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章 文 / 迷榖木
張氏吩咐甄瑚奶娘抱上瑚哥兒出了主臥,等著大夫來了一趟開了一些藥哄著甄瑚喝了下去之後才安心的回了自己的院子。甄捨一家都住在別院,跟著主臥有些路程,雖有些遠但是張氏每日來回慣了倒是不覺得煩悶,她扶著嬤嬤的手進了主臥,挨著凳子側坐著一邊撩過了髮絲後捏著帕子垂淚。
甄捨原本就沒什麼行當,平日裡也不過是跟著幾個豬朋狗友在外頭瞎混,他原本養在孫氏膝下跟著自己的親生父母感情並不好,只是後來甄應嘉回來之後,雙方才有了走動。
他才進門便有人說他媳婦正坐在屋子裡哭,便心急的回了屋,才推開門就見著原本身體就不怎麼樣的媳婦蒼白著臉,雙頰淚痕明顯,那張氏看著甄捨進來,忙欲蓋彌彰的用手擦過了臉頰,擠出了一絲笑容起身道:「老爺來了,怎麼不使喚人說一聲,我也好收拾收拾。」
「這是怎麼了,有人給你委屈了?」甄捨寒著臉,皺著眉看著張氏,他上前一把握住了張氏的手,兩人牽著手往裡走,外頭伺候的人都退了出去。
張氏挨著床沿坐下,歎了口氣:「只是心中有些憋悶,並無大事。」她嘴上雖這樣說著,可是臉上的眼淚卻下來了,眼瞼微紅,一雙美目含淚半開半掩。
甄捨看的喉口一動,不自覺的吞了吞口水,一邊伸手攬過張氏的肩膀,摸了一把道:「有什麼你便說什麼,咱們夫妻有什麼可忌諱的。」
張氏聽甄捨這麼一說,只是視線順著往東邊看了一眼,之後又捏著帕子道:「是我做不好,讓瑚哥兒受了委屈,偏偏……」之後她也不說話,只是用著貝齒咬著下唇,委屈的看著甄捨。
「咱們府裡還會有人欺負瑚哥兒?」甄捨一聽便皺起了眉,原本搭在張氏肩膀上的手也縮了回來,回頭正視張氏。
張氏捏著帕子低頭擦著臉頰:「好好的不過是出去玩罷了,才一個轉眼呢就青一塊紫一塊的,看的我的心都要碎了,偏偏老太太又不讓追究,到底是親孫子呢,那是我們能比的。」說著便捂著臉嗚嗚的哭上了。
「這怎麼說的,老太太向來公正不過,你也別傷心了,我去看看瑚哥兒。」甄捨說著便轉身出去了,他才出門到了中院便見著老太太身邊伺候的金珊兒穿著一身的姜紅小襖,圓潤的臉龐上一雙帶笑的眼,見著甄捨便一溜小跑的到了面前跪下。
「大老爺安好,老太太吩咐若是大老爺回來了便去老太太那處一趟,說是有有……」金珊兒歪著腦袋想了一會,忽而笑道,「說是有要緊的事情呢。」她一邊說著一邊笑著看著甄捨。
甄捨向來知道老太太身邊伺候的丫鬟貌美,只是平日去時都沒好好打量過,如今見著金珊兒豐腴的身材只覺得心口一動,他的視線在金珊兒的胸前走了一遍,彷彿一隻小爪撓過,偏偏雁過無聲觸手不及。他吩咐金珊兒起了身之後便讓她在前頭帶著,自己跟在身後。
孫氏躺在榻上吃著果子,聽說甄捨來了便將果子丟在一旁,金花兒捏這帕子給老太太擦了擦。
「上點粉。」老太太指了指一旁的盒子,宋嬤嬤會意便用手指捏了白粉在老太太臉上抹了兩下,遮住了原本的紅潤。
甄捨進了門便一下子跪到老太太面前:「兒子不孝,沒有先來給老太太請安,勞煩老太太使喚了人前來。」
孫氏忙吩咐一旁的嬤嬤扶起甄捨,又讓人端了椅子讓他坐下:「哪裡的話,你是個爺們,平日裡自然有正經事情要幹,這後院自然是越少來越好,原本這些內宅的事情不想讓人打擾了你上進,不過又怕你媳婦想的多,如今也只能讓你來一趟了。」她說的無奈,一遍說著還一邊歎氣,只歎的甄捨心裡發酸。
