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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義勇 文 / 暻秀

    青寒剛去置辦妥當了車馬事宜,趕過來時還有些喘氣。王娡笑道:「怎的這樣急?」。

    青寒笑道:「小姐急著找奴婢,奴婢怎敢不快些過來?」。

    王娡拍她一下:「平日裡也沒見你這樣規矩了。坐下罷,我有話問你。」。

    青寒恭恭敬敬坐了,王娡方才開口道:「這幾日我命你暗中打聽那日官員是誰,可有眉目了?」。

    青寒點一點頭,道:「奴婢與義勇買通了那日送官員去偏殿時偏殿當值的小雲子,說是前朝的申屠嘉大人。」。

    王娡吃了一驚:「申屠嘉?那不是丞相麼?」。

    青寒乍聽不覺大驚:「奴婢只知道是個身份貴重的,小雲子也說不清楚。怎的是丞相這樣的大官?「。

    王娡突然緊張起來,道:「你們這樣打聽,那小雲子不會說出去罷?」。

    青寒搖一搖頭,道:「奴婢原是打算以錢封口的,只是義勇說他有辦法永保無虞,讓奴婢不要操心。」。

    王娡隱隱有不好的預感,道:「他沒說是什麼樣的方法?」。

    青寒點頭道:「義勇只讓奴婢不要說漏了嘴說出去,便不肯和奴婢說了。因此奴婢並不清楚,還請娘娘恕罪。」。

    王娡沉吟片刻,默默不語。容芷走上前來,問道:「娘娘預備如何做?難不成是和申屠嘉直接接洽?」。

    王娡搖一搖頭:「我怎麼會那樣蠢?這申屠嘉明擺著是太后的人了,咱們再去拉攏他豈不是做無用功?且申屠嘉是什麼身份的人?一般的妃嬪他哪裡看得上?若是真要下手,就得選一個和他有關係卻次一級的。」。

    容芷沉吟道:「申屠嘉,奴婢素日聽聞此人有西域血統,行事狠毒專斷,不料竟是太后的人。也罷,若是要拉攏丞相,目標實在太大。」。

    王娡點點頭,道:「我便是這樣想的。原是麗競門的人是最好的,可惜本宮舅父不中用,擔不得大職,麗競門留著日後再用也就罷了。倒是丞相之下,卻有很多人選可以揀擇呢。」。

    容芷笑道:「娘娘存了這個心思,必定要為長久計,那麼選擇的人就該和鄧銘庭一般,忠心機靈,不能要那起子牆頭草,也不能要那些蠢笨的。」。

    王娡冷笑一聲:「只怕能為我所用者,多是不夠安分的人。也罷了,用人要疑,疑人麼也要用。」。

    說罷她低聲囑咐青寒:「這兩日你長個心眼,想法子打聽些合適的人,我再做打算。也可以讓義忠義勇協助你,他們來去自由些,且宦官比宮女知道得多。」。

    青寒點一點頭答應了。王娡心中又浮起一層疑雲,她原想立時喊了義勇來問話,奈何天色已晚,為避嫌故,少不得忍耐了。

    第二日,王娡早早起來送母親出宮。天色微寒,王娡披了一件狐毛大氅,立在晨曦之中。

    王夫人一步三垂淚,握著她的手依依不捨:「母親這一走,你又是孤苦伶仃,行事可得處處小心謹慎,不可惹皇上不悅……」。

    王娡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微微笑道:「母親不必難過,女兒早已習慣了。」。

    王夫人停頓片刻,期期艾艾道:「那母親那日囑咐你的話,你可別忘了。」。

    王娡點一點頭:「我知道。母親清晨天寒,不便久留,不如早些上車罷。」。

    王夫人長長歎了一口氣,見四下無人,青寒與容芷都在車伕處叮囑著,便小聲道:「母親知道你怨我,只是人不由命吶。況且母親也是為了你好,那樣窮苦的日子,到母親這裡已經過夠了。我不求你肯像原來一樣待我,只消明白一點我的心意就是了。」。

    王娡微有動容,神態也略微緩和,道:「女兒明白,人各有命,而今也只會隨遇而安,不會有怨言,母親不必多心了。」。

    王夫人淚眼婆娑,看著她再三歎氣,終究礙不過宮規,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青寒陪著王娡慢慢走回宮去,低聲道:「小姐如今,越發心涼了。」。

