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說 第45章 你還有機會挽救 文 / 莫斬
我看你挺緊張她,怎麼?真看上她了?
景沅的問題和口氣都令我的那顆心插翅難逃,耳朵不由自主朝門背後又緊貼了幾分,整個人都趴在了門背上。提高腦袋,全神貫注。
路航會怎樣回答呢?
如果他真看上我了,我該怎麼辦?女麗央弟。
如果他沒看上我,我又該怎麼辦?
我到底是希望他看上我還是不希望他看上我?
真他媽的好糾結!
我膽小如鼠的將耳朵收了回來,不敢去聽,害怕不是心目中期待已久的答案又害怕是,可是不想錯過這次機會,再將耳朵貼了回去。
來來去去好幾遍都沒能下定決心,路航的聲音已經悠揚傳來,「這不是你現在應該關心的問題。」
「呵呵…」景沅乾笑了兩聲,「路大醫師,您這樣對我,就不怕我一氣之下不收屋裡的那個病人了?」
我整個人都僵在了門背後。
他們居然把我當做病人來看待,可我並不覺得每天都做著同一個夢是患病的症狀。
「如果你覺得勉強。我可以去找別人。」
「那你去找別人吧,這個病人,我拒收。」聽口氣,景沅是有些生氣了。
但是路航卻在笑。「沒關係。我理解,不過,為此,你也不用擔心。你老公的情況我會繼續跟進下去,直到康復為止。」
腳步聲,有腳步聲朝我臨近,我慌忙的在原地打轉,急切的想要躲起來,卻不知能躲到哪裡,背後一片空曠的屋子,無處可藏,就是沒想到要退回到沙發繼續裝作正在休息的模樣,站在門的背後焦急不安。
「路航!」景沅的高跟鞋跺在木質地板上,發出「卡」的一聲很是狂躁。
忽然,房門猛地被推開了。我因找不到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亂了方寸的焦急踱步,又步幅不穩,被門的推力一下子就推倒在地。
路航帶著一束耀眼的光站在門口,明亮刺眼的光芒穿透他的身體落在我慌亂的臉上,那麼的狼狽不堪。
他微微一愣,立馬俯過身將我扶起來,忙問,「你沒事吧?」
熟悉的青草氣息縈繞鼻尖,身體的相觸帶領我進入了另一個畫面,那兩俱赤著上身的相擁相親令我再度緊張,不自主的顫抖,一心想著要避開,便用盡力氣從他雙臂裡掙脫出來,退後了幾步,「你…你別碰我…我沒事…沒事…」
我也不敢去看他,那幅令人羞愧的畫面還在我腦海裡作怪,害我只能一直朝後退。
「她怎麼回事?!」是路航質問的口氣。
「我說過,她的情況比你想像的還要糟糕。」景沅口氣也不太好。
我一聽這話就來氣,抬頭瞪眼就大吼一句,「我不催眠了!我又沒病!」
我吼完就怒氣沖沖的朝門外大步走,我要離開這裡!
但是,在經過路航身邊的時候突然被他一把拉住,直接帶入他的懷裡緊緊抱住,任我怎麼掙脫都沒用。
「放開!放開我!放開我!」我急了,急哭了,「我沒病!你快放開我!我又沒病!」
可是急也沒用,哭更沒用,路航就是不鬆開,還越加牢固的將我箍在他的懷裡。
我只好乞求,「路航,放開我,我真的沒病,你放開我。」
我忍受不了他們看我的眼神,這才恍然覺悟,所有人看我的眼神原來都像是在面對一位重傷的病人。
本來身體就很虛弱,掙扎了幾下是無用功,我也就累了,趴在路航的肩頭低喃,「我沒病…我沒病…放開我…」
我的身體又睡了過去,但意識還在腦袋裡活躍著。
外界一切的聲音都能進入我的大腦,通過神經中樞傳遞給我,只是礙於身體的疲倦,在接收信息的時候顯得模糊不清,無法正確的辨認,也分不清男女。
只有聲音,不斷的傳來…傳來…
「下一次的催眠要在什麼時候?」
「照她現在的情況,最好明天,再拖下去只會越來越嚴重。」
「行!明天上午我就把她所有的資料都帶過來!你看看有哪些需要用到。」
「就只有一個晚上的時間,你要去哪裡找?她爸媽不是都死了嗎?」
眼淚從我的眼角流了出來,我媽並沒有死啊!我在心裡悲痛的叫著,我媽沒有死啊!
