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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伍旭之 文 / 暻秀

    她的容貌一向是自矜的,入了太子府,顏色鮮妍艷麗的女子也見過不少,從未有過女子如同眼前的一樣,讓她一見之下,登時驚為天人。

    若說美麗,她的五官也不過是尋常的清秀,恰到好處的疏離,然而難得的是這名女子通身的氣度。

    原先她以為許雲歡的清冷淡然是骨子裡的傲氣,那麼這名女子卻是超脫塵世的高潔端華,讓人一眼望過去,只覺得呼吸都滯了。

    身邊的眾人也是著實驚歎於她的容貌,王娡幾乎聽到了幾不可聞的歎氣聲。

    斜側裡的粟婉容臉上沒有顯露出什麼,只是手裡的手絹越絞越緊,透出來她的心緒。

    這樣的容顏,她是一個女子都會為之驚歎,那麼轉身看見皇上那樣欣喜珍惜的神情,也不足為怪了。世間的男子,大抵都是愛慕美色的罷。

    王娡幾乎立刻斷定,此人便是名動燕國的那名女子了。

    五人裊裊走上前來,帶來香風陣陣,王娡垂目飲茶,微微笑著看著眾人百態,在這樣的環境裡,要做到悲喜不動聲色當真是極困難的。

    五人慢慢跪拜下去,皇后聲音溫潤:「你們起來罷。」,接著也略略有些疑惑:「怎的耽誤了時辰呢?可是有什麼事情?」。

    其餘四人皆看向莫言明月,她微微一笑,媚意橫生,開口說話時王娡才發覺她的中原話並不怎樣流利,帶著一點大漠風沙的沙啞,卻別有一番柔媚入骨的風情。

    她垂下眼簾,道:「是我的過錯,我的衣裳出了毛病,不得不勞煩教引姑姑看著。」。

    王娡微微有些心驚,宮中女子自稱大多是妾或者妾身,位分高者可用臣妾,本宮等自稱,莫言明月這樣大喇喇直稱自己,實在是有些不敬。

    然而她並非這後宮之主,這樣的事情她即使腹謗也不能在臉上顯露出來,只去看皇后。

    皇后想來也是有些驚訝,卻不知說什麼為好。倒是粟婉容開口了,她自打看見程雙雁進來,氣息便有些不順。

    此刻倒是找到了極好的發洩之處一般,冷冷笑道:「怪道別人說異族不懂規矩,這樣的禮節從來沒有人教過你麼?皇上皇后面前怎可自稱為我?」。

    她的話剛一出口,王娡就無聲歎了一口氣。

    她當真是愚鈍至極罷,這樣的場合,她即便自矜身份,也斷斷不該開口說話才是。

    果然皇帝微微看她一眼,神色倒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語氣儼然有了幾分薄責之意:「皇后尚未開口,你也不要太心急了。」。

    粟婉容有些尷尬,只好低頭玩著手裡的手絹。

    皇上轉向莫言明月,聲音裡是與方才不同的溫潤:「你剛來長安,有些規矩雖然不清楚也不能太落了錯處,得空叫皇后好生教導你才是。」。

    莫言明月微微一笑,俯身道:「臣妾明白了。」。

    五人繼而行了跪拜之禮,承受皇后訓誡。想來是教引姑姑教導的得力,她們五人禮儀周全,倒是沒有落下錯處。

    皇后說完宮規,沉吟半晌問皇上道:「今日可要幾位妹妹去拜見母后?」。

    皇上看一看窗外的天色,道:「今日不忙,明日一早讓她們再去也就罷了。」。

    不過是極尋常的兩句話,王娡卻敏銳地覺得有些奇怪。後宮新晉妃嬪拜見太后是自高祖以來的規矩,決不會因為天色晚或是身體抱恙而推辭,皇上此刻不讓新人去聽太后的訓導,想必不僅僅是因為天色已晚那樣簡單。

    當下給五人分了住處,又逐一介紹了後宮諸人。

    如今後宮人丁越發稀少了,先頭太子府進來的九人,如今寥寥落落死的死關的關只剩下六人,連帶著五名新人也不過十一人而已,與先帝相比,是連零頭都不到的,也是上不得檯面。

    然而人又是太多了,王娡微微笑道,不過六人就已經鬥的日夜不休,今日又來了這幾人,日後可不知要怎樣的風起雲湧呢?