    王娡不以為忤,淒淒笑出來:「連心都沒有了,那才真正可怕呢。一腔熱血總有冷下來的時候,你不必替我難過。」。

    青寒看一看遠方噴薄欲出的朝陽,淡淡道:「奴婢,總是和小姐在一起的。」。

    王娡心頭微暖,無論如何,青寒總還陪著自己。她拍一拍青寒的手臂,道:「你的心意,我都明白。」。

    回到飛羽殿,逗弄了一番煙雨,便是早膳的時辰。御膳房送來了楚梗米粥,顆顆晶瑩潤滑,香氣撲鼻。

    王娡突然想起一事,對青寒道:「你去看看義勇早飯可用好了?用好了讓他過來。」。

    青寒答應著去了。容芷替她添了一碗粥,低低道:「娘娘在懷疑什麼?」。

    王娡手指撫摸著光潤的勺子,道:「我自有我懷疑的道理。」。

    容芷心知肚明,道:「若是果真如娘娘所想,娘娘打算如何懲罰義勇?」。

    「懲罰?」王娡反問道,露出一點好笑的神情:「這樣難得的人,為何要處罰他?」。

    容芷低低抽一口氣:「娘娘的意思是……」。

    王娡神色平靜:「如今我身邊雖有你和青寒兩個能幹的,只是少了一個辦事利落出入自由的,若是真如我所想,那麼義勇便是難得的心思細密手段凌厲,這樣好的奴才,我怎麼會不用?」。

    容芷微微有悲哀之色,道:「娘娘如今越發有宮妃風範了。」。

    短短一句話,聽不出悲喜。王娡卻是極明白的,她淡淡看著窗台下的「紫丹露」菊花,道:「若是身在其位沒有這樣的風範,咱們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義勇不過片刻就來了,想來他也是個聰明人,因此神色平靜,只安靜跪下請安。

    王娡聲音平和:「你起來吧,不過是有幾句話問你。」。

    她喝了一口茶,似笑非笑道:「我聽青寒說,你說會安排妥當小雲子,且不讓她插手,本宮不過好奇,你是如何處置的?」。

    義勇神色恭敬,道:「髒污事情,說出來奴才恐怕擾了娘娘清聽。」。

    王娡撲哧一笑,放下茶杯,道:「在這宮裡,本宮什麼事情沒有見過?你又是跟著本宮的老人了,不必忌諱,只管說就是。」。

    義勇方才道:「奴才只是覺得,這世上,也唯有死人不會說出秘密。」。

    雖是與王娡心裡所想的一樣,她也有些驚訝,義勇竟看得這樣透徹。

    一時默默無言,義勇垂首道:「是奴才驚嚇了娘娘,願受懲罰。」。

    王娡回過神來,搖一搖頭,道:「你起來吧,不必擔心。只是小雲子終究無辜,你去取些銀錢,偷偷送給她家裡人。只一樣,屍體可處置妥當了?」。

    義勇一點頭:「小雲子身份極低,本就沒幾個人注意她,長信宮那裡也只報了說落井而死。」。

    王娡微有不忍:「不過身份低微,連命也跟著不值錢了。只是到底好端端一個活人,多給些喪葬錢罷。容芷,你隨我去宮中法師處祝禱一回,終究是我們對她不住。」。

    容芷點一點頭,聲音悲涼:「娘娘仁厚。」。

    王娡復又想起一事,對義勇道:「難得你心思細密,原先是我小看你了。你且好好歷練著,日後用你的地方多著呢。」。

    義勇安靜點頭,慢慢退了下去。

    容芷悄聲道:「娘娘現在去祝禱麼?」。

    王娡歎一口氣,道:「就現在去罷,也是一點安心的意思。只說是給我祈福就是了。」。

    窗外陽光終於灑了進來,然而王娡心寒如冬。她何嘗不知道這是情勢所逼,只是無端取人性命,她還沒有習慣罷了。

    時光緩緩滑過數日,煙雨一日比一日活潑靈動,王娡看著她便覺得無限安心。

    粟婉容終究是被放了出來,只是經此一遭,她倒也暫時收斂了幾分。想來也是知道若非王娡,自己不會這樣輕易解禁,因此也不敢在明面上挑釁王娡,不過彼此暗暗存了防備之心罷了。

    這一日,王娡和姁兒正在笑著看煙雨喝奶,憨態可掬煞是可愛。姁兒如今已是四個月身孕,身形初現,因此一舉一動都格外小心。

    容芷輕輕走進來,湊在王娡耳邊道:「太后娘娘讓您過去一趟,說是商量明日選秀的諸多事宜。」。

    王娡愣了一愣,說是十月初八選秀,可不就是明日了?自己當真糊塗了,竟有些渾忘了。

    她站起身,對姁兒道:「太后娘娘召我,我去去就回,你在這裡等著。」。

    姁兒不明就裡,點一點頭,又去逗弄煙雨玩耍。

    窗外長日無雲,日色晴好,王娡原本心思極重,只是在這樣明媚的日光下,也不覺放鬆了幾分。

    到了長信宮才發現不止她一人,皇后並著純貴太妃與惠太妃早已先行到達,正在一起說著話,連長公主也在其列,身著淺杏黃色的雀羽領長衫,嫻靜如嬌花照月,端的是溫柔華貴,望之可親。見她來了,眾人便紛紛笑著招呼王娡。

    王娡恭敬向太后皇后,兩位太妃行了禮。長公主執意與她見了平禮,幾人方才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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