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認不認命 文 / 白菜蒼蒼(書坊)
「姿勢不對。」
溫淑宜又一次從屋的左邊走到右邊,周嬤嬤仍然搖搖頭,生硬地道,「古人說,卑立要垂佩,就是說,要身體前屈,至腰間的玉珮下垂為止,姨娘進退行走不僅直,且行帶風,世家淑女最忌這一項。」
「是。」溫淑宜只得垂彎腰,照著周嬤嬤教導的禮儀,邁著小碎步再次在屋裡走了一遍。
原本以為薛氏會再找她一次麻煩,原本都已經準備好了,可誰知薛氏卻避而不見,反而遣了個周嬤嬤來,喊她去靜安居規矩禮數,一就是一個下午加一個晚上,不讓休息也不讓吃喝,累得她頭暈眼花。
天知道原主是怎麼回事,似乎從小沒接受過類似教育,她自己就不用說了,從來就和淑女沒任何關係,怎麼做都不像周嬤嬤示範的那樣嫻淑。
「嬤嬤,時間不早了,是不是明日再練,世爺一早回來,已經問起過了。」雲生見機,笑嘻嘻地湊上來商量道。
周嬤嬤瞧了他一眼,又看看窗外已經入墨漆黑的天色,終於點了點頭,「明早卯時,請姨娘準時再來這裡,務必勤加練習,過幾日王妃娘娘要親自考校成果。」
溫淑宜聽得這聲赦令,心裡一鬆,腿跟著一軟,幾乎摔倒,幸虧如英在一邊攙住了,才勉強給周嬤嬤行了一禮,踉蹌著往外走。
老天,再這麼來幾天,非得要了她的命不可,還是要想個法,躲了才好。
她一面想著,一面摸著轆轆飢腸,正打算吩咐如英去弄點吃的,旁邊卻忽然鑽出個雲生來,只見小廝從懷裡掏出一小包糕點,獻寶般地遞過來,「這是金桂樓的桂花糕,世爺帶回來的,知道姨娘餓了,讓小的先拿過來讓姨娘墊墊。」
桂花糕?!溫淑宜不由得眼前一亮,前世她就喜歡吃糕點,尤其是桂花糕這樣又香又軟的,忙接過來,打開包裝,便有一股桂花的甜香撲鼻而來,一聞就叫人食指大動。
「好香!」
「可不是,」雲生自豪地誇耀道,「金桂樓的桂花糕可是全京城最出名的,而且只有桂花時節才做,要不是報了王府的名號,這會兒還排著隊呢。」
他這裡說的熱鬧,溫淑宜卻一句也沒聽進去,早掂起一塊放進嘴裡,不住點頭。
雲生圓圓的小臉頓時皺成了一個包,如英看在眼裡,失笑道,「多謝你了,我們這就回去,還不去跟世爺通報。」
「世爺哪裡還要奴才通報,」雲生眨眨眼睛,湊過來小聲道,「早就在姨娘房裡候著啦。」
那擠眉弄眼的模樣十分曖昧,溫淑宜有些臉紅,輕咳一聲,把剩下的桂花糕塞回雲生懷裡,「你先去,替我謝過世爺。」
雲生忙吐吐舌頭,「奴才可不敢,世爺吩咐要奴才跟著姨娘,奴才可不敢先走。」
「那就老老實實呆著,別多話。」如英扯了他一把,叱道。
不消一會兒,雲和軒的側房已然在望,果然如雲生所說,燈火通明的。
溫淑宜抿了抿嘴唇,推開門跨了進去,四下裡一望,只看見翟清崇的束髮銀冠擱在桌上,人卻不見了。
「咦?人呢?」雲生撓撓頭,有些不知所措。
溫淑宜卻是鬆了口氣,「許是累了,回屋休息去了吧。」
「沒道理啊,姨娘等等,我去找找看。」雲生說著,連忙去了。
人可算走了,溫淑宜長舒了口氣,往床上一躺,揉著肩膀抱怨,「好累啊,想不到王妃身邊的人也這般能折磨人。」
「小姐受苦了。」如英忙倒過一杯水,溫淑宜坐起來,接在手裡,一氣兒喝了。
「這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你說,我到底是哪裡得罪了王妃娘娘?」
「小姐並沒有開罪王妃,只是……」如英蹲下身,拿了個美人拳替她捶著腿腳,一面輕聲道,「奴婢今兒和雲生聊了幾句,聽說郡王爺與王妃成婚至今,別說妾室,就是別的女也無一個,因此王妃自小就疼世爺,從不許他跟任何人親近,」她說著,悄悄抬眼瞥了一眼溫淑宜,「小姐若要在王府裡過下去,要早做打算啊。」
「想不到這位王妃手段這麼厲害。」溫淑宜呆了呆,嘴角漸漸彎起一個冷冽的弧,「我能有什麼打算,你也瞧見了,世爺孝順,哪怕待我再好,還不是要受王妃轄制,若是哪天她看我不順眼,休了我,哪怕殺了我,不就是一句話的事麼。」
如英咬咬牙道,「難道小姐就這樣認命了?」
「你今天怎麼了。」溫淑宜瞥了如英一眼。
「奴婢只是心疼小姐。」
「那就別再說了,這些話傳出去,我可救不了你。」
如英咬咬嘴唇,垂下眼去。
溫淑宜歎息一聲,揉著自己發酸的肩膀。
認命?她自然不想一輩都這樣吃苦,只是不知道,為了那個男人去爭,到底值不值得。
「你別說,我真想離開這裡,咱們去鄉下,隨便做點小生意,也比寄人籬下吃苦強。」她望著閃爍的燭火,喃喃地道。
「小姐……」
這時,門忽然一響,傳來翟清崇清朗的聲音,「回來啦?」
「是世爺麼?」溫淑宜忙定定神,抬手示意如英噤聲。
「是我,餓了吧?給你帶了好吃的。」翟清崇說著,人已經撩起
簾走了進來,他身後跟著的一溜小跑端著托盤的雲生插嘴道,「姨娘快趁熱吃,這可是我們世爺親手做的呢。」
「閉嘴,」翟清崇回身叱道,卻一面偷眼瞅著溫淑宜的臉色,笑道,「知道你受苦了,先吃飯,吃完我們再商量怎麼應付我娘。」
那托盤上放著一盤龍井蝦仁,一盤杯雞,一碟炒青菜,溫淑宜看著這個菜,只覺得熱氣熏得眼睛有些酸澀。
曾幾何時,她夜裡加班回得晚,這人也是這樣貼心地做夜宵,日日不落。
「想不到咱世爺還精通廚藝。」
「小菜而已,沒什麼。」翟清崇說著,有些黯然地別開眼睛,「你受這苦都是因為我,我雖然現在護不住你,但你放心,總有一天,我會讓自己能做主。」
溫淑宜心裡一動,不由抬頭,正與翟清崇明亮堅定的目光撞個正著,四目相對間,心中驀然湧上一陣暖流。
當年,正是這樣的目光,讓她徹底淪陷在這個男人身邊。
「世爺這樣說,妾就等著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