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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太后 文 / 暻秀

    如此一番忙亂下來,竟也到了隅中時分。

    今日太子府中諸位女子皆要前去未央宮聆聽太后教誨,想來明日登基大典過後,便是正正經經的天子妃嬪了。

    禮儀氣度是萬萬馬虎不得的。

    王娡任著青寒和容芷替自己收拾妥當,特特揀擇了素淨的衣服來穿。

    如此閤府覲見,眾人必是打扮的花團錦簇。

    只是太后如今心境不佳,想來看了必定會錐心,倒是得不償失。

    想到此節,她終究有些放心不下,吩咐了青寒去往姁兒所居的和歡殿,囑咐她今日不得穿戴水紅,嫩黃,芽綠等鮮艷顏色,亦不得佩戴過於華麗的珠寶。

    容芷含笑選了幾顆碩大名貴的南海珍珠,替王娡埋在發間,道:「姑娘待二姑娘真真是好,這般事無鉅細,倒似乎是二姑娘的母親一般了。」。

    王娡失笑:「當真是長姐如母罷。姁兒自小不在這些事上用心,我倒不能不提點著她。」。

    待到一切收拾妥當,出門時已是隅中之末了。

    宮中繁華無匹,宮殿華麗遠勝太子府。

    譬如這明光宮至未央宮,便是極遠的路程,非得坐宮車否則不能達。

    此時正是太陽大的時候,宮中殿宇多以鎏金做頂,日光一照,雖是華美如金湯四溢,到底也是增添了幾分暑氣。

    王娡在宮車上坐了約莫有一盞茶工夫,方才聽見宮裡的宦官請她下了車。

    扶著容芷的手斂聲屏氣走了進去,發覺人便是早已來的差不多了。

    四下一望便看見了姁兒,果然穿著一件石墨灰的齊綢褂子,顯得清爽又不失穩重。

    當下便向她點了點頭以示讚許。

    不多時便有宮裡積年的老姑姑上來佈置,王娡看見喬姑姑也在此列,心下五味雜陳,驟然想起許久以前的日子,莫名地悲從中來,幾乎落下淚來,礙於在人前,急忙用寬廣的雲袖掩飾了。

