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章 文 / 蘇如憶
當晚夜色深沉如水,秋色之中宮闈長廊間燈籠落影深深,燈影落入御花園百花池的水面,波光之中映出長廊燈影,美景無限,月色淨白,整片蜀宮靜謐平和。
兩個面容稚嫩尚且年輕的宮人恰好需要經過梨花殿,秋風一揚,手中掌著的宮燈忽然隱隱一動。
「姐姐,我們走快一些,前頭是從前邵充華住的清音閣,可才燒了沒有多久呢。」年紀較輕的宮人衣角被風吹了起,又見宮燈燭影微動,連忙放快了步子,只想趕緊走過。
年紀稍長的宮人聞言攥緊了宮燈的燈竿,腳下也疾步匆匆:「還不止,住在清音閣北面梨花殿的侯貴人也忽然在重陽宴上瘋了呢。這塊地方真是詭異得緊。」
正當二人腳步急匆匆經過梨花殿殿門之時,梨花殿殿門猛然大開,兩個宮人後背一僵,腳下忽然鬆軟無力動彈不得。二人的眼睛直直看著前方。如臨大敵般將視線對到梨花殿大開的殿門,驟然風一拂宮燈一熄。
入夜滿寂,殿門大開之處一片逐漸明朗的藍光漸漸於二人眼前顯現,詭異而突然。樹影斑駁間,莫名出現的藍色光亮如同宮中老人傳說中的冤魂一般瀰散開來。
二人雙雙瞪大了眼,已然嚇得三魂不見七魄。
殿門後,一個長髮披面、白衣飄飄的人驟然出現在詭異的藍色光亮之間。
空氣似乎都稀薄了幾分。
那兩個宮人腳下一時顫了一顫,在見到白影之時不知忽然哪裡來的力氣長呼「救命啊,有鬼啊~」,旋即哭腔直衝跑著。整片靜謐驟然打破,闔宮約莫子時都靜默的氛圍頓時被一聲喧鬧吵醒。
倏忽尖利的叫聲震響了整個蜀宮。
風月台本就只與梨花殿相近,猛然突兀的尖叫聲穿透整個風月台。
幾個窸窣的腳步聲在內室之外梭梭而動。
霍媯此時睡意尚淺,身邊的楚遇也睜開了雙眼,狹目瞇緊,睡意全消。霍媯聽到外間動靜,起身揭了珠簾:「何事?」
內室之外風月台伺候的宮人俱已驚醒,稱心連忙挨近內室,回道:「回娘娘,外頭似乎出了事情。福祿出去看去了。」
霍媯眸色微微一沉,心中一動,看了一眼榻上雖然睜著眼清明著卻沒有半分起來意思的楚遇,他腹上的傷令他只能平躺著睡,卻依舊入夜來了風月台。
不消片刻,福祿便回來了:「君上,聲音似乎是從梨花殿的方向傳來的。」
福祿伺候著楚遇到風月台外,剛出了風月台正殿的門,在正殿的台階之處一望而去,梨花殿上空一片宮燈映照下的暈黃光亮,顯然這騷動已然吸引了許多人。
風月台側殿幾個腳步聲,寧嬪與其近身宮人寶嬋也從內裡出來,正與霍媯眼神撞到一處。
寧嬪衝著霍媯面上溫婉一笑,便往風月台外走去。
霍媯詫異看了一眼身旁的楚遇,方才寧嬪是……將楚遇直接無視了?這是對楚遇愛答不理的意思?
風月台臨近梨花殿,當霍媯幾人不急不忙到梨花殿的時候,已經有幾個宮的宮人掌著宮燈站在此處了。聞聲而來的宮衛們此時架著一個長髮遮面的白衣女子,女子扭動著身子,搖擺之間風過長髮,在宮人宮燈的照映下,才有人辨別出了那一身白衣的女子的身份。
「侯貴人,是侯貴人,她不是瘋癲了在安養殿安養麼?」不知是哪個宮人忽然驚異道。
此言一出,嘩然聲起。各種竊竊私語推測而出。
有說侯貴人瘋癲是魂魄為齊,回梨花殿找魂,也有說是清音閣走水之後怨氣太重,引回侯貴人……總之,原本邵充華在清音閣燒死的各種推斷忽然一時間有了更加讓人信服的解釋。
霍媯聽著眾人的說辭,只覺好笑。
不消片刻,各宮的主子奴才都聞著風聲來到了梨花殿外。
佟魚、董織音就立在霍媯不遠處。
「君上與本宮都在此,有什麼想法不若明目張膽說出來聽聽。」正在喧鬧中,一邊忽然一個聲音揚起,帶著幾分清亮。
眾人循聲而望,方施禮道:「戚妃娘娘安。」
楚遇薄唇微動,狹目望了一眼被宮衛制住的侯貴人而深深瞇起,眸色深邃,語氣有幾分不快:「戚妃,後宮之事都交由你手打理,此時侯貴人不是應該在安養殿靜養麼?」
「回君上,臣妾已經讓胭脂去安養殿問話了,相信侯貴人為何會深夜出現在梨花殿很快便會有答案。」戚妃回答地不卑不亢,大方得體。
霍媯看了一眼侯貴人的一身白衣,心中卻有些奇怪。宮中向來忌諱用白,便是已然瘋癲於安養殿的侯貴人也不該這樣一身白衣便跑出來,這樣披髮於面在梨花殿白衣飄飄,更有特意出來嚇人引起宮中騷動的目的。
侯貴人已是個瘋癲之人,哪裡又能想到這些?
環顧四周,嬪妃宮人圍了一處。這當中,又有誰在當中有所作為?
稱心也打量著侯貴人瘋癲之狀,忽然靠近了霍媯的耳邊,聲音壓得甚低:「主子,您看看侯貴人的裙角。」
循著稱心所說之處霍媯看去,霍媯眼神不經意動了動。與稱心面面相覷,二人皆是心照不宣。該注意的不是裙角,而是偶會被風撩起的侯貴人裙角下鞋子的鞋尖,似有一絲隱隱泛出的藍色光亮。
是夜瑩粉?這種在暗色下的色彩她們無比熟悉,這是當初侯貴人瘋癲的
的主要原因。
正在此時,侯貴人忽然情緒有些變化,扭動著要從宮衛的桎梏中掙脫。
「君上,侯貴人似乎有話要說。」佟魚看了眼侯貴人略顯失控的神色,道。
眾人都看著侯貴人的突然不安,再想到那些有關清音閣與梨花殿的傳言自然略顯心慌。
在楚遇眼神默許之下,佟魚小心翼翼走近了侯貴人。宮衛強行壓制著侯貴人的雙手,生怕這宮中瘋癲的不祥人傷害到佟魚。
佟魚細若著聲音試探著叫著侯貴人:「侯貴人?侯貴人?」
「是戚妃害的我,是戚妃害的我,是戚妃害的我……」忽然,侯貴人身子猛地一僵,情緒已經全然失控,口中怔怔恐懼著大叫道。
侯貴人一句話激動重複著,眾人多疑的視線一時間都聚到了戚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