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八章 文 / 野黛兒
那一夜對戚湛來說即是漫長又是短暫的,隱約覺得一段黑暗日子的降臨成沒成真顯得有些難說。
但等到床榻之上兩人坦誠相對,激情頃刻燃燒間,耳邊驀然傳來十分甜膩魅惑的「姐夫」輕語聲,戚湛的腦袋瓜子立刻「嗡」的一下,轟炸開來,百般滋味夾雜在心頭,複雜到難以言表。
掌下的肌膚細滑如最上等絲綢,讓人愛不釋手,耳邊的呢喃卻猶如一盤冷水,來了個透心涼,很是煞風景。略帶粗暴的親吻霎時停住,幽深看不到底的眼神中隱藏著羞憤交加,深刻體會到什麼叫水深火熱,進退維谷。
戚羽卻恍若未見對方瞬間變得僵硬的身體,眼角眉梢染著一層薄薄的紅暈,眸中泛著淡淡的水霧,目光顯得迷離嫵媚,雙手在那矯健的身軀上到處游移,煽風點火。
戚湛深深凝視了他一眼,深深呼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餘怒,將戚羽的雙手按壓在頭頂,低下腦袋,用力吻上那雙膽敢胡亂揶揄的艷唇,帶著凶狠啃噬的力道,心跳再一次慢慢失控,空氣中的氣氛頓時變得高漲曖昧起來。
芙蓉帳暖,紅浪翻騰,一位是鍥而不捨的上演著別樣的情趣,一位以摧枯拉朽之勢,強橫的掠奪著,冰火兩重天之間,兩人倒也享受了一番與眾不同的激烈夜晚。
翌日早晨,碎金一般的陽光透過明黃色的帷幔鋪灑開來,戚羽醒來時,身邊的人早已不在,只留下淺淺的龍涎香味。
戚羽揉了揉酸痛的腰肢,雙手交疊枕在腦後,大腦放空,就這麼傻愣愣的看了一會床頂,須臾低罵一聲,榆木疙瘩,一點兒都不懂夫夫之間的情趣。
敵不過疲憊的身體,恍恍惚惚閉上眼睛,再次沉睡過去。
待戚湛下朝回到乾清宮之時,就感覺到殿裡的氣氛不對勁,只見錦袍玉帶的少年,盎然而立在殿前廊簷前,宮人侍衛嚴陣以待的簇擁在少年周圍,只是姿勢很是怪異,皆昂著頭伸長脖子,臉上的表情惶恐不安中又透著興奮。
戚湛緩下腳步,眉間微微蹙起,頗為不解的順著這些人的視線往上看去,饒是戚湛不怕蛇的人,也不禁皺眉,吃了一驚,腳步幾不可查的退了半個台階。
兩條約有少年手臂粗的大蛇蜿蜒在宮殿的屋脊上,倒三角的腦袋垂直的豎起來,吐著長長的蛇信,發出「嘶嘶」的警告聲。
走在戚湛身後的曹德義見到兩條熟悉到骨髓裡的巨蟒,立刻一蹦三尺高,條件反射的撒腿就跑,跑了幾步遠後,突然反應過來,比賽已經落幕。
回頭一瞧陛下那漆黑的面孔,亡羊補牢般的火速躥過來,張開雙臂,擋在戚湛面前。
戚湛看著他那副蠢笨樣,眉頭凝的更深,納悶,原先一個沉穩老練的大總管,不過短短一個月的時間竟變得如此活潑豐富起來。
戚湛心裡深深歎了口氣,雙手推開身體顫抖的曹德義,沉下臉問道:「你是不是見過這兩條巨蟒?」
雖是詢問的語氣,話語裡卻透著不容置疑的肯定意味。
如此巨大的兩條蛇,真可謂不多見,即便是深山老林也是少之又少,更何況是莊嚴肅穆的皇宮內。
曹德義先是一愣,繼而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小心翼翼的覷著陛下的表情,眼見高高在上的陛下臉色再沉了一分,立馬竹筒倒豆子般迫不及待的交代出口:「這兩條蛇在奴才們訓練期間一直盤踞在飛羽宮的,稍有懈怠,娘娘便讓它們在身後追趕奴才們。」
提起此事曹德義也是苦不堪言,那煉獄一般的日子這輩子不想再嘗試第二遍。
後背直冒寒涼之氣,心裡默默的想,這不算欺君之罪吧,陛下不至於要責怪我隱瞞不報,一氣之下砍了奴才的腦袋吧。
曹德義哭喪著一張臉,眼角餘光不斷瞥戚羽的背影。
南妃娘娘呀,奴才一直以為你已經將這兩條巨蟒存在的事告訴過陛下呢。
戚湛聽聞了曹德義話,眉頭舒展開來,並未斥責他,只揮手讓他將人遣散開去。
「羽兒」,戚湛上前幾步攬住戚羽的肩膀,同他並肩站在一起,疑惑的看向上方。
戚羽側頭衝他微微一笑,抬手指了指蜿蜒到屋頂脊獸上的青白二蛇,勾了勾手指:「再不下來,仔細將你們剁了熬蛇羹。」
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熬了蛇羹自然是要分給眾人吃掉的。
退避到遠處的眾人,縮了縮肩膀,如此凶殘的東西哪個敢吃下肚子,萬一肚爛腸穿找誰哭去。
青白二蛇彷彿也聽懂了戚羽話語中凶殘之意,緩緩抬起糾纏在一處的兩個舌頭,似乎在交流什麼,接而索性裝死,兩條蛇乾脆盤成一團,將蛇頭給深深的埋在龐大的軀幹中。
「……」,戚湛心說,這兩條莫不是成精了。
戚羽打了一個呵欠,微微一笑:「裝死。」
他將腦袋搭在戚湛的肩膀上,慵懶的說道:「去調弓箭手過來,將這兩條聽不懂人話的畜生射才篩子。」
眾人聽的嘴角直抽,娘娘當真威武,臨危不懼說,還膽敢挑釁凶獸。
戚湛摸了摸他腦袋,眼角掃了一眼一臉緊張的侍衛,還不去照辦。
侍衛頭領腳下生風,急吼吼的往外跑去借調弓箭手過來。
這時一直沉默裝死的兩條蛇終於有了動靜,不再負隅頑抗到底,碩大的腦袋互相蹭了一下,吐了吐蛇信,看似粗笨的身體,竟然立刻變得靈活起來,擺動身軀,大有見勢不對,立馬就溜
的架勢。
戚羽若有所思了一下,微笑著對映寒道:「去將畫像拿來。」
映寒走回宮殿內,不一會兒手捧一錦盒出來。
映寒將錦盒打開,戚羽伸手提著畫像一頭,唰的一下打開,戚湛挑眉看過去,燦爛如天邊紅霞般的桃花林中,清風吹過,落英繽紛,藍袍玉帶少年斜倚桃花樹下,黑髮烏眉,樣貌妖魅惑眾,挑唇一笑,又宛若天仙,讓人不禁懷疑,這人到底是妖還是仙?
