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七章 文 / 野黛兒
這一聲姐夫的聲音似珠玉落銀盤,娓娓動聽,又如黃鶯出谷,清脆悅耳卻婉轉中帶著軟柔清甜,驚喜高興之餘偏偏還暗帶著一分愛慕,三分羞澀,讓聽的人心頭一顫,不禁心生陶醉。
一口軟媚柔和的好嗓音不亞於一罈美酒佳釀,擁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由自主的會讓人沉醉在那份獨特的甘甜中。
倘若換到別的場合,兩人聽到這樣的銀鈴悅耳的聲音,說不定還會在欣賞之餘贊上一兩分,可偏偏出現的時機如此不巧,氣氛正好被打斷,除了讓人心生厭惡之外,那一聲多情軟媚的姐夫讓戚湛平添出千分氣憤來。
這一聲姐夫自然不會是衝著戚羽來的,戚羽家中只有兄弟及待字閨中的妹妹,更何況戚羽早已嫁入宮廷,姐夫這一說自是無從談起。
不言而喻這聲姐夫叫的是何人了。
深宮後庭,膽敢開口叫出姐夫這樣親暱的詞,來人身份不用多猜便呼之欲出。
妃嬪們嫁入皇家身份即便再如何尊貴,說穿了也不過是妾,家中姐妹自是沒那股氣魄底氣叫出姐夫二字來。
唯有一國之母,後庭之主皇后家中姐妹。
兩人溫情正濃時,冷不防被這聲姐夫打斷,戚湛臉上的笑容立刻收斂,唇角微微抿起,俊美的臉上透出幾分冷峻來。
戚羽見他身體微微一僵,唇角勾出幾分笑意,似笑非笑的轉了下眼眸,在戚湛的腰眼處狠狠掐了一把:「叫你呢。」
戚湛雙眉微蹙,嘴角抽動了幾下,對方下手的力道毫不含糊,顯然是痛下殺手了。
將懷中的人轉了個方向,面無表情的循聲抬頭看去。
只見前方不遠處,站著位衣裳顏色明麗的少女。
戚羽嘴角露出幾分笑意,腦袋歪斜的擱在戚湛肩膀處,慵懶的看過去,只見那少女一臉驚喜注視著身邊的人。
戚羽見狀露出幾分玩笑的笑意,瞥了一眼身旁面無表情的男人,眉毛一挑,眸中之意不言而明,何時惹下的情債,那聲姐夫不可謂不透著一股歡喜親熱勁兒,讓人牙酸的很。
戚湛臉色變得黑如鍋底,憑白被身邊人冤枉一遭,頓時整個人不好了,看向那少女的目光愈加冷漠。
少女卻似好不知覺,幾步並作一步邁著輕快的腳步,整個人透著股天真純然的恬淡,在快要接近兩人幾步遠處,笑意盈盈道:「姐夫,你怎麼在這裡,剛剛姐姐還同我說,姐夫今天可能不在宮內,沒成想卻在這兒遇見了姐夫。」
眼前的少女端是顯得天真爛漫,彷彿戚湛並不是那高高在上,令人畏懼的帝王,而是如尋常百姓家中一位平凡姐夫一般無二。
一疊聲的姐夫讓戚湛面色更黑,淡淡瞥了一眼那語氣歡快親熱叫喚著他的少女,抬頭看向遠處,淡淡的開口道:「今日當值的侍衛統統杖責十五,領隊的自去領杖二十。」
聲音不高,語氣辯不出喜怒,卻讓不遠處的少女心生涼寒,面色煞白。
那少女似乎受了極大的驚嚇,鳳眸裡滿是不可置信害怕,緊緊咬著粉唇,眼裡淚光點點,身體微微顫抖,一副嬌柔的模樣讓人心生憐惜。
少女咬住下唇,張了張嘴,顫抖著道:「姐……」,求情的話語還沒出口的話便被疾步走過來的侍衛頭腦給打斷:「屬下領命。」
對方看上去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面目俊秀,即使是跪在青磚地板上,腰背依然筆挺,在聽到戚湛的責罰後,臉上的表情依然如初,淡定從容。
戚羽懶洋洋的抬眸,忽然微笑著開口:「本宮記得初進宮的時候,飛羽宮內的太監一再警告本宮,乾清宮方圓十里如無上令,不得靠近,違者殺無赦。」
語氣微微一頓,眼前的少女越發顯得面色如雪,身體顫抖的幅度更加明顯,弦然欲泣,手指緊緊攥緊修帕。
跪在地上的少年面色微變,戚羽聲音陡然變得冷峻起來:「本宮與陛下遊園,來人不僅不知避讓,竟口出狂言,目無尊上,絲毫不將陛下放在眼裡,此等不知規矩,口無遮攔之人,竟然任之闖了進來,你這侍衛頭當的差可真謂盡忠職守。」
少女嚇的跪在地上,楚楚可憐的看向戚湛,唇角哆嗦,淚水連連,實在可憐之極,眼裡滿是委屈的很。
跪在地上的少年神色也變了,眼中閃過一絲疑惑,臉上的淡定從容瞬間消失,有那麼一瞬間顯得不敢置信。
戚羽甚是不喜少女看向戚湛的目光,覺得萬般膩歪,純真無良的外表下暗藏那麼一點心思不用細看,一覽無遺。身旁的男人是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膽敢窺視伸手妄圖染指的人統統挖眼剁手。
愛慕之情如此明顯,無須毒辣的眼光便一眼即明。
在他同戚湛心意互通後,他絕不容有這樣的女子存在,無心有心真心假意也罷,他都容不下,說他心比針尖小他也認了,他就是不喜那樣纏綿黏糊的眼神落在他身旁的男人身上。
戚湛靜靜的立在一邊,臉上無半分動容,攬著戚羽腰間的手指卻多用了一分力氣。羽兒對他的佔有慾如此瘋狂,心頭狂喜甜蜜之餘不禁又生出一分擔憂,羽兒如此卓然不凡,若是別人對他露出這樣醒目傾慕的目光,自己到時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來呢?
