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ま二章 文 / 老花02
一列火車轟隆轟隆的由山陽方向向丹陽縣城疾駛而來，車上是兩個中隊的日軍和兩個營的偽軍。山陽的日本駐軍聽到丹陽縣城被圍攻的消息，連忙派人增援。
剛駛過平城車站，就聽驚天動地的一聲巨響，大地為之一顫，火車猛然跳向空中，又重重地摔了下來，翻滾著落到了旁邊的道溝裡。等日軍艱難地從車廂內爬出來，實施爆炸的人已經無影無蹤，現場只留下了一個起爆器。指揮官無奈，下令徒步前進，只不過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看來是要走到天亮了。
爆炸聲在寂靜的夜裡傳得特別遠，連在幾十公里外的丹陽縣城似乎也感受到了大地的震顫。王金龍看了看表，對身邊的肖明說道：「兄弟，時候差不多了，咱們撤吧！」肖明輕輕點了點頭。
隨著三顆綠色的信號彈劃過夜空，各路人馬開始向南城門彙集過來。馬六和他的手下幾乎渾身是血，張羅著汽車和馬車，來到王金龍和肖明的面前，得意地說道：「兩位當家的，咱們發財了，看看吧！」
聽說攻打縣城，馬六把後勤連的一百多輛大車帶了出來，理由是友軍遠道而來，一路勞累，讓他們坐車休息一下。王金龍怎會不知道他的心眼兒，罵了他幾句，也沒有阻止。現如今還多了幾輛汽車和一些馬車，並且車上都裝得滿滿的，難怪馬六有些忘乎所以了。
「怎麼身上這麼多血，沒事吧？」肖明微笑。
「沒事，二當家的！」馬六這才回過神來，低聲說道。「這血都是日本人的，剛才我們和幾個鬼子玩兒了回刀！奶奶的，根本不怎麼樣嘛！」
肖明的眼睛有點潮濕，知道馬六是怒火難平，才選擇了原始的方式來發洩心中的憤恨。微微笑了笑說：「你把東西都帶走了，友軍怎麼辦？」
馬六又來了精神，神秘地說道：「除了那兩門大炮和炮彈，其餘的物資都是讓老李他們先挑的，那些槍支彈藥連二狗子都給了他們，估計現在那小子美得不知道姓什麼了！當然。嘿嘿，咱們回去再說……」
話音未落，李司令和政委走了過來，馬六連忙轉身跑開了。肖明迎上前去，抱拳施禮。微笑著說道：「二位，貴軍相救之情，實是無疑於雪中送炭，肖明沒齒難忘，謝謝，謝謝！」
「肖司令請不要客氣，其實我們也是在救自己，機緣巧合而已。請不要放在心上！」政委還禮說道。
肖明走後，呂繼祖和林秀青開始四處聯絡，以查明肖明的去向。實施營救措施。呂繼祖聯繫了附近各縣城的同行，林秀青則找到了李司令請求幫助。
李司令把此事匯報給了上級，上級首長十分重視，指示發動一切力量，營救肖明和他的家人。待飛虎寨制訂出攻擊丹陽的計劃，向李司令求助時。他很痛快地答應了，並且率領隊伍向丹陽縣城附近移動。陰差陽錯竟然躲過了日軍的合圍，插到了掃蕩日軍的後方。攻打丹陽。既救了肖明，又能逼迫日軍撤軍，還能補充一下物資，一舉數得，何樂而不為！
肖明醒來的時候，發覺自己躺在後山醫院的病床上，天色已經昏暗，呂繼英和小月正在旁邊焦急地看著他。見他醒來，小月歡呼著跑了出去，大聲把這一消息告訴了每一個人，而呂繼英，則已泣不成聲。
「別哭，哭容易使人變老，我這不是沒事嘛！」肖明微笑著伸出手，給呂繼英拭去眼角的淚珠，沒想到呂繼英反而更加傷心了。
「小寶呢？」肖明忽然想起，小寶應該回到了山寨。
呂繼英淒然一笑，輕聲說道：「他還好，就在隔壁屋裡，他、他正在吃東西呢！」說著，眼淚又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撲簌簌流了下來。
「那好，等他吃完我再去看他。我睡了多長時間了？」肖明只記得在王金龍下令撤退的時候，自己就暈了過去。畢竟他不是鐵打的，這些天所經歷的苦與痛，終於在那一刻爆發，不是常人所能承受的！
呂繼英擦了擦眼淚，柔聲說道：「你們是今天早晨回來的！餓了吧，我去給你端飯！」
「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能動，你看……」肖明坐起身，用力地揮動了幾下胳膊，剛要說話，突然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便隨口說道：「誰呀，進來吧！」
少頃，房門一開，一個少婦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走了進來，微笑著對呂繼英說道：「妹子，聽說二當家的醒來了，我把飯送過來！」說著，偷偷打量了一下肖明。
肖明頓覺眼前一亮，只見這個女人眉清目秀，一顰一笑間，有一種小家碧玉的氣質，卻又添了幾分成熟的風韻，一時間竟然呆住了。
女人被肖明看得不好意思，連忙把飯菜放到桌子上，紅著臉出去了。
「先喝點湯吧！」呂繼英輕咳了一聲說道，她從來沒看到過肖明如此失態。
肖明如夢初醒，卻並沒有尷尬，好奇地問道：「這女人哪兒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大哥不是救了母子倆嗎，這就是那個孩子的母親！怎麼，你……」呂繼英以前稱王金龍為司令，現在改口叫大哥，大概是提醒肖明，別忽視了自己的存在。