「這你就不用管了,多想想明天的事,你知道,我這人從不接受失敗的治療。」
我絕不會接受你們的治療!我本就沒有病!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默念著。
腳步聲,電梯叮鈴一聲,不多久又叮鈴一聲,車子呼嘯聲,開門聲,關門聲等等諸多聲音先來後到從我大腦裡離開之後,徹底安靜了。
我想我的身體大概是躺在了床上,可是我的思緒還在飄散,無法收回,無法睡下。
整整一夜,我都保持著渙散迷離的清醒,生怕沉睡之後又進入了孤獨的夢境裡。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整顆腦袋好似正面臨著車裂,各處都被粗繩活活的拽拉著,只等一聲令下。
可那一聲令下遲遲不下。
迷迷糊糊的坐起來,眼皮睏倦的在打架,進入視線的一切都不熟悉,但也不陌生,我就是不知道在哪裡。
路航進來的時候,我還在努力的回想著。
「樂樂…」他走到床邊坐下來,臉色不怎麼精神還衝我笑,「快起來,我帶你去見你的媽媽。」
去見我媽?那就是說,這不是在我的家裡。
我趕緊爬起來,顧不了頭暈就下了床,歪歪斜斜的朝門口走。
「浴室就在出門左拐三十米處。」路航在身後提醒。
走了幾步之後,我就穩了神,去浴室沖澡,洗臉刷牙。
完後,大腦總算有些清醒了,原來我又在路航的家裡。
關於昨天發生的事情,也隨著大腦的清醒而漸漸浮現出來,我看著路航開車,並不是朝我家的方向,在心裡冷笑,我看你還要騙我到什麼時候。
我就由著路航領到了景沅的工作室。
「樂樂,早。」景沅笑容友好的向我問候。
我故意沒有理她,而是轉過頭問身邊的路航,毫不客氣的說,「你不是要帶我去見我媽嗎,怎麼來了這裡,你在騙我。」
回答我的是景沅,「路醫師並沒有騙你。」
她突然遞過來一本相冊,我猶猶豫豫的還是接了過來,翻開一看,全是我和我媽還有我爸的一些照片。
一張張照片都記錄著我成長的歷程,自我記事開始,都深刻的記得這些照片是怎麼拍出來的。
但是整個相冊裡只有一張我爸媽和我的合照,照片有些泛黃,那是我十一歲生日那天,穿著老爸給我買的新衣服去照相館拍的全家福。
我呆呆的盯著那張照片看了很久很久,久到眼睛發酸也捨不得挪開,記憶在蔓延。
「你家有三口人,對不對?」景沅的聲音猶如溫泉,在我的記憶裡緩緩流淌,「你看…」
她手上的一支筆指在我爸爸身上說,「一」,然後指在我媽媽身上說,「二」,最後指在小小的我的身上說,「三」。
突然,一聲嘹亮的響指在我耳邊定格,我突然就鑽進了照片裡,變成了小小的我。
「一、二、三,哎~~爸爸不要動,再往媽媽身邊靠一下,對,頭,稍微右歪,好,很好,小妹妹,手臂自然下垂,不要抓著衣角哦~~」年輕的攝影師拿著相機對著我們一家三口,耐心的教我們擺造型。
「對,就是這樣,自然一點,很好,很好,我數一二三,大家就笑一個,一、二、三!」
「卡嚓」一聲,我們一家三口的模樣就被固定在了照片上。
拍完照片後我特別開心,很想立馬就能拿到照片,但是攝影師告訴我們要三天之後才能洗出來。
那三天對我來說很煎熬,每天都要問老爸,「爸爸,你什麼時候去拿照片啊?」
終於等到三天之後,那天早上去上學的時候,我和老爸說好,他下午取完照片後就直接去學校接我,讓我一放學就能看到照片。
好不容易等到放學,我站在校門口眼巴巴的試圖找到老爸的身影,可是等了很久,久到學校的同學都走完了,天空變暗了,老爸還是沒有出現。
校門口兩旁的路燈突然點亮,散發著昏暗的光,依舊可以看見剛入夜的秋風捲起一地落葉,唰唰唰的響。
眼前這條路一個人都沒有,唯獨有我小小的身影被昏暗的燈光拉長,形單影隻。
每當風過,我就感覺特別的冷,背後的書包被我抱在了面前,只為了取得一點點溫度。
爸爸是忘了嗎?