孫氏向來會說話,她這麼一提,甄捨便知道跟早些張氏提到的事情有關,忙道:「是瑚哥兒調皮,原本便是他該的,老太太不要放在心上。」他謹慎的沒有說其他,只是替自己兒子請這罪。
「我便知道你媳婦太年輕,看看這話就知道她想歪了,瑚哥兒到底是她第一個孩子,沒有教養的經驗啊。」孫氏開口便將張氏踩在底下,之後吩咐人給甄捨上了茶跟點心,看著甄捨吃了一塊才罷休,「當年你到了院子,正是調皮的日子,不是磕著就是碰著了,裡裡外外我是掉了多少的眼淚。」她一邊說著一邊還真的讓眼淚成串的往外淌。
一旁伺候的丫鬟,嬤嬤都慌了神,一陣的好勸,連甄捨都上前請了老太太不要傷心,哄鬧了一陣這才勸住了,只是孫氏卻拉著甄捨的手不放,她定定的看著甄捨彷彿前言萬語:「如今你也總算平安的長大了,看著你娶妻生子我也享了幾年的清福。」一句話說的甄捨百感交集,他家原本孩子就多,他排行第三,自然是爹不親娘不愛的,後來孫氏領了他到了主宅,一應吃食無不精美,也因此讓他一步登天不再是那個隨便兄弟欺負的受氣包了。要說用心,老太太是從來沒有虧待過他的。
——如此一想便覺得張氏不懂事了,總挑著說親孫子,養孫子的,也沒見珠哥兒跟瑚哥兒的用度有什麼差別。甄捨到底是個爺們,內宅裡頭的花花他自然是不知道的,瞅著甄珠有一批的新衣,自家瑚哥兒也有一批便覺得是一樣的。
「我是一直把你當自己兒子的,可是這養的兒子比親生兒子還要懂分寸,今日瑚哥兒跟珠哥兒原本不過是玩鬧,小孩子哪裡會有隔日的仇,誰家的孩子不是打打鬧鬧過來的,我知曉你媳婦只有這麼一個兒子,肯定心疼。你回去便勸勸她,咱們是一家人,她是新嫁的媳婦自然是不懂的,可如今既然遇到事情了,也該學一學,咱們都姓甄,這一筆可寫不出兩個甄。」
「老太太放心,回去我便說她。」甄捨忙應了一聲,孫氏點點頭這才放手,吩咐了底下的丫頭把新做的衣物拿出來。
「你媳婦進門也有幾年了,只是前幾年我看著她有了身子,之後又要照顧瑚哥兒,對你照顧的不夠我也就不吭聲的接過來了,只是她畢竟是你媳婦,我又不好當面說她的不好,不如我吩咐幾個伺候的人給你,也好讓她多幾個使喚的人,況且瑚哥兒如今也不小的了,都沒個弟弟妹妹的。」孫氏說著便指了端著衣服的金珊兒道,「這幾個都是養在府裡的,你看著覺得順眼的便帶去。」
甄捨順著孫氏指的幾個人看過去,就見著金珊兒抱著衣服低著頭,兩頰微紅,他便有些意動,不自然的挪了挪屁股道:「一切聽從老太太的安排。」
孫氏看著甄捨沒拒絕,便又懶懶的躺回了榻上,一旁的金花兒端著一盞茶喂到老太太嘴邊伺候這喝了一口,喝完又用帕子按了按老太太嘴角。
「既然如此便帶著去吧,我這還有些當初聖上賜下的白玉膏,最是消淤,你給瑚哥兒帶去。省的你媳婦看著心疼又要病上好幾天。」她又使了人把東西拿過來,包括金珊兒在內的三個丫鬟都跪在了地上,老太太掃了一眼:「你們用心伺候著,若是懷了身子再過明路。」這是把一條道給指清楚了,三個丫鬟忙抱著衣服應了一聲,之後便跟著甄捨一道出了門。
不提張氏知道甄捨身邊又多了三個伺候的丫鬟是個什麼滋味,只說大老爺這處大夫來來回回走了五六趟便知道並不太平。
