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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風起雲湧生死決(四) 文 / 染洛蕁

    嶼箏的話音一落,一側的蓉嬪便嗤嗤冷笑起來:「箏順常真會說話,瞧這意思,倒是在說被皇上寵幸這麼久,還久未有孕,便是這個緣由了?」

    聽到蓉嬪說起子嗣一事,嶼箏心中一顫,不免抬手意欲往腹部拂去,卻生生忍下。

    見嶼箏神色有恙,蓉嬪還以為是因為自己戳中的她的痛處,故而更加得意的說道:「可只怕,這鐲子交予箏順常手上時尚且好好的。既是白府二夫人之物,璃容華自是沒道理不收下。箏順常真是好打算……」

    聽到蓉嬪這話,嶼箏卻也不怒,只冷笑著看向她道:「那蓉嬪娘娘又怎這藥不是二夫人所置?歸根到底,不過都是猜測,又憑著什麼便斷定必是嶼箏所為?」

    蓉嬪被嶼箏的話一噎,嬌媚臉頰頓時一片赤紅。一側的嘉妃見此情形,緩緩開口:「箏順常愈發牙尖嘴利了……蓉嬪,你不是她的對手……還是少說幾句吧……」

    聽到蓉嬪與嶼箏爭辯,榻上的嶼璃則淚眼慼慼地看向楚珩沐道:「皇上,聽妹妹這意思,是在說臣妾的娘親有意加害於她……皇上,是臣妾的孩子未能保住,妹妹她怎能這般惡語傷人?」

    楚珩沐轉身折回榻上,輕輕攬住嶼璃,拭去她臉上的淚水,柔聲道:「別哭了,對身子不好。這件事情朕定會查個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見此情形,皇后終是忍不住起身說道:「皇上,這鐲子和甜湯都是箏順常送來,未免也太過巧合。況且臣妾聽聞,箏順常自幼養在江南允光,與白府到底是情意疏淡了些。璃容華的母親存有私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聽到皇后處處維護嶼箏,嶼璃的神色冷了幾冷,眼中頗帶了幾分怨毒。平日裡倒瞧著皇后是個不做聲的悶葫蘆,怎得今日句句都護著嶼箏,惹人生厭!

    「別再說了!」楚珩沐忽而抬手制止了皇后:「朕心裡有數……一切等徹查邀月軒後再做定奪……」

    許久之後,當楚珩沐看到自己的真心時,卻不得不強忍著內心的悲痛詢問嶼箏,到底是從何時起,他傷了她的心,並一次次的加劇,直到傷的她體無完膚。嶼箏只是冷著一雙美的不可方物的眉眼,淡淡應道:「從當日皇上下令徹查邀月軒的那一瞬,臣妾的心就死了……」

    那之後的許多年,楚珩沐夜夜在這樣的夢中被驚醒,獨自在飛霜殿中淚流滿面……

    此時,見皇上開了口,眾嬪妃也不敢多做言語,只靜心等待著謹德回來。唯有尉香盈還一副罪人般的模樣跪在原地,只是面色越發蒼白。而嶼箏則孤零零地站在那裡,迎著皇上略顯凜冽的視線,只覺得心一寸寸地寒涼下來。

    即便是皇后也瞧出了其中端倪,可為何皇上卻一再懷疑自己。嶼箏只覺得在邀月軒丁香樹下,在順德行宮夜醒之時,她看到的那個皇上,不過是個幻影,是個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淺夢罷了。夢一醒,那個人便也不在了……

    一時間,琴月軒中寂靜無聲,怔怔站在那裡的嶼箏卻忽而升起一絲慶幸之意。如果說這鐲子的確被浸過麝香,送到嶼璃手上,當真是極好的選擇。若是留在自己身邊,那此時,小產的便會是自己……

    然而這個念頭不過是在腦中一閃而過,嶼箏便驚出一身冷汗。就在一個時辰前,她還在司藥處斬釘截鐵地看著郁心道:「這孩子,不能留!」可此時,她卻是這般慶幸,腹中的孩兒沒有受到一絲傷害。

    卻原來自己到底是狠不下心來的。看著皇上,嶼箏不免暗自思慮,即便沒有他的心,他的愛,她仍舊還是捨不得這腹中的孩兒。

    思及至此嶼箏挽了錦帕,將手擱在身前,輕觸著自己的腹部。還未到顯懷之時,可她卻一日比一日清晰地感覺到腹中有一個小小的生命正在萌芽。

    嶼箏唇角露出一絲微不可察地笑意,卻驚覺一道犀利地視線看向自己。嶼箏抬頭,便迎上綺貴嬪探尋的目光。憶起在芙蓉園中,綺貴嬪所說的話,嶼箏便知,方纔這小小的動作,早已被綺貴嬪盡收眼底。

    而她的犀利的視線停留片刻之後,竟隱隱化作一絲不忍。嶼箏忽而察覺到綺貴嬪那不忍之心源自何處,驚訝之中,急忙暗自朝著綺貴嬪輕輕搖了搖頭。卻見綺貴嬪佯裝不覺地轉過頭,看向皇上道:「皇上,臣妾有一事稟告……」

    嶼箏大驚,綺貴嬪莫不是要在這節骨眼上告訴皇上自己懷有身孕一事吧?

