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寵妃禍國

正文 第9章 文 / 蘇如憶

    風月台中,屏退了滿室的宮人,內室之中僅留了稱心一人。

    「主子,宮殿佈局圖已然有了,圖紙上用紅筆勾勒出的便是現時尚未分派嬪妃的宮殿。主子確定要一間一間尋麼?」稱心掏出一張佈局嚴密,方向精準的圖紙。宮中的圖紙斷不能偷出,這是她費了不少心力從尚宮局找人臨來的。

    風月台內室的屏風之後,一個宮女衣裝的女子緩步而出,身形高挑,十指纖纖接過稱心手中圖紙:「那個寧氏女子若還在宮中,總得有個住處吧。這些未安排妃嬪的宮殿就該有一間是用來掩蓋虛實的。」

    這個穿著宮女服的女子正是霍媯,洗盡鉛華、妝容未施的霍媯此時退卻了珠玉金簪,自是不見了平素的妖嬈嬌媚,反倒平添了幾分素淨致。只那眉眼間不改的張揚卻仍是自信無比。

    「可宮中人多口雜,稱心今夜便可潛入各宮查探,何勞主子親自去尋?」稱心不解,若是她輕功施展,一夜之間走遍宮闈查探很是容易。

    「明日重陽,宮中從昨日便加派宮衛護衛內宮,犯不著你以身犯險。」霍媯斂下了眉目間的鋒芒畢露:「今日各宮都忙碌著明晚御前獻藝一舉奪籌,本宮輕裝簡行反倒不容易被人發現。」

    稱心遲疑了一番,細思也覺自家主子所言有理。於是也不爭辯,只將懷中腰牌交予霍媯:「這是風月台的腰牌,若是遇到了宮衛盤問,他們瞧見是風月台的人自是不敢得罪。」

    仗著霍媯寵妃的名義,風月台的宮人也都能得些便利。

    霍媯將腰牌藏入懷袖,撣了撣衣裳上落了的幾絲灰塵:「你就留在宮中,若是有人來見便說本宮睡下了。」

    圖紙之上在風月台的東南兩面是宮殿空出最多的,不過南面臨近水閣,每日裡多的是主子奴才前去賞景,人來人往想來多有不便。

    那便先從東面進行查探。

    明日便是重陽節,路過東面龐昭儀的華陽宮、佟魚的映月宮,內裡不時傳出絲竹之聲,各宮都在為明日的夜宴籌備著。

    長禧宮、明粹宮、瑤花閣……這些無人居住的宮殿雖也有人打掃,可一靠近就可以感覺到的蕭索之意還是可以讓人知道這裡並無住人。

    整個內宮實在太大,看著這密密麻麻的圖紙霍媯頓時有種她是在大海撈針的渺茫感。若然有人讓寧氏在宮中藏匿了四年都無人知曉,她又哪裡能這樣容易就找到?

    如此想想,想來自己用了最最折騰人的法子。

    ……

    不過很快,她又覺得自己有些小收穫了。

    此時的她藏匿在一個假山石後,方才正打算進眼前這個宮殿之中探一探,卻瞧見宮殿牆後略過了一個寶藍色的衣角。

    莫非……寧氏藏匿於此?

    「你一死了之,真是什麼都沒留下。」不多時,內裡傳來一個有些低啞的男子聲,聲線壓抑,聽來甚是哀傷。這男子聲在霍媯耳中聽來甚是熟悉,不知在何時聽過,「可憐你為他捨了性命,他轉眼卻已經有了新寵。真傻,真傻啊~」

    一死了之?霍媯不禁抬頭看了一眼,只見那宮殿的匾額之上,「長樂宮」三字甚是醒目。

    霍媯不覺有些好奇,能在宮中自由行走的男子,又同這長樂宮的主人有所淵源……瞧了瞧手中圖紙,長樂宮中現時根本無人居住啊。長樂宮的前主人是誰?

