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孝景皇后傳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位分 文 / 暻秀

    王娡睡得好,人也精神了不少。

    這一夜無夢無驚,睡得如同嬰兒般酣沉,王娡醒來只覺得神清氣爽。

    容芷見她醒了,輕手輕腳走過來,微微笑著,替她取了外裳:「姑娘今日氣色倒好。」。

    王娡還不甚清醒,抬手揉一揉眼睛:「不知怎的,昨日夜裡睡得倒還安穩。」。

    容芷溫柔地替她攏起散落在肩膀上的頭髮:「姑娘既然醒了,就起來洗漱罷。想來不過一個時辰,崔公公便要來安排姑娘的位分和住處了。」。

    王娡愣了一愣:「便是今日,怎得這樣急?」。

    容芷輕輕點頭:「今日過後,便都是正經的主子娘娘了。一切從新,自然是趕著的。姑娘也該好生收拾著,崔公公來了若是還未洗漱好也是不好。」。

    王娡聽她說的有理,便點一點頭,慢慢從床上坐了起來。

    窗外晨光熹微,鳥鳴啾啾,空氣裡有濕潤的山茶花香氣。

    皇宮位於正東,比別的地方格外早見到太陽。

    此刻清晨霧氣仍未消散,倒有幾分蓬萊仙境的意味。

    這樣閒適的早晨,王娡便不欲怎樣濃妝打扮,只隨手從桌子上供奉的青玉海藍底花瓶裡折了一隻莖體筆直的素馨,將頭髮鬆鬆挽起,素馨斜斜插入。

    連衣裳也只在尋常的寢衣外披了一件乳白色的繡花披風,襯著七個多月的身孕,立在溫柔如水的晨光中,望之別有一番溫柔平和的意味。

    青寒端了一碗御膳房早上做好的荷花粥來,笑道:「這荷花是天不亮,宮女們坐了小舟去太液池採來的,都是初夏盛放的新荷,回來時露珠還在呢。如今熬了做粥,最是滋陰補氣,安胎定神的,混了牛乳,味道也香甜。」。

    王娡接過那碗粥,荷花粥有著淡淡的粉紅色,如同少女懷春般的臉龐,煞是動人,*四溢,在這樣微微有些清冷的早晨,顯得格外溫暖。

    她取了水晶雕棗花的小勺子,一勺勺吹涼了,打開窗子,立在窗邊慢慢吃著。

    宮中不似府裡,有焚香的習慣。香味雖是清幽,這樣聞了一晚上,也是頭昏腦脹的緊,倒不如窗外清晨潮濕的空氣來得讓人身心舒暢。

    過了片刻,遠遠便聽見崔萬海的聲音,似乎後面還跟著極多的人,王娡知道必是傳旨來了,便放下碗,攏一攏頭髮,走了出去。

    容芷和青寒一邊一個,攙扶著她。

    崔萬海看見王娡立在門口等候,便趕忙笑眉笑眼迎了上來:「奴才該死,竟敢讓姑娘候著。」。

    王娡笑一笑:「大清早的,死不死的,崔公公也不怕忌諱。」。

    崔萬海作勢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奴才當真老糊塗了,說話也沒個體統。」。

    王娡笑著道:「我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公公不必在意。只是這樣早的天氣,倒不知公公有何貴幹?」。

    儘管她一早便已看見崔萬海身後的小宦官捧著沉香紫榽木的宮用盤,卻也不想顯得太急利,因此也只含笑裝作無知地問了。

    崔萬海陪著笑:「奴才此番清晨前來,是件大喜事。皇上昨夜定了姑娘的位分,一早趕著奴才過來了告訴姑娘。」。

    說罷他轉身取過托盤上明黃的聖旨,端容肅目,朗聲而念。

    見旨如同面聖,王娡不敢大意,立刻率著容芷等人跪下聽旨。

    「後院之啟,天命承運。朕以欽承寶命,少贊宏圖,霈綸綍之恩,誕敷慶賜。朕心許王氏女王娡,名門佳媛,誕鍾粹美,含章秀出。太后贊之有柔明之姿,懿淑之德,敬慎持躬,樹芳名於椒掖。人品貴重,性資敏慧,訓彰禮則,幽閒表質。仰承太后之命,冊封為美人,賜居未央宮飛羽殿。欽此!。」。