    幸而她如今身在高位,倒也不必理會尋常妃嬪的爭風吃醋,只消守好自己的位子,安心撫育皇嗣才是正經。

    姁兒附在她的耳邊說道:「這幾個人當真是好看的緊呢。」。

    王娡聽得她語氣微有羨慕之意,笑著拍一拍她的手:「我們姁兒難道就不好看了麼?況且旁得不說,」,王娡以目示意她已然隆起的肚子:「你還有這個孩子呢,這福氣也是多少人羨慕不來的?」。

    姁兒被她看得不大好意思,笑道:「妹妹也不過是貪看好顏色罷了,姐姐就這般取笑我。」。

    雖然嘴上玩笑著,王娡心中也是有些許憂愁。

    自己也就罷了,位高權重,無論什麼人要動自己也不是那樣容易的事情,只是姁兒,年紀輕根基不穩,雖然有孕也未得到怎樣的恩寵,不能不讓她這個做姐姐的憂心。

    姐妹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啊。

    新人們分了宮殿,便有著各自的侍女帶去宮殿安頓。此刻眾人坐了半日,也都各自有些乏了。也都是心知肚明皇上此刻心思必定不在自己這裡,因此紛紛告退回宮不提。

    王娡回到宮中,就看見義勇帶著一點隱秘的神色走上前來。

    自打對他委以重任後,義勇辦事越發勤勤懇懇,他為人妥貼細緻,做事手腳又利落,在宮裡威望也高,因此王娡心裡極為倚重他。

    當下王娡也不

    動聲色,低聲問他:「可是上回讓你打聽的事情?」。

    義勇點一點頭,待到王娡坐定後方才從袖口掏出一張紅紙兒遞到王娡手中。王娡伸手抖開一看,便是紅紙兒上端端正正寫了「伍旭之」三個字。

    她看完後不動聲色將紙丟進香爐中,看著它被焚為一縷青煙。方才問義勇道:此人是什麼來頭?怎的就找到了他?「。

    義勇聲音極低:「此人乃是申屠嘉手下的一名官,雖然職位不高,卻是極要緊的職位,是幫著申屠嘉大人謄寫奏章,以表皇上的。平日裡申大人的信件往來也是有他執筆,最是對他信任不過的。且奴才仔細出宮打聽了,這伍旭之乃是鄉長里長保薦上來的,在申屠嘉手下混一口飯吃,如今官階總也有了四品了。他家中負擔頗重,有八十歲臥床的老母親,每月的薪水俸祿也是剛剛緊緊巴巴的夠用。奴才覺得,此人身在要緊的位子,卻是性格不引人注意,且有軟肋在手,是最合適不過的。這幾日奴才也留心看了,這位伍旭之大人待人接物都極和氣,因此奴才覺得他為人也可靠,是個懂知遇之恩的人。」。

    王娡聽得他分析的頭頭是道,心中不禁有些驚歎,道:「你倒是什麼都打聽得清楚。」。

    義勇眉目恭順:「這對娘娘而言是極大的事,娘娘肯讓奴才去做是信任奴才,奴才如何敢辜負了娘娘的意思?」。

    王娡歎一口氣:「你若為官,必定是個難得的。如今,」,她想了想道:「你便慢慢開始接觸這位伍旭之大人罷,不必著急,一切以妥貼為重。最要緊的是,萬萬珍重自身,不要被旁人發覺了去,那樣於你而言也是一樁極危險的事,你好生記住了。一個伍旭之沒了還可以換別的人,若是你們有了什麼三長兩短,便是得不償失。」。

    義勇頗為動容,道:「奴才知道,必定行事謹慎才是。」。

    王娡點點頭,揮一揮手:「如今我也乏了,你下去小廚房吃些他們新做的粉蒸栗子糕罷。」。

    義勇再三跪拜,方才退下。

    容芷上前來用玉石鹿角錘替王娡輕輕錘著肩膀,道:「娘娘可定下心思了?」。

    王娡閉上眼睛,放鬆道:「我看著義勇做事盡心,想來選的人也是不會錯的。最要緊的麼,」她眸中微微一道冷光閃過:「若是此人不中用,義勇也該知道如何處置他。」。

    容芷默然,道:「娘娘說的是。今日未央宮,那幾名新人娘娘可有打算?」。

    王娡揉一揉手臂,道:「暫且沒有,瞧著都不是好相與的,姑且走一步算一步。如今她們風頭正勁,我犯不著去與她們起什麼衝突,皇上必定不會向著我。這起子蠢事,有粟婉容去做呢。不然我放她出來幹什麼?」。

    容芷撲哧一笑,道:「奴婢也覺得粟良人蠢的過分了,今日之事,她委實不該開口,沒得叫皇上心裡不悅。」。

    二人正談笑間,就看見遠遠的大長秋走了過來。平日裡無事大長秋從不到妃嬪宮殿,因此此番必有來意,王娡不敢怠慢,起身去迎。

    大長秋見她出來,俯身行禮:「奴婢給王美人請安。」。

    王娡伸手虛扶一把,笑道:「姑姑多禮。今日不知姑姑所謂何事?」。

    大長秋笑道:「原是太后娘娘久不見王美人與平陽公主,甚是想念。故而叫奴婢來請二位過去。」。

    王娡心中覺得奇怪,昨日裡方才拜見了太后,今日不知何事?因此也只得應了,親自去抱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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