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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章 大廚的算盤 文 / 婧昕杏 非包月作品

    奮進想:他的舉足輕重的大廚位置,是可以耍耍大牌的。反正開業後的生意也不會太好,餘下的人也都能應付得了。他晚到幾天,他們不會說什麼。但他只能按規矩晚回一天,不能過分。

    飲食業的圈子,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全市高檔的、四星五星的酒店就那麼十幾個,低中檔一如《天天英家菜》的,有幾十個。

    有那有心的,成立起了美食協會,每年都有活動,以便於加深感情,切磋技藝,互介工作。誰幹得好誰幹得壞,誰業務精誰業務差,業內都有個評價。誰會因為和老闆治氣或一點小事破壞自己的形象呢?

    「再住兩天不行嗎,三叔家二十日請客,聽說是二十幾桌。他希望你能去幫個忙。」

    媳婦一邊給他打點行李,一邊巴結的仰著頭和他商量。

    「我說過了,不行,就是不行嘛。」

    奮進有些焦躁。老娘們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不知道哪是大局。

    妻子是個是個長相美麗為人又賢惠的人。娶她的時候,屯裡還流行揭蓋頭。當他把蓋頭一把掀下來後,屯裡人都驚呆了,滿口嘖嘖:「好個美人!」「比奮進相中的徐翠萍強多了!」

    徐翠萍是他家的隔壁鄰居,和他從小一起長大,過家家玩時兩個人總是做夫妻。後來她家因嫌他家的彩禮少,不肯答應婚事,嫁了別人。後來別人就介紹了妻子。

    妻子不但美麗,勤快也是有目共睹的。每天裡劉家都是她最早起床,家裡家外的活忙夠了,才叫全家人起來吃飯。就像這冬月裡,很多婦女都聚到麻將館去玩幾圈,她卻是從來不沾的。

    老婆婆去了娘家兄弟那裡給外孫慶生她也沒有意見,還給婆婆說好話:

    「大年十五的生日不是誰都能攤上的,多喜慶啊,多呆幾天吧!」

    她知道婆婆愛打個小麻將,去兄弟家只是個借口,卻一點也不計較,只一個人在家裡磨磨咕咕幹這幹那。扔下抹布拿起掃把,干了廚房干屋裡。

    今天奮進出門上班,按規矩是要吃餃子的,餃的諧音就是腳,吃了餃子出門會吉利。屯裡人的習慣,入了冬月就包了一大堆餃子放在缸裡凍上。一吃吃上一個臘月。

    他家的缸裡更實惠,什麼餡的餃子都有。但妻子每年他走的這天,一定要包新鮮的給他吃。按她的說法是新鮮的味道好,營養更好。奮進說了幾次,但她不聽,奮進也只好由她了。

    今天包了韭菜餡的。農村的交通發達了,運輸也方便,這個年裡新鮮的蔬菜:芹菜呀,香菜辣椒茄子呀,還有過去一定要過了五月、大地開化了才會上市的韭菜……今年春節裡都有了,讓農村人吃了個全。

    韭菜,是屯裡人最青睞的蔬菜,但年前妻子是不會買來包餃子的,三十晚上吃的也只是酸菜餡的。這時的韭菜太貴了,每斤要七八元錢——幾千里外運來的,能不貴嗎?

    但他走時卻是一定要吃上的,而且肉和雞蛋兩種餡都要有。他愛吃韭菜肉的,老爹卻是愛吃雞蛋韭菜餡的。她要讓全家人都滿意。

    妻子是個不會生氣的人。她見奮進不高興,立刻轉換了話題,看著他的臉問道:

    「壯壯考研的事定不定?」

    「劉壯醒了嗎?」奮進問。他從不像妻子似的叫大兒子的暱稱,而是直呼大名。

    「沒哪。」妻子答。「昨晚他用了一宿的功。我去叫他起床。」

    妻子說的用功,指的是上網。她認為那和看書做功課是一樣的。大兒子讀書一向好,只因考大學時出了點狀況,沒考上國家重點,現在濱北市的一家省重點上學。他心有不甘,說了想考研。

    「不用了,讓他睡吧。該考就考。學費高了點。但牙口裡省點就有了。如果再有別的事,打電話給我就行,不用去飯店找我。」

    妻子答應了。

    小兒子劉洋聽見他們說話,從被窩裡撬起腦袋,伸手從桌上撈起個蘋果鑽進被窩就卡哧卡哧啃起來。

    奮進走過去,用手指彈了兒子一個腦瓜崩,並且將手伸過去命令道:

    「拿來!」

    劉洋嘟起了嘴:「爸,那麼小氣。一個蘋果嘛。媽媽還讓我多吃呢!」

    奮進:「我是不讓你吃嗎?你來看。」

    他拿起一把水果刀在上面掛了幾下,刀上立時出現了一層蠟似的白霜。

    「那是什麼?」

    劉洋問。

    「是果農為了保鮮給果子穿的衣裳。」

    「人可以吃嗎?」

    「你說呢?」

    「讓我說,該是能吃的。很多人都是不削皮拿來就吃,還能有毒嗎?如果有毒,得死多少人哪?我就吃了不少,要說有毒,我就該死很多回了。」

    劉洋卡巴著眼睛認真的說道。他的聰明不亞於哥哥。

    「錯。」奮進找了把水果刀削起蘋果來。

    「按理說,果農們是該用對人體沒傷害的食用蠟給果子包裝,但也有想多賺錢的,就打了便宜的工業用蠟,就對人有傷害了。你沒死還活著,是那毒還算小。待積累起來,傷了肝腎就不好辦了。」

