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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章 賜死 文 / 暻秀

    太后的臉上是勃然愈發的憤怒,幾乎遏制不住。

    韓朝暉伏在地上,竟連辯解的話也不知如何去說,只看著粟婉容,目光裡是無限的卑微與惶恐。

    粟婉容硬生生別過臉去,不去看他。

    太后冷冷道:「皇帝在這裡,哀家便聽聽皇帝的意見。應當怎麼處置?」。

    皇上沉吟片刻,嫌惡地看向韓朝暉:「醫者當有仁心,你這般為了榮華富貴罔顧道義,戕害太后鳳體,罪無可赦。」。

    他轉頭對御前侍衛道:「帶下去,立刻斬首示眾。叫太醫院的太醫都去看著行刑,朕倒要看看,有他做例子,還有誰敢這樣做。」。

    韓朝暉早已癱軟在地,站也站不起來,便有兩個力氣大的侍衛,上前來拖著他下去了。

    皇上親自扶起仍舊跪在地上的王娡,當著眾人的面,溫柔道:「是朕錯怪了你,你起來罷。」。

    王娡咬牙起身,卻因為跪得太久險些一個腿軟,幾乎立不住。

    太后聲音森然,徐徐道:「哀家記得,這韓朝暉,是粟良人舉薦的。」。

    王娡心中一喜,到底是追究到她的頭上來了。

    粟婉容聞言,慌忙跪下,聲音都在微微發抖:「太后恕罪,臣妾並不知情。」。

    太后冷笑一聲:「你若不知情,倒也不是說不過去。只是此事你終究難辭其咎,若不是你向惠太妃進言,哀家怎會聽信你的花言巧語?如今哀家失明,你以為你逃得了干係?」。

    粟婉容聽得太后語氣不好,一時間一句話也不敢說,眼淚滾滾而下,只伏在地面上渾身顫抖。

    太后不等皇上開口,冷冷道:「如今有罪不罰,哀家也不好給娡兒這孩子一個交代。難為她八個月的身孕,今日受了這樣的驚嚇。」。

    太后歷歷而數:「識人不明,投機取巧,這是你的罪一。驚擾後宮,有損皇孫,這是你的罪二。前朝之事哀家交給皇帝處置,不會置喙。只是這後宮之事,皇帝不便插手,哀家還在,皇后也無權干涉。」。

    她緩一緩語氣:「哀家原想將你賜罪進貞女樓,念及你是粟皇孫生母,便免了你此罪。今日起,你便禁足在自己的寢殿,不許踏出寢殿半步。」。

    王娡心知,太后有心借此事打壓粟婉容,只是到底她育有皇子,又是惠太妃的侄女,不可一舉賜死,便這樣日久天長,一點一滴打磨掉她的銳氣。

    粟婉容哀哀看向皇帝,皇帝眼中也只有冷凝的憎惡之情,她自知無望,到底也不曾降下大罪,便含淚向太后拜了一拜:「臣妾多謝太后寬仁,必將靜心修德,再不做出這樣的蠢事來。」。

    如此半日鬧騰,眾人皆是有些乏累,太醫也說太后需得靜養,眾人便依次告退。

    皇帝攜了王娡的手,目光溫柔:「朕陪你回去。」。

    一路上二人攜手同行,王娡手心寒涼,心裡也是冷的,原以為皇上會信她幾分,方纔他卻那樣完全接受了此事可能是自己所為,不曾聽她辯解。怎能不讓人寒心?