    一一掃視太子府諸人。太子妃仍舊是往常一般端莊素的模樣,並未施以濃妝,仍舊是芙蓉一枝出水來。

    只是頭上一隻極華貴的百鳥朝鳳彩金玉珍珠九絲簪子,與她滿身的衣物雖不大相稱,倒是實實在在的美艷無匹,想來是昨晚太后賜給她的愛物。

    王娡心下瞭然,雖是太子妃平素裡不愛濃妝艷抹地打扮,到底是要做皇后的人了。

    若是太過素淨,既震不住下面的妃嬪,也失了皇家的體面,因此到不能不用些珠寶玉鳳點綴著。

    排在她身後的便是粟婉容。

    王娡略略掃了一眼,便知她的打扮已是有了不妥之處。

    如今太后尚未完全轉圜過來,一色擺飾裝扮都該選了不濃艷的顏色,尤其是妾侍。

    只是她一身玫瑰紅灑金繁花裙子,裙裾也鋪張的極大,滿頭釵鳳,環珮叮噹。

    臉上是極濃艷的牡丹妝,雖是雍容華貴,到底有了幾分不敬之意。

    若是諸侯親王看了,幾乎要錯以為她才是正經的正室太子妃。

    王娡微微冷笑出來,想來是太子府中太子妃性子溫和忍讓慣了,她倒是還忘了有一個太后呢。

    當下也只佯裝未曾看見,緘口不言。

    許雲歡施施然立在一側,她本是眉目端莊,不怒自威的女子。

    如此典儀重大,不露笑意,更顯得清冷不可接近。

    想來她倒是並不在意禮儀裝飾,只是如常的碧水天青色長衫,隨意的羊脂玉簪子,臉上也是只淡淡敷了一層脂粉,並未描眉畫眼。

    整個人秀麗地如同寒冬綠梅,生生把旁邊的粟婉容比得俗艷了去。真美人不施脂粉亦是國色呢,王娡暗暗想著。

    許是平日裡粟婉容張揚太過,許雲歡又是那樣清冷不多言的性子,竟是讓人未曾多注意過她的容顏。

    相比之下的萬靜田,便是因為年紀尚小,顯得不足了些。

    想來是努力顯得華貴些,只是玄色的紫金榴花洋縐裙倒是越發讓她顯得不倫不類。

    到底是心氣太高了,王娡暗自失笑,只是心氣高也不見得是壞事,便是不要動錯了心思就好。

    吳若歎與柳語嫣想來是頭一次見太后,兩人皆是怯怯的樣子。

    仔細看來,倒也各自有可取之處,眉目溫柔如秋月。

    只是這般小心翼翼,到底是小家子氣了些。

    王娡輕輕笑起來,到底是年紀輕些罷。

    只是這樣的膽怯,也顯得頗為動人呢。

    她突然有些自嘲,自己不過是十七歲的年紀,怎的心境竟如七十歲的老嫗了。

    這樣胡亂想著,便聽見一個年輕的宮女清亮的聲音,仔細一看正是上次的矩允。

    如此年紀輕輕,想來卻是太后的心腹了罷,王娡不動聲色地記住了她的容顏。

    「太后娘娘片刻即出來,姑娘們稍作等候即可。」。

    原本就安靜的宮中,此刻更是靜謐如一塘細水,落針可聞。

    不過半盞茶工夫,就看見矩允小心攙扶了太后緩緩走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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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著是訓誡女眷,太后便按品大妝,妝容華麗之下,倒是不見了這幾日來的病色與不經意間生長出來的細紋。

    人心即使是在滾水裡翻覆千遍,遍體鱗傷,只是容顏上仍可朝夕更改,看不出一絲痕跡來。

    想來這些日夜裡的煎熬,悲泣,痛苦,都是為旁人所不能道的。

    身為太后,依舊是要露出這樣毫無痕跡的冷靜自持來罷。

    太后於鳳椅上坐定,徐徐掃視了一眼皆是垂手恭立於階下的眾人。

    略略一頜首,矩允便道:「諸位姑娘們可跪下聽訓誡。」。

    眾人慌忙跪下,一時衣風簌簌。

    太后仍舊是不疾不徐地開口:「明日皇太子登基,你們便也是正經的宮妃宮嬪。想來你們都該是知禮懂節的好人家的女兒,有些事情我亦不能不點醒著。」。

    王娡留心看了,說起好人家時,粟婉容臉上迅速掠過一道不豫之色,想來那傳言也該是真的罷。她心下瞭然,重新低首而跪。

    「為女子者,忌妒,嬌,躁,口舌,不禮,不仁,不善。宜仁厚,知禮,寬柔,平和,通女紅。想來這些你們在閨閣中便已知曉。」。

    太后端起手邊的漢陽白果茶慢慢喝了一口,方才接著道:「如今你們即將為妃嬪,女紅一項哀家自是不多要求你們。只是前幾項,哀家必得細細說與你們聽。」。

    「身在宮中,為帝王家女子。首當所求必是繁衍子嗣,因此必得愛惜自身,將養得宜,方才可孕育子嗣,你們平日裡便要牢記保養好身子。」。

    「其次便是不妒。而今你們不過八人,尚且無爭。皇帝登基後便有選秀,到時後宮佳麗眾多,你們必得做到不爭不妒,以和善之心待人。」。

    「口舌者,徒惹是非。女子古來便愛閒言碎語,只是你們當靜心修德,而非盤弄是非,禍亂後宮。」。

    「仁厚者,不僅當為士大夫所求,女子亦不可不追從。上需孝敬太妃長者,下需寬仁以待宮女宦官。斷斷不可有不仁之心。」。

    太后仔細說罷,方才對太子妃說:「如今你即將成為皇后。不僅要輔佐帝王,繁衍子嗣,亦當調度後宮,不可使妃嬪之間失了和睦。你性格溫和自是極好的,只是也該賞罰分明,果斷些才好。」。

    太子妃急忙應了:「臣妾必當謹遵太后教誨,時時修習女德,片刻不敢有錯漏。」。

    太后點一點頭,又對著粟婉容道:「你生育有粟皇孫,平日裡應當悉心教導,使之德才兼備,可擔大任。萬萬不可將妃嬪之間瑣事說與陵城,男兒不可有陰柔之氣,你要好生記住了。你的性子剛烈些,卻也別忘了終究是妾侍,凡是必得以太子妃為尊,不可僭越犯上。否則哀家斷斷容不得你。」。

    這話說得極重了,王娡看著粟婉容面紅耳赤似是極為尷尬的樣子,終究諾了一聲,恭敬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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