    王娡驟然聽得自己被封為美人,賜居未央宮飛羽殿,竟有些愣愣地回不過神來。

    到底是容芷輕輕拉她一下,她才反應過來接旨謝恩。

    崔萬海臉上笑得越發高興:「這就是娘娘頭份的榮寵啊!咱們府裡出去的,除卻太子妃娘娘是正經的皇后主子,便就是娘娘位分最高。連生了皇長子的粟良人都不能和娘娘比呢。」。

    王娡聽得粟良人一詞,反應過來,便順勢問道:「其餘姐妹們位分可也都下來了?」。

    崔萬海笑得隱晦:「一樣的聖旨,都由著奴才的幾個徒弟送去了。只是娘娘如今恩寵隆重,奴才也存了幾分私心,想著親自來沾沾喜氣才好,便頭一個冒了尖要過來送聖旨。」

    王娡笑了出來:「偏生你是個嘴甜會說話的,說得人心裡高興。」。

    她轉向容芷青寒,青寒已是歡喜地怔住了:「愣著作甚,還不快取錢來謝過崔公公!」。

    容芷見機,親自去取了一錠黃澄澄的黃金,塞到崔萬海手裡:「奴婢替我們娘娘謝過公公。」。

    崔萬海復又笑道:「將來娘娘的榮寵肯定是穩妥的,奴才先討個好口才是了。」。

    如此再三恭賀了王娡,方才離去。

    王娡回到殿中坐下,雖是如方纔的樣子,只是心緒卻再不復之前平靜。

    她懷有身孕,位分必定不會低,這她是知道的,卻也不過是良人,七子一流罷了。

    只是未曾想驟然躍居後宮諸人第一,連粟婉容也在她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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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容芷吩咐了宮女,宦官們預備著下午遷宮,回身見到王娡還是有些出神,不覺笑道:「娘娘還在歡喜呢?」。

    王娡卻略略皺起眉頭:「你方才聽見崔萬海說了,即便是粟婉容,也不過是良人罷了。」。

    青寒快人快語:「這倒是說明了皇上心裡,是實實在在高看小姐一等的。」。

    王娡輕輕搖頭:「若說寵愛,雖是寵愛頗重,只是粟婉容畢竟育有子嗣,且是皇長子…」。

    容芷聽的她這樣說,也知道事有蹊蹺,靜靜思索著。

    王娡百思不得其解,若論家世,自己自然是不如的,連萬靜田也比不過,子嗣上有著皇長子在前,自己這一胎外人還未知男女。如何能有這樣高的位分?

    卻看見容芷眼中卻是有一點明了了的神色,似乎已經想明白了,便溫言道:「你想到什麼直說就是。」。

    容芷笑道:「皇帝自然是寵愛娘娘的,只是娘娘往細裡想去,皇帝縱使英明,也多是在前朝之上,後宮瑣事,還有誰能做主呢?」。

    王娡轉念一想,旋即明白過來:「你是說太后娘娘?」。

    容芷含笑點頭。王娡思忖著道:「你這樣說也是不無道理,太后向來不喜粟婉容,自然看不得她恃子而驕,有心打壓也是有的。況且…」。

    她再往深裡想去,從前許多不通的地方也一一明朗起來:「皇帝皇后貌合神離已久,太后想來也略知一二,且皇后長久無子。若是將來太皇太后山陵崩,皇帝起了廢後之心,那麼便是…」。

    「那麼便是位高有子之人接任皇后。」。

    容芷替她把話說完,接著道:「粟良人出身低微,性格驕縱,太后難免認為她不可擔當大任。只是她畢竟育有皇長子,若是將來身居高位,難免不會有爭奪後位之心。因此,讓她自位卑始,便是最好的做法。」。

    王娡心下驚歎於太后行事老道,自己自歎弗如。想來太后素日雖是溫和的,只是到底在宮中歷練了這樣久,手腕心計皆不會是沒有的,否則如此多年,面對無數妃嬪挑釁,即使有著先皇的寵愛,也斷斷不會走得這樣遠,這樣好。

    心裡也有些隱隱的內疚,太后如此一力照拂自己,自己卻為了一己私利,指使鄧銘庭做出那樣的事情來。

    想來自己當真是太狠毒了些,竟是那樣對太后。只是如今種種,已是離弦之箭,不得不發。

    終究是心裡過意不去,王娡轉頭對青寒道:「你替我好生準備著,收拾些像樣的禮品,下午咱們往長信宮走一趟。」。

    話音剛落,就聽得皇帝的聲音:「你這裡倒熱鬧。」。

    王娡見得皇上來了,慌忙跪下道:「臣妾參見皇上,皇上金安。」。

    想來皇帝是剛下了早朝便趕了過來,明黃的龍袍仍未脫下,愈發顯得他英氣逼人。

    他親自俯身扶王娡起來:「不必多禮。」。

    王娡含笑替他正一正衣帶,滿面嬌羞的小兒女情態:「皇上方才下朝,一路過來必定是口渴了,臣妾命她們去上上好的白毫來。」。

    皇上笑著撫一撫她的臉頰:「不必如此多禮,無人處喚我鎮明即可。」。

    王娡笑意盈盈:「那臣妾便再大膽一次,自稱娡兒可好?」。

    皇上笑容溫和:「自然是極好的。」。

    談話間,青寒端了上好的白毫茶,並桃花餅,翠玉酥,核桃百子粘等各色精巧點心來,倒也慢慢堆了一桌子,奼紫嫣紅,煞是好看。

    皇上隨意揀起一塊桃花酥,那桃花酥樣子精巧,香氣撲鼻,如同三春桃花一般惹人憐愛。

    皇帝咬下一口,道:「方纔聽你說起母后,是什麼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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