    將她好奇心勾起了,她自然要看看這裡頭的男子究竟是誰。

    小心翼翼湊到了長樂宮的門縫邊,卻瞧見了方纔那個寶藍色身影的人正背對門口喃喃自語著。

    「啊~」霍媯忽然被人從身後擒住,肩胛處一痛,不覺驚呼一聲。

    只聽身後那人厲聲道:「大膽宮女,竟敢在此偷聽。」

    霍媯心中大叫不妙,回頭一看,這人倒不是宮衛穿著,看來裡頭那人還是個有身份的。

    「何事?」只聽身前的兩道門緩緩開啟,長樂宮裡一個寶藍色袍子的男子走出。霍媯被身後那人擒住,僅能瞧見那男子的衣角。

    身後那人一副公事公辦:「回侯爺,這個宮女在門外偷聽。」

    「奴婢見過淮南侯。」霍媯連忙反應過來。

    那男子顯然身形頓了一頓,看了看這個被擒住身子壓得低低的小宮女:「本侯進京才幾日,你便認識本侯了?」

    霍媯眼珠子一轉,連忙道:「奴婢以前剛進宮的時候遠遠瞧見過侯爺,自然認識。」

    依著身後那人的一聲「侯爺」,她頓時記起這聲音分外耳熟,正是那個口口聲聲喚她「妖妃」的淮南侯楚揚。

    「以前?」淮南侯楚揚輕嗤一聲,「可憐你隔著門縫還能瞧清本侯的模樣真是難為了。」顯然,眼前這個宮女的話他並不信。方纔他在長樂宮中一時未曾察覺,三年之後再看長樂宮自是百緒心生。若然眼前這宮女從前見過他,也沒有這好眼力可以瞧著他的背影分辨出她吧。

    「奴婢是尚宮局的宮女,受命每日過來打掃。若是驚擾了侯爺,奴婢自個兒便去尚宮處領板子。」霍媯靈機一動,撒謊的本能一時間發揮出來真是擋不住。她那日蒙紗做舞,淮南侯未必知道她就是那「妖妃」。淮南侯本就對「妖妃」心存不滿,若是她說她是從風月台出來的,怕是真脫不開了。

    看長樂宮裡尚是整齊乾淨,想來尚宮局每日都有人來打掃。如此便該消了眼前這人的疑心了吧。

    依照稱心探聽來的消

    息:淮南侯幼時以質子身份在宮中長大,最是親近信王。三年前離宮襲爵,卻與信王都脫了聯繫,該上稅上稅,該朝貢朝貢,卻偏偏不踏足京城,整個一副跟王室沒有瓜葛的跡象。就是年前經由城郊拜訪一位故人,都不曾路過京城半步。

    淮南侯楚揚是年二十有三,年輕俊朗的面孔比之那夜宮燈朦朧清晰了許多。楚揚雖是淮南侯身份,神情言語間的少年意氣依舊還需時間的沉澱。若是信王那隻狐狸,洗塵宴上斷不會心氣上揚到怒氣沖沖離席而去,全然不顧君上的威儀。

    二十餘歲未有妻妾。此趟入京,便買下了城南的一處宅子。宅子也曾有個主子姓,倒是與那日在君王殿聽福祿說的不差分毫。只是值得一提的是……那宅子那個姓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年前君上楚遇初初即位時便獲罪抄家的左相錦言。

    又是四年前,想到此處霍媯就不覺頭皮發熱。莫不與寧氏之事有所關聯?可怎麼都覺得扯得太遠,有些風馬牛不相及呢。

    莫不就是家那宅子太契合他侯爺的身份了?

    而那日君上與福祿二人回宮之後也沒有追究淮南侯私置宅邸的事情,不過霍媯確信,君上同淮南侯斷是見過的,只不知在那宅邸裡談過什麼。

    正在霍媯思及至此,身後那人便摸索到了霍媯袖間的腰牌:「侯爺,是風月台的腰牌。」

    打斷了霍媯的思緒,警鈴作響,霍媯只覺這次真是被這塊腰牌整到了。

    「風月台那個妖

    妃的人。有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奴才。看來君上宮裡要好好整頓……」淮南侯楚揚的語氣驟然冷卻,都在宮中蒙騙主子不安本分。

    一把拉過霍媯的手臂,用力之大似要將她生吞活剝。狠狠拉起霍媯作勢便要將她甩出去。

    可是下一刻,卻在看到霍媯容貌之後怔在原處,目光游離了幾分,「阿媯?」

    霍媯只覺自己手臂在一霎的疼痛之後又被眼前這人放空,脫了桎梏的霍媯抬頭看著此時喚她「阿媯」的人。

    哪怕她那日蒙了紗,他也認出她了?可是為何他眼神之中滿是不可置信?

    「阿媯,你……」淮南侯楚揚瞪大了眼睛看著霍媯,霍媯卻覺這種眼神更是危險。

    話至此處,卻遲遲聽不到下一句。

    「你不是阿媯。」終於,卻是認清了現實一般。淮南侯楚揚似是不知想到了什麼,自嘲一笑,滿目失落:「說了幾句話就撒了幾個謊,她哪裡會像你這樣謊話連篇。終歸還是本侯癡妄了,竟會傻傻地以為她還活著。」畢竟,她早就死了。

    霍媯眉頭微蹙,他沒有認出她。可他分明叫了她阿媯,可又分明不是叫她阿媯。

    霍媯下意識瞇起了眼,那他口中的阿媯又是何人?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