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7章 文 / 刀巴師太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了」字還沒有出口,安若晨就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眼神瞥向了自己的保險櫃。
保險櫃的門毫無保留地敞開著,裡面和周圍一片狼藉,就如同徐熙言此時此刻一片狼藉的心。
徐熙言殭屍一般直~挺~挺地站著,手裡緊緊地攥著一堆件資料。那堆資料的最上方,那張標題為dna親子鑒定報告的a4紙,已經被徐熙言用力到被她的指甲劃出了一道裂痕。
安若晨的眼光開始閃爍起來,有些慌亂地站在原地。
「怎麼不說話了。」徐熙言的聲音很是低啞。像是哭了幾天幾夜,說不出話來的嗓子發出的聲音。
安若晨目光躲避地看向別處。
「我問你怎麼不說話了?」徐熙言轉過身來,目光灼灼地看著安若晨。即便事實已經擺在了眼前,她也希望安若晨能夠告訴自己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是被人陷害的,是葉素珍為了挑撥兩人之間的關係才故意這麼做的,即使這種可能性只有百分之零點一。
可是還有百分之九九點九九的可能性,是這件事情確實是安若晨做的。
「你都知道了。」不再有平時的囂張和調|笑,安若晨低沉的聲音告訴了徐熙言答案。
徐熙言咬著嘴唇不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悲痛欲絕的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為什麼。」徐熙言有些明知故問。
「他當年害得我差點家破人亡,這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安若晨抖動著眼睛看向前方,像是等待判刑的死囚犯。
「我問你為什麼要利用我?!!!!!!」徐熙言突然大聲喊道。
「因為我沒有實力,可以把他一次擊倒。」相對於徐熙言的失控,安若晨的聲音顯得緩和從容。
徐熙言失望地點點頭,壓制著眼睛裡即將決堤的淚水。
「為了報仇,你可以利用我。讓我親手去對付我自己的親生父親。我這輩子最好最好的朋友,我最最信賴的朋友。為了她,我可以豁出性命的好朋友,竟然一直在利用去完成她的復仇大計。」
徐熙言低著頭,把手裡的件奮力地拋到了天上。漫天飛舞的紙張在兩人的小小空間裡自由飛舞。像是兩人曾經在一起絢爛的青春。而最終敵不過。紛紛墜地的命運,就像現在兩人之間搖搖欲墜的感情。
安若晨沒有說話,像殭屍一樣筆直地站著,背對著徐熙言。兩個人之間不過兩米的距離。卻像隔著一道銀河。
「我……還是你的朋友麼……為什麼……會利用自己的朋友……在你眼裡。我到底算什麼……」徐熙言緊緊地攥著自己的拳頭。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安若晨揚起精緻的瓜子臉,眼睛裡的淚珠晶瑩剔透,被臥室內的吊燈照著。像是專櫃裡價值不菲的水晶。
「商場如戰場,戰場無父子。」安若晨一個字一個字清楚地說著,像是有節奏地往徐熙言的心裡扔入一顆顆定時炸彈。
徐熙言顫顫巍巍地點著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安若晨留給她的驕傲的背影,喃喃地說道:「好,你……很好。」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計劃的?」徐熙言淚眼婆娑,自顧自得說著,像是在問安若晨,又像是在問自己,「從你這次回國之後?從你讓我接受安氏開始?從你讓我開始減肥,接受外界開始?還是從七年前把我從留衣巷帶走開始?……」
「安、若、晨……」徐熙言啞著嗓子快要說不清楚話,「我已經分不清楚這麼多年以來,你對我哪句話是真的,哪句話是假的……」
徐熙言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好盡可能地壓制住自己的眼淚,不讓情緒崩潰,悲傷決堤。
徐熙言轉過身,扶著牆壁,踉踉蹌蹌地走出安若晨的房間門,跌跌撞撞地下了樓梯。
安若晨聽著徐熙言因為太過悲傷而不太受控制的身體,把路過的地方撞得「叮噹」作響,依舊沒有回頭,只是身板筆直地站著。
徐熙言最後只看到安若晨高傲的背影和揚起的頭顱,卻沒有看到安若晨閉著眼睛順著臉頰汨汨而下的淚水。
陽光風華正茂地照耀著朝氣蓬勃的校園,那一張張璀璨的笑臉在象牙塔裡揮霍著他們金燦燦的青春。
