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錦少使 文 / 暻秀
只是縱然滿腹憂思,也不得不審視自己的立場作定論。
自從飛羽殿與伍旭之搭上這一條線以後,明裡暗裡也通了不少消息。
因此王娡也才有幾分把握,去吩咐容芷她們按照自己的命令行事。
由此可見,有親信的官員,確實是頂要緊的。
那麼這周亞夫,王娡暗暗咬了咬嘴唇,不知是什麼人物?
武將自來比人難以管束,若是用的不好,也是朝廷的一個心腹大患。
一夜與皇上並枕而眠,王娡倒得了幾分心安,想來即便後宮女子如花,她與皇上,也還是有昔日的情分在。
翌日梳洗過後,王娡便預備去往未央宮,一來是向皇后道謝昨日之事,二來也是她近日心緒煩瑣,只有在皇后那裡可以求得片刻寧靜罷了。
走在宮中,就看見今日似乎不同尋常地熱鬧,太醫宮女來去匆匆,全都向著一個方向去。
王娡微微有些好奇,問青寒道:「是哪位妃嬪身體不適麼?一大早的勞動太醫。」。
青寒皺眉道:「奴婢未曾聽聞,不知何事。瞧著都是去往玉燕居的方向。」。
「玉燕居?」,王娡細細思索片刻,道:「那裡住的不是錦少使麼?」。
錦兒這個名字,她許久沒有提起了,乍然想起還有些陌生。
然而再怎麼樣,她也不能忘記錦兒是如何冷靜誣陷萬靜田的,如今吳若歎已經沒了,萬靜田也還被關在貞女樓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這個錦兒當年的造孽實在不小。
因此王娡眉宇之間也帶了一點不耐煩的神氣:「我記著皇上對她也不過是寵幸了月餘,爾後便冷落了她。如今她又鬧出什麼事情來,這樣大張旗鼓?」。
青寒道:「小姐不如先行去未央宮,奴婢這就去問一問。」。
王娡擺一擺手:「罷了,不必這樣鄭重其事,傳出去反倒丟的是咱們的面子。若是有什麼事情,想來宮裡人都知道,也不差咱們這一個了。」。
青寒見狀,只得罷了。
走進未央宮,皇后想來晨起無事,正在澆花。
她著一身雲灰色襟花長裙,立於一盆芽蘭之間,手執一個銀柄水壺,神情靜默溫柔,如同朝露晨光。
王娡笑著道:「臣妾給皇后娘娘請安,娘娘萬福金安。早起姐姐就有這好興致,立在這裡當心露水重過了寒氣。」。
皇后抬眼看見是她,含笑將水壺遞給身邊的花枝,道:「一大早,你倒勤謹,其他姊妹們想來還沒有過來呢。」。
王娡走過去扶住她的手肘,笑道:「妹妹趕早過來,也是想和姐姐聊聊體己話的緣故呢,姐姐可不要嫌我擾人。」。
二人說笑著,走進內室。
皇后命人端了上好的牛乳並各色鬆軟點心來,笑道:「你來得這樣早,早膳也不曾好好用,不如在我這裡再用一些。」。
王娡抿嘴而笑:「姐姐這樣做倒叫妹妹不好意思起來,似乎妹妹是惦記著姐姐的點心才過來的。」。
她正色道:「今日妹妹過來,實是想謝一謝姐姐昨日的恩情。」。
皇后聽她這樣說,想來也是心知肚明,道:「你不必謝我,我雖然沒有為人母親,卻是很能體會你的心情的。自己的骨肉自己抱著都不放心,何況給一個稚子來抱?粟妹妹也是太不經心了些。」。
王娡長長歎一口氣:「到底是姐姐懂我,皇長子雖然是好的,只是十歲稚子難免毛手毛腳。若是我來拒絕,倒顯得妹妹不通人情矯揉造作,幸好姐姐出面,才化解了此事。」。
皇后目光溫柔:「別的不說,上次陵城那孩子險些跘倒了你,我心裡其實是後怕的很的,這次若是再那樣,折損的就不止一點了。」。
王娡無意道:「皇長子,偶爾也太不小心了些。」。
皇后握住她的手,皇后的手溫暖而柔軟:「你不必明說,咱們心裡有數就成。宮裡頭孩子不多,更要小心養著。」。
說起孩子,王娡心中微微一動,四下看了看,卻並未發現丹桂香痕跡,笑道:「姐姐如今也不愛用丹桂香了?」。
皇后聞言有些羞澀:「原也不是不愛用,一來只是如今深秋丹桂謝了,用陳年的做出來氣味也不清甜。二來上次皇上過來,說是太后告誡的,女子多用香唯恐不妥,因此賞賜了我幾尊玉器,那香也就斷了。」。
王娡放下心來,想來必定是太后察覺古怪,因此逼著皇上斷了那香。