    就在皇上方方應了一句:「說……」的時候,便見謹德臉色沉鬱地匆匆入得琴月軒來:「皇上……」

    楚珩沐見謹德歸來,自是將綺貴嬪瞥在了一邊,沉聲問道:「如何?」

    但見謹德瞧了箏順常一眼,便急急迎上前去,跪在皇上身前道:「回皇上,奴才派人徹查了邀月軒,帶了邀月軒的奴才們前來……」

    謹德話語一落,便見邀月軒中的宮婢和太監們紛紛入內,齊齊跪了下來:「奴才、奴婢給皇上請安,給皇后請安,給各位主子娘娘請安……」

    楚珩沐皺了皺眉頭,便道:「送往逸和軒的甜湯是誰熬製的?」

    嶼箏看向跪在自己身側的一眾奴才,便見芷宛微微抬起頭,輕聲應道:「回……回皇上……是奴婢熬製的……」

    楚珩沐將沉冷地視線落在嶼箏身上,又問道:「是你家小主叫你熬製的?」

    「回皇上……小主去了司藥處,遣人回來說,逸和軒的尉小主久咳不愈,讓奴婢熬了甜湯,又加了甘草,給尉小主送去……」芷宛小心翼翼地應道,生怕自己說錯了什麼,惹得皇上大怒。

    「箏順常,你還有什麼話好說?」蓉嬪聞聽,急聲說道:「這甜湯分明就是

    你送往逸和軒的……」

    嶼箏並不搭理蓉嬪,心下疑惑,只看向芷宛道:「芷宛,本主並未遣人讓你熬製甜湯。是司藥處的何人前去?」

    芷宛抬頭看向嶼箏道:「奴婢不知……來者只說是司藥處的宮女,特來傳話……還一併送來了甘草……」

    嶼箏聞聽,忙看向青蘭道:「青蘭,可有此事?」

    青蘭沉了沉神色,心知今日之事非同尋常,卻也只能如實相告道:「確有此事,只是奴婢入宮不久,也並不識得此人……」

    聽到青蘭這樣一說,嶼箏心中自是一沉。轉而看向侯在一側許久,卻沉默不言的郁心道:「郁司藥,難道此事你不該給本主一個交代?本主何時遣了你司藥處的人前去?」

    嶼箏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便齊齊集中在郁心的身上。一側的方筠輕咳一聲,柔柔說道:「說起來,璃容華有了身孕之後,一直是郁司藥送來安胎補身之湯吧……」

    但見郁心淡淡一笑,忽而跪在地上,沉聲道:「箏順常在說什麼?奴婢不知……」

    郁心淺淡的笑意和冷冷的話語,無疑讓嶼箏大吃一驚。方纔她還在思量,郁心會不會為了自己挺身而出,卻不料,郁心竟會如此應答。難道這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不止是嶼璃,就連方筠也一併早早鋪開了陷阱,就等著她往裡跳嗎?

    難以置信之餘,嶼箏看向方筠,卻見她也是一臉蒼白,失了鎮定。那般模樣倒不似假裝,看來方筠似乎也並未料到郁心會有這麼一手。

    楚珩沐見此情形,緩緩走到嶼箏身邊,看向郁心道:「郁司藥,箏順常為何會在你尚宮司藥處?」

    「回皇上……」郁心垂下頭沉聲道:「箏順常前些日子咳喘不已,讓奴婢送了一些芫花往邀月軒中用來沏水飲下……今日箏順常來司藥處亦是為了此事……」

    聽到郁心這麼說,謹德才從袖中取出些許淺紫花瓣沉聲道:「回皇上,邀月軒中搜出不少此類花瓣……」

    一側的鄒濟上前,從謹德手中接過花瓣端詳片刻便道:「皇上,此乃芫花無疑。此物是孕中女子禁忌之物,本就有強烈的毒性,若是與甘草一併熬製,其效更是加倍啊!皇上!」說著鄒濟便將手中紫花捧至皇上身前。

    楚珩沐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猛地揚手將鄒濟手中的花瓣紛紛打落:「箏順常!你可知罪?!」

    此時的嶼箏只覺得頭暈目眩,她看著郁心捉摸不透的笑意,轉而穩了穩心神道:「臣妾何罪之有?難道皇上僅憑這些就要斷定一切皆是臣妾所為?」

    「好……你既要強辯……」楚珩沐冷冷吩咐:「謹德,傳簡太醫……來人,將鐲子和甜湯一併取來!還有,將司藥處的宮女一併召集……」說著,楚珩沐伸手點了點青蘭和芷宛:「叫她們去認!」

    說到這裡,皇上已是十分震怒,嘉妃和蓉嬪不免相視一笑,瞧著情形,今日只怕當真是有好戲要看了……

    就在這節骨眼上,卻聽見逸和軒的宮婢急喚一聲,原來竟是那跪了許久的尉香盈暈了過去。鄒濟見狀,急忙上前搭上了尉香盈的脈。半晌之後,竟是轉而跪倒,重重一叩,顫聲道:「皇上!尉美人她……是喜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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