    這也是了罷,她心裡暗自苦笑出來,原就是多疑的人,是自己一廂情願,以為自己有什麼不同,當真是癡了。

    二人緩緩走進飛羽殿,皇上摸著她的臉頰:「你不知道,方才朕有多擔心你。」。

    王娡露出一個柔美的微笑:「幸而太后英明,臣妾無事。只是,」,她的目光黯淡了幾分:「太后也是因為臣妾不慎而失明,臣妾心裡……」。

    皇上伸手覆蓋上她的嘴唇,道:「不干你的事。你也是已經至純至孝了。太后雖然失了明,到底也是頤養天年的時候了,朕會吩咐他們飲食起居必得格外優渥,不許讓太后煩心。」。

    王娡靜靜思索片刻,豁然開朗,為何皇上竟沒有因為太后的失明而過於傷心。

    太后在前朝頗有勢力,若是身康體健,只怕在朝政上干涉的更多。

    而今失明了,到底也會心有餘而力不足些,如此一來,皇帝改革的阻力必定會小很多。

    她自心底漫上一股寒涼之意,不過是為了權勢,親生母子竟這般彼此算計。

    不過想來自己也不是頭一遭遇上這樣的事了,她心裡冷笑起來,自己如今所有,不就是拜自己母親所賜麼?

    當下心中所想種種,皆沒有在臉上表現出來,只柔聲道:「鎮明孝心天地可鑒。」。

    她思忖片刻,復又說道:「只是那韓朝暉著實可惡,欺騙太后不算,連著粟姐姐也因為孝順太后心切,上了他的當。」。

    聽她提及粟婉容,皇上眼中冷凝之色越聚越多,冷冷道:「什麼孝心?她不過是為了刻意討好太后與朕罷了。如此不修婦德,朕倒是錯看她了。」。

    王娡見他怒氣頗深,溫言軟語勸慰道:「鎮明息怒。如今粟姐姐已被禁足,想來也該得到了教訓罷。只是可憐了陵城長公子。」。

    皇帝點一點頭:「朕如今已經吩咐皇后代為照管長公子,皇后性子溫和耐心,教養孩子是最好不過的。」。

    他笑著摸一摸王娡的髮梢:「如今在你這裡,咱們不說她們了。」。

    他的掌心在王娡的肚子上,有著微微的暖意:「如今下個月你便要生產了,這幾日切勿勞心太過,多加休養才是。」。

    王娡笑道:「娡兒如今日日和皇后娘娘在一起,娘娘才情過人。與她交談

    ,心境倒是清明平和。」。

    皇上點一點頭:「巧慧別無長處,唯有性子還算好。」。

    王娡微微有些愕然。那樣如空谷幽蘭一樣的女子,在他嘴裡,竟是別無長處。

    當真是不愛,便會這樣菲薄她罷。

    心內覺得淒涼,看著皇上,也只覺得陌生。

    兩人聊了半日的話,皇上看看天色,歉意地笑道:「朕還得往書房去一趟,你今日早些安歇罷。」。

    王娡知道他這幾日政務纏身,便微笑道:「那娡兒讓小廚房做些點心,待會送過去。」。

    皇上點一點頭:「難得你思慮周到,有了身孕快要做母親的人了,心思也越發細膩起來。」。

    皇上走後,容芷打了水來預備給王娡浣手。王娡心情頗佳,眼角有淡然的笑意。

    容芷微笑道:「娘娘似乎很是高興呢。」。

    王娡冷冷一笑,反手拆下髮梢上的南珠赤金鎖,道:「我今日怎能不痛快?當真是天遂我願了,不枉我費勁心思,安排鄧銘庭回了家鄉,連帶著我的孩子也不能好好照拂。」。

    容芷面目恭順:「到底是惡有惡報。娘娘並未怎樣推波助瀾,不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罷了。」。

    王娡微笑道:「自然是惡有惡報了。若不是他們自己貪念太過,我也無技可施。」。

    「只是,」她將赤金鎖擲到檯子上:「到底是對粟婉容的處置太輕了些。」。

    容芷搖一搖頭:「娘娘不必動怒,子姑待之而已。要緊的是,如今太后和皇上對粟良人心裡存了芥蒂,日後也方便得多。」。

    王娡點點頭,怒氣微微消散了幾分:「你說的有道理,是我急躁了。」。

    窗外暮靄沉沉,寒風陣陣,她忽的想起,自己最後一次見到程喜月,便就是這樣陰沉的天氣。

    想到程喜月,她眼裡有些微微的酸,幾乎落下淚來。

    如今韓朝暉已經被處死了,我到底,也算替你報仇了,只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暫且還動她不得,你且再等待一段日子,我必不會讓你這樣含冤而去。

    王娡慢慢想著,手指緊緊攥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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