如何也逃不掉了。

    既然如此,那傳話的宮婢想必亦是她們安插妥當,又怎會讓芷宛青蘭尋得?芷宛年紀尚輕,不明白其中玄妙便也罷了。可青蘭實在不該如此魯莽,既是見了眼生之人,又為何要讓芷宛照著話去做了……更讓嶼箏始料不及的是,郁心竟與姐姐嶼璃聯手算計自己……

    思及至此,嶼箏緩緩跪下,看向皇上道:「皇上明鑒,此事的確有人陷害臣妾。既是陷害,斷不會留下把柄。如今就是將整個司藥處翻遍,也不見得能尋到今日傳話的宮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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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楚珩沐聞聽此言,便冷著聲音道:「司藥處尋不到,便從尚宮局尋來,尚宮局尋不到,便翻了整個皇宮來尋。倘若你當真是被冤枉的,定會尋出此人。朕不信,活生生一個人竟能插翅飛了不成?!」

    嶼箏聞聽皇上此言,不僅暗自唏噓,自是不能插翅而逃,可殺人滅口又該如何?這宮中信奉一句話,只有死人的口才能永遠保守秘密。她相信皇上不會不知……

    蓉嬪冷冷朝著嶼箏瞥去一眼便道:「箏順常,本嬪勸你別再假意做戲了。既然有膽量下手,便早該想到會有這麼一日。在這宮中,膽敢謀害妃嬪龍嗣,難道說幾句被人陷害就能安然無事?箏順常未免太自以為是!」

    聽到蓉嬪這話,嶼箏怒火中燒,然而她的臉上只是浮起一絲淺笑,看向蓉嬪道:「哦?那臣妾斗膽敢問蓉嬪娘娘一句,從你宮裡送往暴室的宮婢可還安好?」

    見蓉嬪的臉登時失了血色,嶼箏復又說道:「臣妾尚在司藥處時,便見過娘娘宮中的宮婢,從永巷至暴室,她可是一路高嚷著是蓉嬪娘娘害死了淳儀皇貴妃……」

    「胡言亂語!」蓉嬪急聲喝止嶼箏:「是有人陷害本嬪!」

    「陷害?」嶼箏冷然一笑:「蓉嬪娘娘不是說,謀害妃嬪龍嗣,不是說句陷害就可安然無事嗎?怎得到了蓉嬪娘娘身上,便不是這樣了呢?」

    「你……」蓉嬪還想分辨什麼,卻聽得皇上厲喝一聲:「箏順常,你給朕住口!」

    蓉嬪見狀,唇角露出一絲得意之笑,明知淳儀皇貴妃的薨逝是皇上最聽不得的事,箏順常竟蠢笨到去觸動皇上的逆鱗,惹得皇上勃然大怒!

    嶼箏斂了聲看向皇上,但見他眸中灼燒著熊熊怒火:「箏順常恃寵而驕,忤逆犯上,殘害龍嗣,打入霜華殿聽候發落。眾奴禁足邀月軒,待查!」

    隨即,楚珩沐冷著雙眸看向嶼箏道:「箏順常,你最好自求多福,若是尋不出那宮女,你這邀月軒的一眾奴才怕是要一併陪葬了!」

    皇上此話,無疑是晴天霹靂,倒是有幾分鑿定此事確為嶼箏所為。嶼箏難以置信地看著屹立在殿中的皇上,只覺得似是一盆冷水從頭澆到了腳,淋得她透心冰涼。

    綺貴嬪見狀,急忙示意蒹雲攙扶著自己起身,急聲道:「皇上……」與她一併開口急喚的,自然還有皇后。

    然而皇上卻是厲喝一聲:「誰再敢多說一個字替她求情,朕即刻要了她的性命!」

    聞聽此言,皇后和綺貴嬪便也不敢多做言語,只看向嶼箏。卻見她冷然一笑,十分淒涼地癱坐在地。

    隨即嶼箏被帶往霜華殿,而青蘭等人則被禁足邀月軒,並有侍衛把守。

    從璃容華的琴月軒行出,蒹雲帶著幾分憂慮地看向綺貴嬪道:「主子若是去求情,只怕皇上連主子要一併責罰。可箏順常這身子……」

    綺貴嬪皺了眉,抬起手用錦帕輕輕拭去額上的汗珠,她從不曾見過皇上這般盛烈的怒氣,皇上的神色中分明是要問罪箏順常,可即便是為了尉美人腹中的龍嗣,說到底,嶼箏同樣有了身孕,若是皇上當真問罪箏順常,豈不是要連累一屍兩命。然而想起箏順常在琴月軒中用眼神懇求自己的模樣,綺貴嬪不免又歎了一口氣:「瞧這情形……箏順常八成不希望皇上知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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