出手狠辣的孫氏一招幫著兒子解決了所有問題,甄應嘉聞弦而知雅意,連著五六天請了甄捨一道吃喝,又是請客又是賠罪,只說珠哥兒不懂事,明明比瑚哥兒搭上一歲還跟弟弟吵鬧,之後又坐了花船享受了靡靡之樂,送了兩個清官伺候甄捨,連著做了五天的新郎,又投其所好的尋了一些古董讓甄捨給掌掌眼,只說自己見識淺薄不如大哥專精,哄的甄捨多了幾分的飄然。
那張氏果然被老太太料中躺了幾日,她倒也不是成心,只是想著不去老太太那處,不光看著膈應,心裡也煩,於是便偷幾天的閒。結果等她休息好了,開了院子一看,才知道不好。
這老太太賜下的丫鬟明面上皆是服侍人的,孫氏也沒做絕,只是吩咐了做些房裡的活。只是那甄捨對著金珊兒有了幾分的真情,便指了人讓給太太敬茶,凡是端著茶杯跪在正房面前遞茶杯,太太喝了的,就算是過了明路的。雖說不是姨太太,但是原本一兩半錢的月俸卻要變成二兩,平日裡除了伺候老爺旁人是使喚不上的了。
張氏坐在主位上回頭看了甄捨一眼,捏著帕子擱在膝蓋上,臉上倒是沒什麼惱意,只是問了一句:「這丫鬟看著倒是有些眼熟的,可是老太太身前伺候的?」
甄捨正看著底下跪著的金珊兒,因為低著頭後頸處有一片的白,想著晚上入手的潤,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老太太說你平日照顧瑚哥兒太忙,便給了三個丫鬟在房裡伺候,我都收用了,只是這個畢竟是家生子,日後還要太太照顧了。」
甄捨說的光明正大,之後還看了過去,前幾日一道喝酒的好友就提過,自家夫人賢惠不賢惠就看這種時候,雖說這張氏對著自己一直都挺用心,可這只生了一個孩子也是事實,那甄應嘉處換了兩個媳婦都生了三個娃了,自己這個比他還早兩年去媳婦的卻只有瑚哥兒一個,確實少了點。
張氏的臉色有些不好,不過她低頭看了一眼金珊兒之後抬頭吩咐人倒茶。
那金珊兒含羞帶怯的端著茶杯,雙手伸到頭頂,輕聲的說了一句:「太太喝茶。」
張氏擼了一下自己手腕上的白玉鐲,這才單手接過,在嘴邊停了一會便擱到一邊,一旁的丫鬟端著托盤就上來了,上頭是一個直直翠玉鐲跟一柄的金釵。「日後要好好的伺候老爺,不要頑皮。」
金珊兒應了一聲,又跪著接過。
張氏擺擺手吩咐她離開,金珊兒彎著腰倒退了三步,這才轉身離開了主臥。甄捨房裡原本就有兩個妾室,一個是張氏從娘家帶來的貼身丫鬟,喚作雀兒的,一個卻是之前的通房,教導甄舍人事的,比甄捨還大兩歲。當初張氏進了門就被她調去了後屋,自此就再也沒有見過,而雀兒白天要伺候張氏,晚上偶爾要伺候甄捨,是個能幹的左膀右臂。
要說張氏沒點手段,那是不可能的,要不然像甄捨這樣的怎麼可能到現在還只有瑚哥兒,只是不巧,兩人成親已經十多年。原本花容月貌的張氏也被歲月催老,她心思又重,但凡瑚哥兒有個頭疼腦熱的,就喜歡自己親自上陣,甄捨這邊自然是少了牽掛了。
要說孫氏是看著甄捨長大的呢,挑的三個丫鬟各個都搔到甄捨癢處,張氏見著金珊兒離開便問:「老爺若是真喜歡,不如抬成妾室。」她笑著看著甄捨,彷彿這些都不是大事。
甄捨覺得自家夫人果然還是賢惠的,就像老太太說的到底孩子生的不多,不知道養孩子的辛苦。他笑著伸手握住了張氏的手:「哪能呢,原本就只是丫鬟,抬舉高了反而不好。」
張氏的手如同白玉一般潔白無瑕,握在手裡小巧又柔軟,甄捨不自覺的多捏了兩把,之後抬頭又看到張氏羞紅的臉道:「若是好生養的,等著孩子落地再抬。」他笑著又摸了一把,這才出門。
——只是他不知道,裡頭原本低頭羞澀的張氏被他一句話說的,臉色鐵青!
