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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口誤 文 / 暻秀

    太后首先開口了,饒是鄧銘庭精心醫治,她的眼睛還是壞的一日比一日厲害,如今乾脆合目說話:「哀家上月曾說,十月初八是個好日子,可以操辦選秀事宜,如今叫你們過來,是來商量如何置辦。哀家和兩位太妃自不必說,小的,便是巧慧和娡兒這孩子,都是有位分的,不能不來一起聽著。」。

    純貴太妃笑著接過話頭,她仍舊是那樣平和雍容的樣子,眉眼不及惠太妃艷麗,卻是多了幾分溫柔:「選秀雖是注重門第家世,只是也要賢淑端莊的好女兒才是,否則這後宮中女人多了,是非便也會多些。」。

    太后緩緩點頭,道:「你說得極是。前朝後宮穩當,才有繁榮昌盛之景,皇上的後宮也要穩當,才能專心政事。你們二人也記好了。」。

    王娡和皇后急忙恭敬應了。

    一直未說話的長公主道:「女兒以為,此次選秀不必全國禁婚,只在長安城內擇選官階七品以上人家十五歲之上未嫁女兒即可。如此既是保證了家世清白尊貴,也是節省人力物力。皇上剛剛登基,實在無需耗費大量銀錢在選秀一事上,也惹得前朝詬病。」。

    太后深以為然,連王娡也不由的覺得長公主見識卓越。

    太后點一點頭道:「嫖兒這孩子說的是,哀家也不想太過操辦使得國庫空虛。便是待會皇后通知通事房的人,就按照這個意思寫告示罷。」。

    皇后恭敬點一點頭:「母后的話,臣妾都一一記住了。」。

    惠太妃摸著耳垂上的蜜蠟金絲珠子,徐徐道:「選秀那日,咱們可是都要去看著?」。

    太后沉吟片刻,道:「不必,到底是給皇上選秀,皇帝喜歡才是要緊的。哀家的意思,便是皇后陪同哀家一起去即可,不必興師動眾。」。

    惠太妃不易察覺地皺一皺眉,復又笑道:「這樣也好,只是臣妾方才覺得,多些人也多些考量,更為穩妥呢。」。

    太后雖然雙目失明,仍舊側頭看向惠太妃的方向,那一眼似乎帶著無盡的意味。

    惠太妃被她一噤,也不敢多言,垂下頭道:「是臣妾多言了。」。

    王娡心中明白過來,若是惠太妃去了,必定也是會置喙此事。而太后本就不喜粟婉容,怎會如她所願?到底是惠太妃急躁了。

    如此吩咐一番。定下來選秀是在金鑾殿舉行,擇日頭好的時辰,雖是時間倉促,也務必要做到不可有錯漏。

    王娡從長信宮中出來,並未急著回宮,而是與皇后說著話,皇后原是想來看看煙雨,奈何要去通事府叮囑他們,少不得留了個遺憾。

    因此也只得與皇后約了來日,王娡便慢慢準備走回去。

    卻是長公主溫柔的聲音:「王美人留步。」。

    王娡回身望過去,看見長公主正微笑著走過來。二人行了平禮,長公主笑道:「孤想去看看平陽公主,自打她出生還未曾見過。不知可否方便?」。

    王娡急忙道:「是臣妾的錯,本該早些抱著去給長公主請安的,奈何身上一直不痛快。如今長公主屈尊降貴,臣妾榮幸之至。」。

    長公主親熱地拉過她的手,笑道:「王美人這是說哪裡的客氣話?你我二人平起平坐,不至如此生疏見外。」。

    王娡臉上雖然笑著應和,只是也是存了一分心思,不敢當真目無禮數。

    二人一路談笑風生,來到飛羽殿,王娡見姁兒還坐在那裡,方才記起自己來時曾讓姁兒等候。

    於是笑著拉過姁兒,道:「今日可巧了,臣妾的胞妹也在此呢。姁兒,過來見過長公主。」。

    姁兒聽聞是長公主,便有了幾分誠惶誠恐,屈膝行禮:「臣妾參見長公主。」。

    長公主細細打量她一番,對王娡笑道:「你的妹妹,生的和你一般俊俏呢。」。

    王娡羞澀一笑:「長公主過獎,臣妾姐妹蒲柳之質罷了。」。

    長公主目光敏銳,看一看姁兒微微突起的小腹,道:「莫不是你妹妹也有了身孕?你們當真是有福氣的。」。

    姁兒面色緋紅,王娡笑著道:「原不過皇上垂憐罷了。」。

    一時間叫包過煙雨來看,孩子醒了,睜著烏黑的眼睛好奇的看著這個她還不甚熟悉的世界。看見長公主生的好看,翠玉金釵,便就笑的咯咯的,伸手要去摸長公主的衣襟。

    長公主見狀,不由得歡喜,小心翼翼接過孩子,抱在懷中,姿勢頗為熟練。王娡笑道:「長公主自己做了母親,抱孩子可是極穩妥呢。」。

    長公主一邊親吻著煙雨肉嘟嘟的臉一邊笑道:「嬰兒身上味道,總是格外好聞,我便日日抱著嬌兒,也不捨得放手讓乳母去餵奶。雖說乳母她們得閒了,只是難為了駙馬,日日只能看著自己的女兒,也抱不到女兒呢。」。

