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1章 困獸之鬥 文 / 蘇爾流年
第十一章:困獸之鬥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
顧棲遲從來沒奢望自己的私生活,能完全是自己的*,不被外人探知。
這個圈子裡,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有人被推上風口浪尖。身為公眾人物,既然得到萬眾矚目,自然也要承受被萬人議論的結果。
有得亦有所失,很公平。
這家醫院並不是她此前預約相熟那家,她剛趕走鄭森林閉眼沒多久,護士便進來調整點滴。看向她的眼神,透著明顯的求知慾。
護士如此,醫生必也一樣。
娛記媒體會因為利益關係封口,可最難掌控的是路人的悠悠之口。
社交網絡這樣發達,即便醫生有保護病人*的職業操守,但也許明天,世人便會皆知她流產的消息。
也包括她想排除在外的喜愛孩子的霍靈均。
她的職業特殊,需要掩人耳目。
鄭森林既然說這個地方安全,不會讓她受過多困擾,也就意味著他為此做過努力。她對他關於感情上的信任一分不剩,但是他的行事作風,還算瞭解一二。
很多圈內人的緋聞,狗仔想方設法盯梢最終都能探知一二。
但並不是他們一旦查探到,便會即刻宣揚讓世人皆知。
有些爆出的相對及時,有些稍遲爆出為等待新聞爆炸的更好的時機,還有的因為公關或者其他因素最終被狗仔放棄。
沒偷、沒搶、沒奸、沒盜,曝光也不過如此。
小報說她啃上被她開掉的嫩草方城那樣離譜到火星去的消息她都能忍,直面事實相比而言已經好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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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淡在醒來收到顧棲遲訊息,追問地址之後,凌晨濕漉漉地推開顧棲遲的病房門。
她乍進門,看到顧棲遲正望著病床旁木製儲物櫃上那個白色方瓷瓶裡插著的那株薄荷草發呆。
顧棲遲前半夜睡去,再醒來,薄荷草就已然呆在方瓷瓶裡。
味辛、性涼。是她喜歡的簡單的植株。
憑空出現?她以手扶額覺得稍微一想薄荷草的來歷就會頭疼。
她眉一蹙,顏淡就狗腿地上前替她拎起她額頭好像難以負重的胳膊。
「你的傘路上被風吹走了傘蓋?」顧棲遲看了她兩眼,不知道該用落湯雞還是落水狗來形容她的狼狽,最後決定溫柔地改問顏淡這個問題。
顏淡搖頭,難得膽大說了很多個漢字出來,兩巴掌都數不過來:「不是啊,顧導。我怕跑慢了還沒到病房人醒了發現是自己做夢呢。」
丟了顧棲遲找不到人的噩夢太可怕。
顧棲遲扯唇笑了笑,把手臂從顏淡的搭扶下抽出來:「這麼說是腦袋還在智商被風吹走了?」
她看著顏淡眉皺的死死的,擺擺手咳得撕心裂肺。
緩過來才瞪顏淡:「把你身上那一身水抓緊脫了,沒看出來你對患感冒有這麼深的執念。」
「別到時候燒起來再抱著我大腿喊爸爸,我不打算因為你感冒而跟著變次性。」
說起囧事顏淡臉立馬燒了起來,撓頭迅速脫掉自己被外面傾盆而落的大雨淋濕的外套。
顧棲遲沒多說的事情,她也沒問,先按照顧棲遲的意思和兩位副導演以及監製溝通顧棲遲未來幾天缺席要進行的攝制工作安排。
然後又按照顧棲遲的意思,去和醫生商量能否出院回家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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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城市已經許久沒有過這樣雨幕低垂,烏雲壓境的模樣。
密集的雨水沖刷林立的建築物,洗淨所有的塵埃。
霍靈均往車窗外看過去,只能看到不停地打在窗戶上的水花。一層一層,密無縫隙。
就好像他此刻搖搖晃晃的心城,雲霧瀰漫,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掩在最深處的是什麼。
他想起從將深傳過來的資料上看到的那些場景,以及醫院內顧棲遲那單薄蒼白的臉孔。
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的場景,他只是覺得心跳放緩,有些酸,有些失措;得知就這樣失去一個孩子,他卻覺得一度呼吸困難,像困獸想要掙扎,卻沒有方向。
兩年時間,他雖從未說起,但在期待一個意外,她能帶給他這樣一份珍貴的禮物。
婚姻的起因並不是愛情,可他在認真經營,做好了白首的準備,並不打算中途易人。
他在很多事情上,觀念有些保守,例如夫妻之道。albert曾說他』三從四德」,他並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這是對她起碼的尊重。
可顧棲遲大概是他此生為止,遭遇的最大的劫難。
讓他每次以為良辰美景將至,結果出發後才發現,入目的是破碎的斷壁殘垣。
她喜歡味辛、性涼的薄荷草。
就像他從她身上品出來的味道。辛辣,偶爾涼薄。
辛辣讓人上癮,涼薄也會讓人心冷。
從小霍岐山給予他的家教很嚴,比如此刻明明憤怒到極致,可他
依舊能用平靜的外表掩住內裡的天翻地覆。
沒有拳腳相向,沒有惡言相加。
他此生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歷,同和他女人有所牽扯的男人,並肩坐在一起。
在醫院停車場,被大雨包圍的如同困城的車內。