    「明白了。我們也沒到跟前看他們上的到底是食用蠟還是工業蠟,就只好一律當工業蠟來對待了。」

    兒子

    接過了蘋果吃起來。嚼了兩口想起了什麼,轉了話題:

    「爸,你說的要給我買個手機,什麼時候兌現啊?」

    奮進逗他:「你接的壓歲錢呢,就用它買。幾個都買來了。」

    劉洋噘起了嘴:「都讓媽媽收起來了,只給我留了二十元。」

    奮進用筷子愛撫的敲了一下劉洋的頭:「這就得看你的公關能力了。電視看了吧,求職節目裡就有。我倒要看看我老兒子的公關能力。」

    劉洋見爸爸如此說,不再撒嬌,鑽進被窩生氣去了。

    劉洋本不該出生。國家有計劃生育政策。後來有了少數民族可以生二胎的政策,妻子也想再要一個,於是他求了本屯叫王復來的,花了三千塊錢,戶口民族一欄由漢改成了錫伯。錫伯是滿族的分支,就名正言順的生下了他。

    「復來走沒走?」

    奮進用妻子遞來的毛巾擦了擦嘴,撂下了筷子問。

    這個叫王復來的也是本屯人。比他小不了幾歲,人家沒貪圖眼前的利益,念完了高中,又因為是滿族人,高考照顧,加了分,考上了好大學。畢業就分到了省裡的好單位。

    現如今各種聚會時興,他就好個同學會什麼的。而他的那些同學也真有有本事的。他就有一個同學分在鄉里公安口當頭的。

    奮進求了王復來,王復來又通過他的同學,輕鬆的就將他家戶口民族一欄改成了錫伯。

    堂弟劉虎有事要求王復來辦。堂弟忙著賺錢沒回來,三叔就替兒子初四那天擺了一桌,請他來作陪。但他嫌王復來媳婦說話著三不著兩的窮顯擺,就假說自己有事去了縣裡,把妻子打發了去。

    「初六就走了。那天三叔挺夠意思的,魚肉雞挺全,還有最貴的時鮮菜。王復來媳婦卻說她減肥,愣是沒吃幾口。人家王復來說單位忙,初六就得往回趕。他媳婦還顯擺她手上戴的那個金鎦子,說花了五六千……。」

    「他發了。這種錢來得痛快。三叔給沒給他頂錢。」

    「好像沒吧。鄉里鄉親的,還刮拉著實在親戚,請一頓飯還不夠嗎?三叔家也不是有錢人。」

    「好像沒那麼簡單。王復來那裡可是個深洞。」

    兩夫妻正說著,有人說話了:「求了人家就別在背後講人家的壞話。」

    老爹推門走進來。他天不亮就起床了,在後院修剪丁香花枝杈。

    「枝子已經有粘液了,估計今年發芽時間不會往後拖。」

    老爹一邊洗手一邊說。

    「爹,人家都不理解。你的丁香樹不能換錢,鼓搗它幹嘛。」

    妻子說。其實這並不是鄰居們的說法而是她自己的。

    自從奮進記事,別人家的院子都是枯乾的柞木做柵欄,自家的柵欄卻是活的丁香樹。老爹每年都要在正月剪枯枝,督促它快些發芽,谷雨時再剪一茬嫩枝,讓它們長成一般高。

    妻子嫁過來後,頗有微詞:「不管你多忙,也要去幫他收拾。太累人了。再說也佔地方啊。一個小樹趟子,起碼有一絛寬。一絛寬能開兩根壟,要減少幾百塊的收入。」

    老爹聽說了,用鍬墩著地:「你家那麼會過日子也沒見富到哪!」

    妻子在電話裡告老爹的狀,說著說著哭了:「奮進,你得說句公道話。有老人那麼說兒媳的嗎?我省是為誰,還不是為了咱這個家!難道不對嗎」

    老爹年已七十。他小時學習好,考上了衛生學校,分到屯裡當了赤腳醫生。但後來也沒有別的發展,六十歲時就退了休,除了鄉親們有個頭痛腦熱的去給拔個罐子針個灸,平日裡有時間就幫家裡幹農活或去集上賣個菜。

    老爹雖然頭髮白了,但身板很硬朗,耳不聾眼不花,嚼起炒黃豆嘎巴嘎巴響。聽老爹自己講,他的身體好要歸功於他的父母也就是奮進的爺爺奶奶。

    他生下來就沒有奶吃,又不肯吃嚼布袋{裕山一帶人喂小孩子的習俗,把小米煮爛了,大人在嘴裡嚼爛了,再用紗布擠出湯汁喂孩子,俗稱嚼布袋},爺爺奶奶咬牙將家裡耕地的一頭老牛賣了換回一頭奶羊,一直供他吃到上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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