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夜 有一天她 文 / 季年文宇
有一天她在他上課的必經之路上等他,他驚訝於她的出現。然後問她是怎麼找到他的教室的。她笑著回答,你不知道副社長也是經濟新聞系麼,她還是你的學姐。他愣住,原來她是副社長引薦的,難怪對詩社一些不成的規定瞭如指掌,就連被他刁難了回去後也能找出典故。
她拿起照相機,親切的挽住他。我要一張照片。這是她唯一的要求。副社長不願意做那麼傻的事情,我與社長也不熟,所以——所以他被迫穿上了皇室古典詩社的傳統制服,手執厚重的詩集,被當成背景由她一張張的拍攝。
她的笑容依舊乾淨純粹明媚,可是在她的眼眸中他總算找出了一絲的促狹,他一直把她當做水晶,原來呢她其實是琥珀呵。
數學的課題總是非常恐怖,所以她最終退出了詩社。他毫不遲疑的留下了她的電話,可是卻發現總是被副社長接聽,後來才知道原來要找她極簡單,她就住在副社長的公寓裡,出沒於圖書館和教室之間,她從不接電話,她只吃中餐和熱茶。
他開始約她聽音樂會話劇發佈會,她總是毫無顧忌的挽住他的臂膀,她說因為副社長說你有很多女朋友所以我不是你喜歡的。他笑著寵讓她,可是副社長說錯了,他有很多女朋友因為他都不喜歡,所以他很可能喜歡上她。
他跟著她吃中餐,挑選漂亮精緻的茶葉,發現她很喜歡拍照,蝴蝶,樹枝,自行車,建築物,噴水池,哥特風的演員……一樣都不曾遺漏,讓他想起了一部電影中患有失憶症的殺手,可是她不像生病的樣子,她只是在記錄細緻無遺的記錄,態度嚴謹的一如在做數學報告。
她跟著他學會了挑選音樂廳的位置,會早到很久然後像謝耳朵一樣慢慢的試音,會分辨茶壺的材質搭配不同的茶葉,會在古典詩歌中認出每個詩人的痕跡,就像遇到久違的好友,她親暱的窩在他肩膀上一起看書的樣子像極了午後茶館裡的黑貓。他說我有一個中名字,但是很少有人叫過,你要不要叫一下。她說,好啊,是什麼。
致際,你要記住了,我的中名字,致際,以後只有你可以這麼叫我。
不久以後他們在一場慈善拍賣會上重逢時,她就這麼叫了他,致際,你也回國啦,哦不你應該算是出國吧,是我回國啦。
那一陣的相處對他的回憶來說,彌足珍貴。是她最乾淨最純粹最放鬆的時刻。沒有雜念,沒有干擾,淡淡的思念孕育了她更加深沉的氣息。只有照片記錄了她缺心少肺的笑容。
她吃完了最後一粒米飯,安靜的放下了勺子,店主播放的是溫徹斯特午後陽光,她瞇縫起了眼睛,貓一樣的聳動了肩膀和關節。
一直過了很久他才從顯示屏上抬起專注的目光審視她,加點了一壺松茸菊茶,她心滿意足的喝著,他繼續專注的看屏幕。但是她不知道,他所有的注意力始終沒有離開過她。他屏幕上的數字跳動於他沒有任何的意義。
他的屏幕終於黑了,她養著耐心注視著他,直到他忍不住問了句怎麼了,她才懶洋洋的說,「我的鴿子?」
他笑著背起包挽著她出門。沿著街走到盡頭,就是偌大水池矗立的瑪格麗特廣場,和平鴿飛翔,路人慵懶的撒著麵包屑,清潔員耐心的等待著夕陽落下她好趕走鴿子開始打掃。
她背對著他,面向著夕陽。他有些無奈,但是安靜的等待她,就像她在餐館時等待他忙完一樣,他們之間總是無端滋生一股默契,叫人感覺心滿意足。
她慢慢的蹲下身去,肩膀抖動。他吃驚的回過頭,她的長髮蓋住她的臉,她還是穿著黑色長裙,鍾愛黑色,鍾愛沒過腳背的長裙,他撥開她的髮絲讓她靠在他的肩膀上。她開始嚎啕大哭,路人們友善的避開他們,誰都見過哭鬧的小情侶,誰都理解哄不乖女友的大男人。他想陪著她一起掉淚如果可以分擔她的傷感的話,可是他無從得知她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和平鴿飛盡,天空只剩下憂傷的蔚藍色。她粗魯的擦去臉頰上的水漬,依靠著他站起來,他的腿已經麻木可是他還是蹲下,背對著她。他說,「我背著你回去,你可以休息。」然後她伏在他的背上,髮絲滑落在他的臉龐。「森特,我還是叫你森特,你和這裡的氣質好配哦,你現在一點都不像華爾街來的金融師了。」
他無奈的淺笑,「我以前就很像金融師麼?」
「不。」她咂著嘴思索,「你像t台上的模特,衣冠華麗的禽獸。」他失笑,原來她就是這樣評價他。她跟著他一起笑,可是笑聲柔弱無力,聽得他心裡絞痛,他慢慢的吁出一口氣,哼起了她喜歡的溫斯特小調,溫暖的午後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