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文 / 蘇如憶
因推遲了重陽宴,這位本該處理政事的君上就藉著「有病」為由窩在風月台陪著她無聊了一天。
霍媯看了看天色,這會兒霞色明媚,真是傍晚時候。撐著腦袋瞧著稱心:「該用晚膳了吧?」
稱心覷了一眼楚遇的方向,顯然用不用膳還得先問過那位主。
「愛妃,陪孤出宮轉轉。」楚遇聽到霍媯處的動靜,抬頭輕道,言語淡定。不禁霍媯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說讓她陪他出宮?
福祿進來,立馬令霍媯確定並非自己聽錯。福祿手中捧了一疊衣裳,衣料皆是上乘,只是大致一瞧款式,自然不是宮裝。
霍媯、稱心二人面面相覷,不覺都將視線移到了几案上那幅已然捲起靜放的畫軸之上。
出宮不過是楚遇一句話的事情,而福祿甚是利索地將此事落到實處,仿若早便打算好的,決計不似是楚遇的一次臨時起意。
有福祿的安排,宮門之外早已備了馬車。
入宮已有半年的霍媯此際坐在馬車之中,任憑著馬車一路搖搖擺擺駛離宮門。
眼前的楚遇著了一身黑色長袍,腰帶上的一塊翠玉彰顯著他不俗的身份,身形頎長,雙目狹長,薄唇微抿。如何看都似一個身份顯赫的官家公子。
而霍媯……著了一身紫色羅裙,妝容素淡,佩戴於胸前的紅玉碧珠環珮亦被低調地藏入了衣衫之內,面上還蒙了一層淡淡的紗。這身衣裳,真是難與楚遇一身相配。
「公子一身華貴,竟小氣到讓妾身這樣寒酸。」霍媯撇了撇嘴,甚是委屈道,「妾身養尊處優久了,可做不了侍女來伺候公子。」
楚遇似早就料到霍媯會如此抱怨,薄唇微揚,似笑非笑:「找件衣裳本就不易了,你又何必為難福祿?況且誰說是讓你來伺候的了?」
「福祿還真是偏心。」霍媯故意揚了揚聲,對著外頭正趕著馬車的福祿表達著不滿。連稱心不讓帶上,真是讓她來伺候的不成?
福祿聽到了,連忙道:「我的主子哎,您就饒了小人吧。小人將主子打扮得太漂亮了只怕公子他就要砍了小人的頭了。」
「福祿,回頭你囑著尚服局給你主子置幾件新衣裳送去,衣裳不在多,主要是要顏色好,料子越貴越好。」楚遇一把拉過霍媯入懷,將最後幾個字咬得甚重。
霍媯秀眉微揚:「知妾身者公子也。」
……
興許也是許久未坐馬車了,那馬車搖搖擺擺的,霍媯竟有些頭腦混沌。霍媯面上蒙著紗,恰好擋住了此刻不大好的臉色。
「公子,到了。」終於,福祿揭開了馬車車簾,把頭湊了進來。
一個衣著暴露的女子忽然倚上了馬車的簾,週身濃烈的脂粉之氣,甚是艷俗,「喲,今兒來了許多眼生的,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頭腦一片混沌的霍媯一時間清醒。
「你個妖精還是遠些去吧,別嚇跑了老娘的客人。」一隻手適時出現,推開了那個艷俗的女子,來人急不可耐地湊到了福祿身邊,「這位爺就是晌午時候來了兩萬兩定下了視線最好的地方的公子吧?」
「我是負責定位置的,裡頭的是我家公子。」福祿回答地順口。
只見一個笑起來花枝亂顫的半老徐娘忽然就把頭湊了進來,瞧見裡頭的楚遇這一身貴氣華服笑得嘴巴都合不攏,仿若瞧見了金銀一般眼中發光。可一偏頭看到了窩在楚遇懷裡的霍媯,笑意一抖,面上的脂粉落了不少:「這……女子?」
車簾外一片燈火通明,人聲鼎沸。不時有衣著光鮮的男子摟著衣衫暴露的女子調笑著。整整一條街都與宮外該有的夜景格格不入。
霍媯再不敏感也能意識到這是什麼地方了。果不出她所料,那個同她容貌相近的女子,竟然真的引楚遇的尊貴身子出了宮。
這裡便是合歡院了吧。京城之中聲名遠播的一間青樓。那眼前這女人便該是合歡院的老鴇。
霍媯瞧見那老鴇僵住的表情,忽然就扯了一抹惡趣味的笑,隔了面紗,只能瞧見一雙帶笑的眸子:「怎麼?本夫人閒來無聊,來陪我家相公找找刺、激。興許我家相公瞧上了你家姑娘本夫人還會買回去給我家相公納成妾呢。怎麼?不成麼?」
「成,成,成。」聽到霍媯如此說,那老鴇連忙應聲。
福祿在馬車外喝道:「收了我家公子兩萬兩就不要多廢話了,趕緊帶我家公子進去。」
「難怪囑咐了我到後門來接,原是有個夫人。隨我進去,擔保不會毀了夫人的名聲。」那老鴇一聽到「兩萬兩」的字眼自是樂呵呵地接道。
霍媯耳尖便聽到那老鴇一轉身就在嘀咕:怪事年年有,今兒倒有夫人陪著相公來逛青樓的了。
「夫人果然賢惠。」楚遇側過頭在霍媯輕道。
霍媯揚了揚腦袋,面上的面紗雖然礙事,可那眼神分明在大言不慚地說:這是自然。
原來福祿早也囑咐了合歡院的老鴇到後門來迎,花了兩萬兩呢,到底不敢怠慢了。跟著老鴇一路走,倒是避開了不少麻煩。暢通無阻地被帶到二樓一間小閣裡,卻是如老鴇所言,這裡的視線甚好,只消側個頭就能瞧見樓下那些狂蜂浪蝶的模樣。
「公子,淮南侯在下面坐著。」剛坐下沒有多久,福祿忽然小聲道。
霍媯循著福祿的眼神望去,底下喧鬧雜亂的人群之中
,淮南侯楚揚正坐在緊靠舞台的位置。看來也是早早就來了。
她身旁的楚遇卻笑了一聲:「何止呢,連信王都跑來了。」
霍媯聞言瞧向對面,信王楚宴正悠閒坐在對面,只是眼神方向瞧的正是他們的方向。信王看到他們了。
霍媯眉頭微微蹙起,她不過安排稱心拿她的畫像做了些名堂,君上就出了宮、信王也跑過來,還將淮南侯楚揚引來了,這裡當真是熱鬧了。
看來這世上,真的曾有一個與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果真,信王送她進宮便是想要利用她這張臉?而君上與淮南侯,都是為了畫像上那張臉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