甄捨出了門,自然是去會友的。張氏坐在屋裡,全身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原本站在她身後的嬤嬤走了上來。張氏伸手搭在嬤嬤身上,戰起了身。
嬤嬤看了一眼張氏,勸慰道:「不過是幾個伺候的丫鬟,太太不要放在心上。瑚哥兒如今已經長成,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呢,她們就算生了孩子,也是幫太太您生的,借個肚子罷了。」
「話是這麼說的,只是當初嫁入甄家這些年,當初四五年沒瑚哥兒的時候都只是抬了個雀兒,老太太也未曾干涉過什麼,這麼如今……」張氏想不通,這麼忽然就。
嬤嬤正想說什麼,外頭便是一陣的喧鬧,之間甄瑚泡在前頭,後頭跟著四五個伺候的丫鬟,跟著跑的最近的是瑚哥兒的奶娘,之間瑚哥兒跑到了張氏跟前,後頭跟著的奶娘,丫鬟見著張氏,立馬跪在門邊,對著張氏磕頭。
「太太可打過那珠弟弟了?」甄瑚身上穿著一身寶藍色的小襖,脖子裡掛著黃金的項圈,頭上的髮絲不多,帶著個絨球的高冠。他七分像甄捨,三分像張氏,只是一雙眼睛不像其他四歲的孩童天真可愛,似乎天生的欺軟怕硬。
張氏摟了甄瑚在懷,伸手摸了摸:「身上除了汗了,快去換了衣服,不好著涼了。」這才春上,小孩子都金貴一些,剛剛甄瑚跑了一圈,額間有騰騰的熱氣,若不把濕了的內衣換去,張氏怕他著涼。
甄瑚不想去,他扭著身子鑽出了張氏的懷抱,怨恨的看著自己的生母:「你不去,我自己去。」說著便要往外跑,他嘴上說著,腳上卻沒什麼動作。
張氏卻嚇住了:「太太去,瑚哥兒可不要自己動手了,等著明個見著珠哥兒,我便打他兩下給瑚哥兒出氣,好不好。」
「不能兩下,要很多下,最少,最少……」瑚哥兒扳著手指頭,然後對著張氏伸出了九根手指頭,「最少要八下。」
一旁的嬤嬤笑著蹲下身,對著甄瑚道:「這可是九下,若是八下,少爺要收起一根手指呢。」
甄瑚瞪了她一眼,也不接口,只是氣憤的看著張氏,張氏忙說好,他這才乖巧的跟著小心上前的奶娘去換衣服。等著出來卻是抱在奶娘懷中。
甄瑚的奶娘是張氏從娘家要來的,自然是□□過的,雖然奶過甄瑚卻不敢在張氏面前太過親近,將甄瑚放在張氏面前,自己則退到一旁。那甄瑚見著自己奶娘走了,不悅的皺了下眉,不過到底什麼都沒說,只是賭氣站在張氏面前不動。
張氏看著甄瑚的外衣沒換,伸手往裡摸了摸,裡頭倒是換了,入手乾爽便讚許的點點頭,對著那奶娘道:「你伺候的很好,一會去賬房領二兩銀子,算是賞賜。」奶娘忙跪在地上謝恩,張氏問了甄瑚的吃食,衣著,晚上入睡的情況,之後才讓奶娘抱著甄瑚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