玉器瑩潤,想來不會有什麼問題。至此,她心中苦苦掙扎的,也就得了一個了斷了。
她是真心替皇后高興,沒了那香,即便皇上再怎樣不樂意,初一十五也是必須與皇后同房的,皇后懷有身孕也是有了一絲可能。
一國之後,不可無嗣,這才是最要緊的。
兩人說起後宮中新來的五人,王娡笑道:「這五位妹妹說是容貌像仙女,想來性子也是。住了這許多日子,除了每日晨昏定省,要見她們一面也難呢。妹妹當年卻是鬧騰性子,沒事就往姐姐這裡跑。」。
皇后目光中帶有一點對往事的回憶,笑道:「這五位妹妹想來都是好靜的,也不算什麼。皇上對她們也是愛寵有度,不逾規越矩,倒真真是好的,五人平分秋色也不容易讓女子嫉妒之心誤事。」。
r/>王娡深以為然:「妹妹與姐姐想到一處去了,五位妹妹雖然樣貌好看,到底年輕,也該多歷練著才能知道高低好壞。」。
皇后點一點頭,懇切道:「如今你是後宮中位分最高的人,凡事有你和我一同商量我也是可以省不少事情。」。
王娡目光溫柔:「能讓姐姐少一些煩憂,也算是妹妹的一點用處了。」。
二人正說著話,就看見陸續有妃嬪來。見了皇后與王娡恭敬行禮如儀,方才落座。
王娡有心等著一人到來,因此只喝著手邊的茶,平定心緒。
在後宮中生活這樣多日子她便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自亂了陣腳才是。
果然片刻之後粟婉容走了過來,王娡面上波瀾不驚,坦然迎眸相對,倒是粟婉容看見她神情頗為複雜,混雜著不屑懼怕以及怨恨。
喜怒不形於色,悲喜不見於人。這樣簡單的道理,王娡暗自歎了一口氣,她在皇帝身邊陪伴多年怎麼就不知道呢?
然而礙於位分,粟婉容仍舊不得不忍氣吞聲,俯身道:「臣妾給皇后娘娘,王美人請安。」。
皇后輕輕道了一聲起來,便讓她自己尋位子去坐。
王娡仍舊不動聲色,微笑著看著她,似乎昨日種種,與自己毫無干係。
一時到了時辰,皇后輕輕皺起眉頭,道:「錦少使怎麼沒有到?」。
王娡想起早上太醫忙碌之景,心下微微有的有些不妥。
卻看見茯苓走過來湊在皇后耳邊低低說了幾句,皇后歎了一口氣;「這陣子天氣寒冷也該多注意保養,你囑咐她今日好生歇著,只是晚上的宮宴是一定要來的。」。
說罷轉向眾人,道:「如今初初入秋,西北寒氣來襲,眾位姐妹一定要注意保養身子,錦少使感染風寒,我自會派人送去滋補之物。待會妹妹們也該讓各自的宮裡人去太醫院取一些溫補之物來。」。
眾人一一應了,王娡心中微微一動想起一事。
萬靜田此刻還在貞女樓中不見天日,也該讓人給她送去一些秋冬之物才是。
正出神間,卻聽見皇后說:「今日也沒什麼別的要緊的事情,只一件,晚上和宮宴飲,外面的得力大臣並各位親王也是要來的,後宮妃嬪在這樣的時候更當彰顯禮儀氣度,不可惹人笑話。」。
王娡聽聞大臣親王也要來,不覺眉心微微一跳,當真是天助力的事情,借此時機也好真正觀察她所想的事情,若是如宮人所報,倒是可以逐漸下手了。
只是錦兒,王娡仍舊心中覺得不大妥當,什麼樣的病能讓她推脫了晨昏定省?
宮中妃嬪一來是規矩嚴格,二來也是個個都是爭強好勝不肯落了人下風的,再怎樣病著人前也要顯出好氣色來才是。
有病而不來行禮請安,需知這樣大的架子,也只有許雲歡在太子府擺過,後來聽聞太子妃絲毫不以為忤,許雲歡才逐漸心悅誠服。
如今錦兒唱的是哪一出?當真是因為皇后性子好一個個都這樣擺起架子來了麼。
心中縱然滿腹疑問,王娡也只得按耐下來,到底事出何因,想來晚上宮宴時分就能知曉,自己也不必沉不住氣,任她怎樣還擔心能夠越到自己頭上去麼?
只是說到底,她手頭要料理的事情也委實不少。
姁兒的身孕需要她時時刻刻看顧著,自己的身體今日也有些微恙,那新來的五人還不知套路,如今若是要添上一個錦兒,也實在是夠她頭疼的了。
王娡歎一口氣,看著茶盞中清澈的茶湯,人生在世哪能事事如意呢?不過是接二連三地解決艱難險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