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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六章 降大任 文 / 暻秀

    天氣炎熱,蟬鳴聒噪,走了幾步王娡也覺得頭暈,好在抬轎子的小宦官們步子極穩,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已經穩穩當當停在了昭陽殿門口。

    王娡下了轎,自有容芷過來牽了她的手:「姑娘跟著奴婢就好。」。

    轉身進殿,雖是酷暑天氣,昭陽殿裡卻是清涼無比,間或有風輪送來梔子花的香氣,只覺得沁人心脾,先前繁複的心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容芷送她至內殿,輕聲道:「奴婢就站在門口,姑娘有什麼事情吩咐就好。」

    又往裡走了幾步,見乳白色紗帳後似有兩個人影,因著看的不真切,王娡便不敢輕舉妄動,遲疑著不知行什麼禮。

    太子妃溫潤的嗓音從紗帳後傳來:「你來了?快些進來吧。」。

    王娡聽得她的聲音,只覺得渾身一鬆,依著禮數行了禮,輕手輕腳掀開紗帳。

    突然發現太子妃身邊還有一人,正是太子含笑倚在坐榻上看著她。

    王娡登時面色緋紅,太子妃莞爾一笑:「大熱天的喊你過來,想來也是勞累了吧。用些薄荷蜜露罷,不要中了什麼暑氣才好。」。

    說罷親自端過一盞蜜露給她,瑩白纖長的手指襯著青石小碗,愈發顯得白膩動人。

    王娡急忙行了禮接過,便看著太子與太子妃二人,不知道他們喚自己來是何意。

    太子喝了一口蜜露,才微微衝她一笑:「程喜月今晨向巧慧上報有孕,想來你也是知道的吧。」。

    王娡留心看了,在聽得太子稱呼自己名字時,太子妃溫和的臉上有極快的一閃而過的羞怯,便在心裡微笑了:想來要是很喜歡一個人,才會有此種小兒女情態吧。

    斟酌了言辭:「臣妾已經知道了,還未來得及賀喜太子與喜月姐姐。」。

    太子笑得愈發親切:「有孕是喜事,府裡難得添丁。」。

    「臣妾也是這樣想的,」太子妃輕輕頜首:「府中多年不曾聞得嬰兒啼哭,陵城也沒有個弟弟妹妹相伴長大,臣妾….是臣妾的失職。」。

    太子妃微微低頭,神情似有沮喪。

    王娡不忍見她這樣,便大了膽子安慰她:「太子妃娘娘且不要自責,如今府裡上下調和有度,豈不都是娘娘的費心經營。」。

    太子也安慰地拍一拍她的手背:「你不要多想。」。

    聞得太子這句話,太子妃才露出一絲喜色。

    王娡見自己淅淅瀝瀝一段話比不上太子的一句關懷,不覺暗自失笑,便是這樣了吧,旁人再多的言語溫情,也是比不上心愛之人的一句安撫。

    幾番閒談下來,王娡不覺納悶,不知自己被喚來究竟所為何事。

    正當她暗自揣測之時,太子妃突然輕聲一笑,轉向太子說:「你瞧瞧我們,把王妹妹喚過來竟忘了告訴她一件頂要緊的事。」。

    「正是呢,」太子徐徐放下茶杯:「娡兒明日你與我一同進宮去拜見母后。」

    王娡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恕臣妾愚笨…不知為何?」。

    太子妃輕拍她的手:「此番入選女子說多也不多,說少也確實有幾個人,母后想見一見你們,總不好都叫了去。這群人裡頭,你是個頂聰明伶俐識禮數的,讓你去是最合適不過了。」。

    王娡潛意識裡便要推辭,卻被太子截住了話頭:「我已經與巧慧商量好了,你再爭辯也無用。回去好生準備著,明日一早我便讓崔公公接了你去。」。

    王娡懵懵懂懂跪下來謝了恩,太子滿意地點一點頭,轉而與太子妃又聊起了程喜月的胎相。

    隔了一會兒,太子望望天色:「天色尚早,我且去瞧瞧喜月。」。

    王娡與太子妃急忙俯身行禮,一直注視著太子的背影消失不見方才起身。

    眼見得太子去得遠了,王娡悄悄揉一揉酸麻的膝蓋,微微舒了一口氣。

    太子妃讓她坐了,似是細細思量後方才開口:「妹妹明日午後要進宮拜見皇后娘娘,有些規矩我不放心侍女們,總得親自說與你聽才好。」。

    王娡正因此事緊張,聽得她這樣一說便大喜:「妹妹很願意傾聽娘娘教誨。」。

    太子妃擺一擺手,潔白如瓷的臉頰上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談不上什麼教誨,你不嫌我多嘴便好。皇后娘娘性子極平和,想必是不會為難你的,入宮的規矩繁瑣,你必得步步小心不可落了差錯去,論及服飾妝容,母后性情喜靜,不喜奢華,你只需簡單素淨即可,也不可太過簡陋失了莊重。」。

    王娡一一記下了。

    太子妃突然輕歎一口氣:「還有一樁事我得囑咐你,不過今日晚上,府裡的人都會知道你明日入宮之事,人多口雜,還是謹慎些為好。畢竟,」她微微一笑:「這份榮寵,姐妹們可都喜歡呢。」。

    王娡明白她話裡的深意,不由得也多了幾分擔憂,猶豫著不知是否要把紅花粉一事與她挑明。

    正在思忖時,又聽得太子妃說:「好在姐妹們也都是些嘴硬心軟的,平日裡嘴上討討強也罷了,想來也不會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

    王娡見她的神情很是真誠溫柔,倒也不願再說下去。她眼前的太子妃,無時無刻不是靜默溫柔無害的,似乎仍是待字閨中的少女,如一朵新鮮的花一般,對世間萬物有極美好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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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p;如此一來,王娡反而不忍心打破她那個寧靜溫和的世界。

    兩人又閒聊一會,太子妃便笑道:「看著天色也晚了,想來拉著你說了好一會子話,你也餓了,我這裡有新蒸的蟹粉糕,拿了荷花牛乳來一起用一些吧。」。

    王娡聽得驚奇:「蟹粉糕極難做,需得拿菊花瓣浸了蟹肉,再細細研磨成肉泥,摻了牛乳,綿白糖,澆之以菊花酒蒸上五六個時辰,稍有不慎便有腥氣難以去除,原來小廚房竟有如此耐心的廚子。」。

    太子妃莞爾一笑:「小廚房做些時令菜餚是最好的,這些閨閣點心卻未必做得來。這一屜子糕,原是我親手做的。妹妹正巧做了第一撥嘗鮮兒的了。」。

    「太子妃好興致。」王娡不由得讚歎道。

    「左右也是閒得慌,便自己尋些事情做。」太子妃似有落寞之意。

    王娡見她清秀的側臉上,有睫毛投下的陰影微微顫抖著,不由得心底裡一陣惋惜。

    以太子妃的容貌性情,想來無論是嫁與何人,都該是相夫教子,喜樂一生。

    偏生她生於帝王家,太子雖是青年才俊,卻也是對這個祖母強加於自己的妻子不甚滿意的罷。

    他的怒氣與偏見,讓他從未曾真正領會過太子妃的好處。

    而太子妃,卻是極喜歡太子的樣子,如此本該是天作之合,卻落得如今這般貌合神離。

    王娡只覺得無限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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