「你想哪兒去了！」肖明微笑著看著呂繼英，「我是說，薑還是老的辣！大哥這眼力，真他奶奶的毒！」
等肖明見到小寶的時候，卻再也笑不出來：小寶似乎壓根兒不認識他，只是傻傻地笑著，也不說話。
「這是怎麼回事？」肖明陰沉著臉問道。他隱隱有些明白，為什麼一提小寶，呂繼英哭得厲害了。
「這孩子好像受了點驚嚇，一回來就這樣。只知道吃喝！」呂繼英輕聲答道。
「驚嚇？木村呢，木村也這麼說？」肖明的臉色突然變得慘白，以他的經驗來看，小寶絕對不是受了驚嚇那麼簡單，他忽然想起了法子的話『你毀了孩子的一生』！
「肖司令。有什麼事嗎？」木村匆匆趕了過來，看到肖明凌厲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
「說，這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肖明的眼中噴出了火。
「這個小孩受到了刺激，但這不是主要原因！」木村歎了口氣，「他服用了能夠破壞神經的藥物。從此以後，他的世界就沒有喜怒哀愁了！」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肖明驟然變色，伸手就要去抓木村的脖子，卻突然感到一陣胸悶，哇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怎麼，又回到了那個小村莊了麼？我又怎麼了？為什麼在我睡覺的時候，娘要撫摸著我的臉？
「娘……」肖明猛然抓住了那隻手，大喊著坐了起來，渾身大汗淋漓，定睛一看，卻是呂繼英。
「你醒了，做夢了嗎？」呂繼英柔聲說道。下意識的想抽回手，卻又停了下來。
肖明放開了手，頹然倒了下去。喃喃說道：「你知不知道，是我害了他們一家！」兩眼看著屋頂，卻顯得那麼空洞，只是緩緩流下了兩行清淚。
「這不是你的錯！」呂繼英用手絹輕輕拭去肖明臉上的淚痕，輕聲說道，「你是一個指揮官。有近千名與你同生共死的弟兄把性命交給了你。如果你因此畏首畏尾，投鼠忌器。會作出錯誤的判斷，而白白犧牲弟兄們的性命。到那時你會更痛苦！」
「大娘本可以勸你放棄你現在的一切，但是她沒有，因為天下的母親都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不開心！她們的一生只是在為孩子付出，無怨無悔地付出，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呂繼英雖然沒做過母親，但她也是母親的孩子！
「真正有勇氣承認錯誤的人，也就會同樣有勇氣面對現實，絕不會把自己埋葬在眼淚裡！眼淚不能洗刷恥辱，更不能彌補錯誤！你若是真的愧疚，就拿出勇氣來，從今天重新開始！」娓娓說完，呂繼英靜靜地看著肖明。
「我躺了多長時間了？」肖明突然問道，眼光中射出了異樣的神彩。
「三十七個小時了！」呂繼英輕聲說道，臉上露出了笑意。
「你說得對！」肖明起身下床，「我最近躺在床上的時間太長，眼淚流得太多，血卻見得少了！」
「有人說女人創造了世界，這話簡直他媽的對極了！」肖明第一次在呂繼英面前說了粗話，但呂繼英卻覺得這無異於天籟之音。
「等著我，我肖明這輩子非你不娶！」肖明微笑著看著呂繼英。
「無論怎樣，我都會照顧小寶一輩子！」呂繼英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
「娃子，過來！」肖明看見山娃子在外面探頭探腦，大聲喊了一句。
山娃子本來想一直陪在肖明身邊，被小月揪著耳朵拽了出去，「哈兒」「瓜娃子」的一頓臭罵，山娃子只有苦笑，才知道自己的司令不只是山寨的二當家。
聽到肖明叫他，山娃子又驚又喜，幾乎是跳著竄了進來，大聲喊道：「司令，是你叫我？」眼淚卻差一點落下來。
「奶奶的，瞧你那點兒出息！你貓叔呢？」肖明微笑著說，眉宇間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貓叔早晨來過一次，在門外看了眼就走了，估計現在應該在山寨吧！」山娃子忽然感到心中有股難以言表的興奮。
是夜貓子帶人把小寶救了回來，以他的江湖經驗，不難看出端倪，而以肖明的脾氣，斷然不肯善罷甘休！因此，他肯定是探聽到了什麼情況，才來找肖明的。
肖明點了點頭，心中生出一股暖意，轉身對呂繼英說道：「我餓了，有什麼吃的沒有？那天大嫂做的菜就不錯！」
「大嫂？」呂繼英迷惑地看著肖明。
「果然變笨了！」肖明歎了口氣，「就那天你說大哥救的那個嘛！」
呂繼英恍然大悟，不禁莞爾道：「人家還沒有你大呢！難不成你想……」卻又忽然醒悟過來。
「你真傻！」肖明微笑著感歎，「大哥不成家，我怎麼娶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