我又堅持等了很久,久到雙腿雙腳發軟,才慢慢挪動朝家裡走。
走了一路,回頭看了一路,最後到了家門口,還是沒有看到爸爸。
家裡的門是關著的,敲門,也沒人應。
「爸!媽!我回來了!」
我的叫聲吵到弄堂裡的鄰居,對門的王阿姨見我一個人被關在門外,好心說,「樂樂,你爸媽不在家嗎?外面冷,到我們屋裡來等吧。」
「不用了,王阿姨,他們一會兒就會回來的。」
王阿姨拿著鍋鏟,忙著做飯,就沒有多說,進屋去了。
我不再喊不再敲門,怕又吵到了別人,叫我去他們家等爸媽回來,便將書包墊在地下,坐在了門口,靜悄悄的等。
等著等著我就困了,困了就迷糊了,迷糊了就睡著了。
我看見了爸爸,看見爸爸站在我的面前,神秘的笑著問,「樂樂,猜猜爸給你帶了什麼?」
「照片!照片!」我一下子就跳了起來,歡樂的叫著,「我要看!爸!我要看!快給我看!」
老爸就是不給我看,一直藏在身後,我怎麼搶都搶不到。
突然,來了一群陌生的人,凶神惡煞的將我攔開,抓住老爸就要將他拖走。
「爸!」我上前就要拉住爸爸的手,可是怎麼也拉不住,「爸!爸!你要去哪兒!爸!他們要帶你去哪!」
「樂樂!別過來!別過來!」
我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一邊不停的追一邊不停的喊,「爸!爸!爸!」
直到老爸被那一群人帶走消失在眼前。
我跌倒在地,嗷嗷大哭,突然哭醒了,眼前是一片黑暗。
深夜的寒氣逼入體內,我打著冷顫,發現爸媽還沒有回來。
我怕吵醒鄰居們,憋著氣低聲哭著,也不知道現在是夜裡幾點了,只好仰頭去看天空的月亮,居然連星星都沒有,淒楚而寂寥。
「爸,媽,你們怎麼還沒回來?」
我又困又累又餓又傷心難過又無可奈何又孤單無助。
再一次的睡過去,醒來是第二天早上,一聲悲痛的急呼將我吵醒。
「樂樂!樂樂!」是老媽哭喊的聲音,還沒等我睜開眼就將我抱進了懷裡,「樂樂!我的好孩子!樂樂!」
「媽,你跟爸昨晚去哪兒了?」我的聲音很微弱,抬眼就見小姨和小姨夫也來了,都是一張死沉的臉。
後來我才知道,爸爸取完照片,在去接我放學的路上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爸爸的死,讓我自責了很多年,如果當初不是我急於要看照片,放學後自己回家了再看,爸爸騎車的路線也就不會發生車禍。
都怪我!
我跪在爸爸的墓碑前,悲痛得無法自拔。
「樂樂…你抬起頭來看看看旁邊…就在你爸爸墓碑旁邊…也有著同樣一塊墓碑,上面有張黑白照片,你看,她是誰?」婉轉悠揚的女人聲音在我耳邊迴盪。
我不能自控的跟著提示湊近了去看,整個人瞬間就呆滯了,那張黑白照片上的女人一頭短髮,雙眼有神,嘴巴微抿,是再熟悉不過的親切笑容,不正是我老媽嗎?!
怎麼會是老媽?!!我猛地從地上站起來。
「她是誰?告訴我…樂樂…照片上的人,是誰?」
我嗚咽著說不出口,拚命的搖頭,不願承認那個人就是我媽。
「她到底是誰?!樂樂。」女人的聲音變得有些強硬起來,「她到底是誰?!」
迫於女人帶來的一股強勢壓力,我張了張嘴,眼淚水嘩嘩的往外流淌,「是…是我…我媽…」
「她怎麼了?」
眼淚從眼眶漫出,穿過我的五指,滑入口中,是苦澀的疼痛。
「她…她死了…死了…」我艱難的說了出來,心被狠狠的刺了幾刀,捂著嘴巴悶聲哭。
「她為什麼會死?」
之前發生過的一切如一張張幻燈片在我腦海裡循環播放,劃破了我內心深處的防線,血淋淋的揭開了我不願意去面對的現實,將我擊垮。
「被我害死的…被我害死的…」
「你是怎麼害死她的?」
「如果我早點回家,早點發現她昏倒了,及時送到醫院,就不會死了。」
「可是,你媽媽不讓你十點鐘之前回家,週六週日也都不讓你待在家裡,她希望把更多的時間留給你去尋找另一半,是嗎?」
「是…是的…」
「那你找到另一半了嗎?」
我突然想到了路航,想起與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對他的渴望又抗拒,對他的嚮往又害怕,對他捉摸不透的煎熬。
「沒…沒有…」
「你打算怎麼向你死去的媽媽交代?生前她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有個好歸宿,而你現在卻還在這裡自怨自艾,將她的願望拋之腦後,你對得起她嗎?」
一席話讓我瞬間如夢方醒,看著墓碑上那張黑白照片,淚如雨下,我膝蓋一彎,撲通跪下了,「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她。」
「但是,你還有機會挽救,樂樂,你還有機會…」
「我該怎麼做???」我急忙問。
「樂樂,在你的左手邊,有一塊鬆軟的草地,你找找。」
我趕緊按照她的指示去找。
「將那塊鬆軟的草地挖開,你會看到一個黑色的木盒子,盒子裡就放著你要的答案。」
我瘋狂的挖,很快就找見了那個黑色的木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放著一個信封。
是老媽的筆記,寫著:樂樂,我知道這一天總會到來,你也不必自責,人各有命,我們活著的時候不僅僅要面對親人的離去,臨終的時候還要面臨自己的死亡,但是,你要牢牢的記住,你從來都不是一個人,即便你爸爸離開了,我也離開了,都不是真的離開,而是去了另一個極樂世界,在那裡繼續工作生活,然後,等著你來與我們相聚,不過,樂樂,記得帶上屬於你自己的家人,我和你爸都很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永遠愛你的媽媽。」
淚水滴落在信紙上,暈開了黑色的字跡,我從來都不知道老媽還留下了一封信。
「樂樂,這下你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嗎?」
我擦乾了眼淚,將信合上,看著老媽那張黑白照片,堅定的說,「嗯,我知道了。」
「好好的活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你去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