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05）左手的煙味 文 / 淡呀淡的光

    我對很多事情都抱有著幻想，然後等待著它的破滅。

    到信用社時已經人滿為患，我和威威一直等到中午，湯總的電話還是關機，人群裡在議論，他因為貸款的人數太多，早就躲風去了。

    等到有人叫我們進去時，我們只拿到了五萬，還是天大的面子。

    我就看著威威傻笑。

    拐過彎，毛法官的車就劫了我們的道，然後陸續出現其他人的聲影，小浩，少爺。我數下，二部車，只七個人。星期一我拿錢，這已經不是秘密。

    如果我跑，他們追，肯定會出事情，我身上沒多的東西，就兩把砍刀，一把夾在左腋下，一把插腰後，錢在威威身上。

    我們都很冷靜。鄉派出所就在旁邊。

    他們迅速交談著，然後毛法官一個人走過來，威威攔住我，迎了上去。

    電話響了，是小浩。

    我的你給我，我保證這裡沒人會動你，他一邊看著我，一邊在馬路對面拿著電話。我說好。我給威威點了點頭，小浩就過去拿錢。

    少爺指了指自己，意思我懂，想知道他的有沒有？

    我就搖了搖頭。他似乎就想發作，但小浩扯住他，帶他走了，我知道小浩有那面子。

    只有毛法官了。

    威威和他說完後，向我招了招手。

    我只拿三萬五，剩下的威威會打條子給你擔保，我讓你過年，以後朋友是沒得做了，你只管跑，跑了我就只找威威，他說。

    我笑，沒說話。但威威打欠條時手顫了顫。

    一干人走得乾乾淨淨。

    這些錢不是要拿來還的，我苦笑著對威威說。

    我x你媽！威威一臉通紅。你不給？你不給今天走得出去？他們路口有多少人，你曉得嗎？毛法官怎麼跟我說的？今天他不要錢，只要你人！

    威威從口袋裡翻出剩下的五千塊給我：你滾！老子不想再看見你。

    你拿著過年吧，我說，然後拍了拍他肩膀，我回去賣房子。

    威威就紅著眼睛追了我幾里路，我怕他哭，真的，我頭也沒回，走出很遠，我才瞟了一眼，他還蹲在路邊抽煙。

    少爺發了短信：朋友，躲是躲不了的。

    我回：你在哪，正好搭你便車回市區。他應該很意外，半天才打電話過來，在國道旁邊等你。

    我拉開車門就坐了進去，他有兩老弟看了看我。我們都沒說話，我看反光鏡，他臉色一直在陰沉不定。

    少爺開始說話，你跟息吧，我只要你三千塊，要真不方便，我再給你幾天？小鋼那裡我先擋著，其它的，過年再說。

    我問為什麼？

    他說，看到你現在的樣子，我想起了以前別人逼我也是這樣，今天你坐我這車，證明你還有誠意，朋友，以後你要好好混，我看好你！

    其實，我手一直伸懷裡握著刀的，我只要發現稍微不對勁，就來個先下手為強。我最近幾天，做夢老夢見下雪，周公解夢上說，夢見雪，要死人。

    謝謝，下車時，我說。別讓我改變主意，他對我揮揮手。

    我給我娘親打了個電話，我說我要錢。娘親問多少？我說三萬。

    我媽在那邊歎了口氣，要我回家拿。我拿了錢就走，不想聽老人家嘮叨。然後打電話又約少爺出來，給了二萬五他。他很驚訝，非要請我吃飯。我發現我酒量進步得很快，喝半斤跟沒事一樣，然後去酒吧叫了幾打啤酒，大醉。