「你好,我叫徐熙言。」
「安若晨。」
「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有福就行了,還有人期盼有難的啊?!」安若晨白了眉開眼笑一臉燦爛的徐熙言。
「你笑個屁!我堂堂天不怕地不怕的徐熙言大小姐,可能看個恐怖片就嚇得不行嗎?誰不知道鬼都是假的啊?告訴你,就算真有鬼,我也一點不怕!你笑個屁!我特麼再問最後一遍,你到底陪不陪我去廁所?」徐熙言雙手叉腰盛氣凌人地對坐在位置上的安若晨叫囂道。
「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安若晨沒好氣地抱怨了一句,合上手頭的書,站了起來。
「嘿!哈!」
徐熙言和安若晨穿著寶藍色褲縫縫有白色粗線條的統一校服褲子,上身也是統一的體育課專用白色t恤。兩人節奏一致默契十足地一起完成了學校規定的鞍馬翻滾動作,背著手站在體育老師的兩側接受體育老師的誇讚和同學們的艷羨。
「我說過了,你以後就跟著我,我絕對不會讓你吃虧,也不會讓你受欺負,過去的事情就別想了……」
「你不是厲害嗎?你不是會以身試險嗎?你還知道疼啊!我就讓你好好記住這次有多疼,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了!」
過去的一幕幕在徐熙言的眼前回放,在這漆黑的夜裡像是愈發璀璨的夜明珠。
她和安若晨有著太過太過美好的回憶,以至於她曾經那樣堅定不移地去相信她們之間地久天長的友誼,甚至為了幫她報仇出手自己本不願意接觸的陰謀詭計。
而回憶越是甜,就是越傷人的。如果她對安若晨不曾投入那麼多的感情,也許就不會像現在知道被欺騙和背叛之後,會有這麼痛徹心扉的難過。
「雖然你脾氣壞,對待朋友又差,凸槌又更愛牽拖。
佳在你遇到我,不愛計較的我,算你壞人有好命。
我走路你坐車,你吃飯我洗碗,你被欺負我拚命。
若為了爽到你,可以艱苦到我。因為咱緣分不可散。
有你,我才未孤單
有你的陪伴,我才有靠山
你若不爽,我是你的垃圾車
每天,聽你的心聲
有你,我才未孤單
有你的陪伴,我才有靠山
你若歡喜,我是你的垃圾車
每天,為你唱歌。」
曾經徐熙言和安若晨一起在ktv裡互相哥兒們似的摟著,光著腳丫子站在包房的沙發上,任性地嚎叫著折壽五月天的《垃圾車》,玩鬧地歌頌著她們的青春,她們的友誼,如今再次回想起來,卻像是個天大的笑話。
徐熙言不知道是不是她們的友誼已經隨著她們的青春一起被時光遠遠地帶走了,還是一直以來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她們之間從來都沒有過那生死與共的友誼。
不知道一個人在路上走了多久,徐熙言也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應該去哪裡。她只想逃,逃出安若晨曾經說為她建造的「金絲雀」,她只想跑,只有跑得遠遠的,才能不會再看見安若晨的身影,與安若晨有關係的一切。與其說徐熙言的心裡對安若晨是恨,倒不如說是根本無法面對。不知道用什麼樣的心態,什麼樣的表情,什麼樣的身份去面對。
徐熙言自己也不曉得跑到了什麼地方,只是跑得累了,跑得夠了,就隨手扶著路邊的圍牆,大口大口地呼著氣。春天已經到了,本該春暖花開,萬物復甦的時候,徐熙言卻只覺得像冬天一樣陣陣寒氣撲面而來。
眼淚終於再也忍不住,在這個夜深人靜,了無人跡的陌生地方蔓延開來,大雨傾盆般流過徐熙言的臉頰,流過徐熙言身上的衣服,滴落到地上。萬千的小水滴在地面上匯聚成了一汪清澈的小湖面,倒映著徐熙言哭紅的雙眼和慘白的臉龐。
徐熙言順著牆壁無力地癱坐下來,心像被挖出了一個大洞,瑟瑟的風從洞中呼嘯而過,扯得活生生的疼。徐熙言覺得那一刻好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了。
然而此時此刻的安若晨,一個人在房間裡,倚靠著床,坐在冰冷的地上,用手撐住額頭,泣不成聲。原本精緻的妝容全被淚水澆花了,粘膩的化妝品氤氳地滿臉都是,像是被丈夫拋棄的婦人,狼狽不堪。
床~上安坐在枕頭邊上的,徐熙言送給安若晨的大抱熊玩具,看著房間內發生的這一切,默然不語。
徐熙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這樣子哭了多久,只覺得眼淚好像干了,眼睛微微澀澀的疼。她靠在冰涼的牆壁上,沒有了力氣,好像連魂魄都隨著眼淚一起揮發出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