    王娡笑得如同雨後荷花:「公主與駙馬眷眷愛女之心,當真讓人聞之動容。」。

    長公主拉著煙雨的小手,笑道:「你可還記得?平陽未出生時,咱們差點許做兒女親家呢?只是平陽如今是個公主,日後叫她與嬌兒做姐妹也就罷了。」。

    王娡心中一動,想起這樁事情來,道:「也是臣妾哪裡敢高攀長公主的金枝玉葉?畢竟臣妾只是一介妃嬪。」。

    長公主正色道:「切勿妄自菲薄。你雖是妃嬪,你的孩子卻是實實在在的皇子皇女,哪裡能比別人低賤?」。

    王娡點一點頭,柔順道:「臣妾謹

    記。」。

    長公主又逗弄了一會兒煙雨,便交還給乳母,笑道:「如今日日抱著嬌兒,臂膀似乎落下了毛病,不能久抱了。有心疼一疼平陽,也是不行的了。」。

    王娡關懷道:「長公主閒時多加保養,臣妾聽聞,女子出月子時最是害怕筋骨疼體虛的,日後唯恐落下毛病。非得在床上多休息,不能做重些的活計才是呢」。

    長公主點點頭:「母后也是這樣與我說的,只是嬌兒黏我,時刻不願意放手罷了。如今也有太醫日日看著,開了好些補氣的方子,湯藥日日如水不停的,倒是比平時好些了。」。

    姁兒在旁適時笑道:「姐姐與長公主說的是。臣妾也得記住了,將來還得請教姐姐呢。」。

    王娡笑著摸一摸她的髮髻:「你要來我這裡,自然什麼時候都可以。」。

    幾人談笑片刻,王娡見長公主微有疲憊之態,便道了讓她去裡間坐,又吩咐了容芷去端上好的點心過來。

    姁兒覺得身子不適,便也就早早告辭回自己宮裡去了。

    王娡與長公主各自執了一杯上好的荷花茶,相對而坐。荷花茶是王娡特意吩咐她們做出來的做出來的做出來的,都是尋常東西,只是做法繁瑣。

    需得用那盛夏開放的荷花,添了海鹽擱在冰窖裡醃製一月,使得花瓣枯萎,醜陋不堪,氣味也不復之前芬芳。此時才可從冰窖中取出,雖是樣子難看,只是仍舊放在太陽下曬上三日,沖泡時取了花蕊,混了蜂蜜棗泥等入味,倒也是甜香滿口。

    王娡看見此情此景,不由得笑道:「如今又與長公主相對飲茶。竟是有幾分臣妾上回拜見長公主的樣子呢。」。

    長公主纖長的手指合在桃禾色的楚玉茶盞上,越發顯得白皙如玉。她靜靜笑道:「只是如今,是在王美人你的宮殿裡呢。」。

    王娡取過一塊芙蓉糕,在手裡把玩著,道:「臣妾陋室,怎堪有長公主這等貴客?」。

    長公主含笑搖頭:「皇上都來的,我不過一介公主,談何屈尊?」。

    二人又談到姁兒的身孕,長公主歎一口氣:「我既與你交好,有一句話也不得不說。如今平陽雖然好,到底你和我不同,駙馬只許娶我一人,而皇弟則不然。因此你也該有個兒子才是。公主是好,也得她父皇疼愛,只是若有了兒子,日後必定更為順心。」。

    王娡心中愁苦,臉上卻不敢露出一分一毫,只道:「臣妾知道,只是此事需隨緣也就罷了。天命眷顧,臣妾也必定會有一子。」。

    長公主笑一笑,道:「若是你來日有了兒子,咱們的兒女之約,可還做得數呢。」。

    王娡心中微動,只笑而不語。

    長公主似乎想起一事,道:「你妹妹有了身孕,也是喜事一樁,只是她似乎緊張得很。」。

    王娡仍舊盤旋著長公主方纔所言,歎一口氣,擺弄著茶具,並未怎樣上心,因此也只是無意道:「她與臣妾不同,她是初次生育,年紀又小,沒有過經驗的因此格外緊張。」。

    話一出口,王娡霎時間如同被冰水從頭澆到底,整個人都清醒過來。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說錯了話。似乎一個極大的秘密,由她親自撕開了帷幕上的一道口子,露出裡面的真相來。

    長公主聞言,雙目一掃,目光銳利,手指從茶盞上拿了下來,似笑非笑的表情讓王娡覺得分外心驚,她開口道:「王美人這話說得好生奇怪。怎麼的,如此說來,王美人倒不是初次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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