    第二天，一大早就去上班。主任見我就喜笑顏開，我說領導你別高興得太早，肯定有人找我。然後在辦公室，捂著被窩睡覺。

    才九點，我就被旺哥直接到房間裡叫醒。

    他叫我上車，我笑著搖頭。我有沒有逼你？他問。

    沒有，但我真沒錢，我繼續傻笑。

    你就跟利息吧，你有三個月沒給我了，給多少無所謂，看你的意思，他跟我說。

    這時，一輛黑色的奧迪在我們車旁停下來，車窗搖下來後，我一看，是小波。

    好，我會給你電話，我連忙對旺哥說。然後，拔腿直望辦公樓走去，就只差小跑了。

    小波什麼人？為了四千塊他殺過人，也是去收賬。他就只坐了幾年，是他下面的老弟扛的。

    去哪？小波開車追過來，一邊打電話，估計是叫人。

    去財務科給你拿錢，我邊走邊回答。

    上車！他厲聲喝到。

    我早已經進了辦公樓大廳，撒腿就往四樓跑。隨便找了間空著的辦公室，鎖上門喘著氣。

    小波打電話過來，問，什麼意思？

    我說我怕你。

    怕，那你就還錢啊！他罵。我說最近手頭緊，再給你電話。

    你tmd電話都打不進，你拿命還我錢啊！他繼續咆哮著：有本事你就躲著，我叫老弟上來一層層搜人。

    我說，哥，和諧社會呢！你以為黑社會真了不起啊，單位有監控的。

    電話裡他暴跳如雷，直

    接問候了祖宗我十八代，我把電話放一邊，也不關機，讓他盡興。半個小時後，估計他也罵累了，我才說話。

    錢我不要了，你班也不要上了，你跑路吧，他氣呼呼的道。

    哥，別嚇我，你在外面混不就是求財嗎？我繼續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他果然拿我沒轍，開車走了。

    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我點燃煙，搖了搖頭。下午還有幾撥人找過我，其中有一個本金早拿了，叫老弟來收利息的，只一千塊。草，他真以為有錢撿。我早躲了，害我同事被他們誤認為是我，追了老半天。

    一個人得意時，很多朋友會認識你，一個人失意時，也會認識很多朋友。

    人窮氣短啊，我拿著手機，翻出通訊錄，挨個給朋友打電話。要麼就是乾脆不接，要麼接了電話我這邊才開口那邊就說沒錢。tmd，我後來乾脆說下午打牌，晚上我會再安排飯局，頓時群情振奮，蜂擁而來。

    一群白眼狼。

    我咬著牙打著屁的想：只要等我過了這坎，總有一天讓你們喝老子的洗腳水，我發誓！

    我在夜市買了套lost，幾天下來沒幹別的，就窩家裡看碟。真有這些穿越發生後，會產生什麼結果。想像一下，從年少輕狂，垂垂老矣一直到彌留在最後那一刻，我會不會想？為什麼我的一生是這樣的?我這一生的意義在哪裡？但lost卻提供了一種解釋，可能就是:你的今生就是為修正你的來世甚至是你的前世，你既沒有生，也就沒有死。只是在不停的在平行世界中穿越，而最終修正的結果是真正的完美，一個沒有任何缺憾完美的人生。這就是命運的輪迴？

    我坐了趟最快的班車去了周邊的一個小城市，下車後，先洗了個頭髮，我對鏡子裡自己的樣子很滿意，只是欠幾張紙吧？氣質可不能丟。然後在公用電話廳，給債主們都打了電話，我說我在外地弄錢，叫他們最近不用找我，車馬茶水費的犯不著。有區號顯示，他們對我的話絲毫沒有質疑，電話裡的態度也和藹可親，更有甚者囑咐我注意安全！

    tmd，他們也有怕的時候？怕什麼？怕我跑路唄！

    我隨便找了個網吧，叫了份快餐，坐了一下午，看看天色後，又搭車返回了自己的根據地。孫子兵法怎麼說？兵不厭詐。古龍怎麼說？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

    哪去弄錢？這年關的，都是捂著自己口袋往裡面撈錢，誰有拿出來借別人的。

    瞅準時機，殺回了單位，年終總結了，開職工大會。兜包軟中華，進會場後，挨個給領導開，一臉的笑，我們老闆使勁在我肩膀上拍了拍，我那點破事情，現在誰不知道？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市裡來了領導，肯定了單位一年做的貢獻，創利潤多少，具體到了小數點。我在下面聽得很認真，因為浮想翩翩不禁神往：那麼多錢，要放我身上？嘖嘖。宣佈新領導班子成員的同時，我就決定了今年該給誰送禮拜節誰不用再打算，心裡也在懊悔，我那麼些錢真是糟蹋了，要送上去，隨便個主任和科室負責人也早撈上了，最後搞工會主席民主投票，我在自己私交甚厚的人名字上劃了記號，到前台丟進選舉箱後正準備離場時，領導就宣佈，年底聚餐。

    飯桌上，相互說了些祝福的話語後，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就開始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