緊張的氛圍下,戚湛卻開始神遊天外,臉上的神色變幻無常,陰寒似冰。
等再次回過身來,只聽一聲輕輕的呼喚:「陛下,對妾身的處置,您可還滿意?」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戚湛條件反射道:「滿意,
就照你的意思辦。」
手隨意一抬,不再看向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瑟瑟發抖的少女以及神色狼狽猶然不敢置信的少年。
少女神情惶然急急呼救,卻被侍衛給捂著嘴拖了下去,少年耷拉著腦袋走出宮門,轉過一個彎兒,便被一個人給拽著手拖到樹陰下。
來人不是別人正是賢妃,賢妃看著沒精打采一臉恍神的少年,輕輕抬手在他腦門重重拍了下:「回神了,周嘉馨如何了?」
少年苦兮兮道顧左右而言他:「表姐你可害慘我了,陛下本是要打我二十下意思下就罷了,南妃卻半道殺將出來,直接卸了我二等侍衛頭銜,讓我回家待命。」
賢妃眉頭一皺,美眸中露出驚訝,然後捂嘴輕笑一聲,幸災樂禍的很,隨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敲著他的腦袋:「誰關心你的死活了,周嘉馨到底如何了。」
少年哀怨的看了笑的很是暢快的賢妃一眼,虛弱無力道:「還能如何呀,杖責十五拖出宮外。」
十五杖下去,對一個嬌揉千嬌百寵長大的少女來說,半條命幾乎就被一聲姐夫給叫沒了。
懲罰不可謂不很。
賢妃笑的腰肢亂顫,少年表情僵了又僵,看著賢妃的眼神就跟看一個瘋婦無二。
賢妃狂笑了一會,略凶的瞪她:「看什麼看,沒看過你表姐笑過麼?」
少年表情又僵了下,進了宮小聲比在家中更可怕了。
賢妃再瞪他,開始過河拆橋,開口攆他:「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回家去?」
「沒心沒肺無情冷漠的表姐。」少年怨憤道:「我也想趕回家呢,十五杖還沒領,如何回。」
「哦」賢妃語氣微微一停,催他:「那就乖乖去領杖。」
語氣之間完全不當回事,好像十五杖就跟家常便飯,喝口涼水吃口熱飯一樣。
少年被他噎了一下,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垂頭喪氣的去領罰。
待少年走遠,賢妃扶著青梅的手,望了一眼乾清宮的方向,悠悠道:「男人的嫉妒心當真可怕。」
說完煞有介事的搖搖頭,捂嘴又是一陣亂笑,青梅習慣如常,扶著自家瘋魔般的主子往皇后宮裡走去。
沿途經過有人的地方,一再出聲提醒自家主子,這幅笑的直抽筋的模樣,當真不太方便讓外人見到。
戚羽懶洋洋打了呵欠,將身體大半重量交給身旁笑瞇瞇的男人,揪了揪他頭髮:「困了。」
「困了就回宮睡會。」戚湛笑容滿面道。
戚羽將手裡的頭髮鬆開,改掐他的臉:「要抱。」
戚湛不敢露出半點不滿,任勞任怨的將人打橫抱起:「好。」
「你是不是很不願意?」戚羽問。
「抱你求之不得,怎會不願。」戚湛笑意甚濃,使勁搖頭,將人抱回宮,再抱著睡覺,被翻紅浪,傻子才不樂意。
當然此抱非彼抱,絕對不會是單純的抱在一起睡覺而已。
戚羽露出狡黠一笑,眉眼間不自覺露出嫵媚姿態,看的戚湛整個人跟著一呆,耳根略紅,青天白日怎麼就無端勾引人了呢。
「姐夫」輕輕柔柔的聲音忽然傳來。
「……」戚湛臉色頓時比墨汁還黑。
在過門檻的時候險些踉蹌了下。
正在沉思中的曹德義目光掃到,心裡一驚,三步並兩步飛奔般的跑了過來:「陛下,當心腳下。」
戚湛掃凌厲的掃了他一眼,你聽到了什麼?
「……」奴才什麼也沒聽清,奴才今天比武勞累,精力透支,幻聽了。
曹德義縮縮肩膀,裝鵪鶉。
戚羽再次揪他頭髮,催他:「姐夫快走。」
曹德義低頭看腳下的地面,突然間發現腳底的磚面上花紋比其他青磚來的好看。
務必要仔細研究一下,怎的就這般如此獨特出彩呢。
戚羽瞥他,突然開口:「你是不是很想笑?」
曹德義將腦袋搖的飛快,生怕搖慢了,要掉下來似的。
戚湛這刻突然間覺得接下來有段日子要過的無比黑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