他此生也再不想要這樣的經歷。匆忙趕到醫院,卻在顧棲遲的病房外,看到那個依然以守望的姿態靜候的,先他一步而來的男人。
霍靈均臉色漸漸難看起來,鄭森林等了很久沒有聽到霍靈均的隻言片語,才不得不搶先發聲:「你和阿遲是什麼關係?」
阿遲……霍靈均在聽到這個稱呼的時候,機械的轉身看向這個外形英俊丰姿的男人,面不改色地回應:「和你同她早年便分道揚鑣不同的關係。」
鄭森林握拳的手一鬆,呼吸緊緊繃住:「霍先生年少時一定也動過心,應該知道即便分道揚鑣,年少時愛過的那個人,不可更改。」
霍靈均笑,一副聽到了舉世無雙笑話的模樣:「為什麼要更改,那是提醒自己不再愚蠢的證據。」
他在不相干的人和厭惡的人面前一向鮮有耐心,想要快速結束這個後患無窮的對話:「我現在和你坐在一起是因為什麼?」
「鄭先生該不會認為在這麼糟糕的天氣下我會有心情聽你追憶往昔?」
鄭森林表明立場:「我不會放棄,我也不覺得你是我的情敵。」
霍靈均點頭:「沒想到鄭先生這麼有自知之明。你的確不是我的情敵,要做我的情敵,鄭先生似乎還不配。」
氣氛從無關痛癢,直竄為劍拔弩張。
可霍靈均不把話說完,依舊不稱心:「希望鄭先生以後離我的霍太太遠一些。」
他看到面前的男人在聽到那三個字的時候,眼底翻騰消退的情緒。
他把手指搭上車門把手,看著面前那個潰不成軍的男人繼續說:「愛過的人最終沒有在一起,只是因為不夠愛。苦衷也好,障礙也罷,都是瞎扯。所以沒什麼你能挽回的。」
「男小三這樣讓人鄙夷的角色,希望鄭先生還記得道德二字如何寫,沒有興趣嘗試。」
霍靈均開門下車,長腿剛邁下去,卻聽到身後微回過神的男人追問,帶些破釜沉舟和不確定的試探:「霍先生既然對阿遲這般胸有成竹,又何必多此一舉來滅我威風?」
「你確定她愛你嗎?」
鄭森林大膽地猜測,不知道能否擊中眼前這個男人的軟肋:「那個孩子,如果沒有意外,你確定阿遲會為你生下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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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沒有一拳砸在鄭森林的臉上?
霍靈均直到回到公寓,還在後知後覺地思考這個問題。
如果沒有在病房外遇到鄭森林,也許他會忍不住,在病房內等到顧棲遲醒來,大吵一架。
可他碰到了鄭森林,怒火便輕易引到這個男人身上。
幸好。
鄭森林出現了。
他並不是聖人,他有所求,亦有自己需要宣洩的情緒。
可在這個顧棲遲身體承受苦痛的時刻,並不是他追根究底的合適時機。
他可以等。等她好起來,再給他一個解釋。
他願意給她再一次的包容,在她身體疲憊的時刻,不去為她增添更多的精神上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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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淡將顧棲遲送上樓,看到來開門的是霍靈均的時候,嘴巴便再未闔上。
她此前自作聰明的有過很多腦補和猜測,但顧棲遲一直沒漏過風聲,霍靈均也並無更多和顧棲遲交往過密的表現。
她便一直雲裡霧裡。
此刻看到霍靈均一身家居服站在她面前,她腦海裡只能想到兩個字:捉/奸。
她這是捉了大眾情人霍帥和國民女神顧棲遲的奸啊啊啊啊!!
她誠實的身體即刻反映出她的大腦當前所遭遇的猛烈的攻擊,等霍靈均從她的攙扶下將顧棲遲接手打橫抱起那刻,她頭頂頂著一個西瓜大小的問號閃著一雙亮著八卦色彩的眼睛被霍靈均無情地關在了門外。
她捂著自己那顆受傷的心臟……決定從霍靈均粉絲團裡忍痛脫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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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棲遲歷來知道霍靈均體貼起來有多嚇人。
等她從昏天暗地中睡醒,便看到霍靈均默默地坐在床側。
然後她被動地被他扶起半坐,然後她被動地開口接受霍靈均親手一勺一勺餵進她口中的打碎的雜糧粥。
她剛想主動說些什麼,霍靈均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四肢現在恢復記憶了吧?自己吃,沒見過這麼懶的。」
顧棲遲覺得自己太陽穴跳的有些歡……適才的吞嚥有些猛,她再度嗆咳了起來,剛被霍靈均餵進的某口粥就這樣嗆了出來。
即便她隨手端起床畔的玻璃杯挽救,其中一滴還是濺到了潔癖發作起來也很嚇人的霍靈均的絨線衫上。
眼下說什麼都有些欲蓋彌彰,可她總覺得應該說些什麼來表示自己的清白。
頭疼得繞了一圈,最終卻在想起那株薄荷草的時候啞火。
她遲疑的一剎那,霍靈均已經起身出門。
他離開的背影沉穩如舊,越來越遠。從她進門,他便惜字如金。
顧棲遲即便遲鈍,也明白這並不尋常。
她有時粗線條,可並不是完全沒心沒肺。想起他耐心地一下又一下遞向自己的瓷勺,她便撐扶著牆壁,慢慢下床。
客廳沒人,廚房沒人。她掃了一眼,慢慢地帶著期待移向書房。
內裡依舊沒人。
可她有些累了,挪不動步,便順勢在書房內的軟榻上坐下來。
她往後一倚,抽了下搭在一旁的薄毯,卻不小心將一旁角櫃上的檯燈和一連串的物件掃了下來。
輕飄飄的幾張圖片落在她眼前。
顧棲遲緊攥著自己抽出來的薄毯,閉了閉眼再睜開,確定那是被偷拍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