隨著畫像打開,兩條準備開溜的大蛇立馬昂起蛇頭,垂下腦袋,搖頭晃腦的似在平足一番。
戚湛嘴角一抽,他怎麼會莫名覺得這兩條蛇似乎在說,天仙下凡啦。
戚羽注視著這兩蛇的動靜,慢悠悠道:「再不下來,我立刻撕了這畫像。」
戚湛立即挑眉,表示不滿,這畫像上眉一筆可都是他的心血之作。
戚羽空著的手覆蓋到戚湛的手上,拇指輕輕的婆娑他的手背,戚湛嘴角微微上翹,不再抗議,任他施為,想來少年也不是真有心要撕毀畫像,不過是嚇唬凶獸罷了。
果然,不出戚湛所料,那兩條巨蛇,聽了戚羽的話,隨即緊張起來,支起長長的脖子,發出急促的「嘶嘶」聲,大有你膽敢撕畫,小心我一口吞了你的意思。
戚羽作勢去扯畫像,兩條蛇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交流了一會,又看了一下即將飛奔過來的弓箭手,衡量了一下敵我雙方實力差距,滿心不甘的蔫著腦袋,委委屈屈的從屋頂上游了下來,靈活的尾巴尖兒小心翼翼的在畫像邊緣掃來掃去。
戚湛眉頭再次皺起來,他現在十分確定這兩條古怪的蛇,不是羽兒所養。
為何出現在羽兒身邊,又為何對羽兒的畫像如此執著。
戚羽彎腰摸了摸兩條蛇的腦袋,本來蔫頭搭腦,沒精神的傢伙,立刻恢復了力氣,嘶嘶的表達著不滿,親暱的拿舌頭蹭了蹭戚羽的手掌心。
在他們精神抖擻拋棄心中小小的不滿,試圖順著戚羽的手腕盤上來的時候,戚湛將戚羽往旁邊一扯,青白二蛇頓時感到濃濃的不滿,支起龐大的身子,吐出蛇信,嘶嘶的發出聲響,呈攻擊狀。
戚湛拿過戚羽手裡的畫像,捲起收到錦盒中,目光掃了一眼防備中的青白二蛇,認認真真的看了一眼戚羽,說道:「羽兒,將畫像給這傢伙,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誰這般處心積慮的覬覦朕的人。」
眸中狠戾之色一閃而過,牽著戚羽的手不禁帶了幾分力道。
戚羽衝他洒然一笑,那人手上的力道立馬鬆了幾分,眼裡滿是歉意和心疼,生怕勒疼了他,卻並不鬆開握著他的手。
戚羽笑道:「我也想知道,不過這兩個傢伙狡猾的很,我派人跟蹤過,每次總是跟丟了。」
戚湛將錦盒往前一遞,青白二蛇似乎不解,困惑的看了一眼他,又生怕他後悔似的,尾巴尖兒立刻萬分靈活的捲起錦盒,腦袋卻是小心的慢慢湊了過來,戚羽巋然不動,身體卻放鬆下來,青白二蛇,緩緩游了過來,兩顆大大的腦袋,挨挨擠擠的萬般親暱的蹭著戚羽的手腕,顯得萬分高興。
戚湛戒備的看向纏著羽兒的兩條蠢貨。
靜謐詭異的氛圍中,突然先後響起兩聲突兀的叫喊聲。
「啊」聲音充滿驚嚇。
「哇」這是驚喜的聲音,不同於前一聲,撕心裂肺般的叫喊聲。
戚羽、戚湛、青白二蛇對視一眼,有了不好的預感。
轉身,回眸,只見潘老將軍臉膛通紅,雙目閃亮,興奮的無以復加拔腿往青白二蛇衝過來。
而另外一聲的主人蔣老將軍,跺腳臉色發白的拔腿就跑,邊跑邊肺活量十足的喊道:「哎呀,我的媽啊」
顯然是瘋了的節奏,完全忘記這是在御前。
單一個御前失儀之罪,便可讓他腦袋搬家,更何況這般像瘋狗一般的逃竄,大呼小叫。
青白二蛇終於蹭滿意了,戀戀不捨的游動起來,施捨般看了一眼那雞飛狗跳的兩人:「哼,愚蠢的中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