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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9章 大宴 文 / 夢見稻穀

    心跳驟然激烈起來,阿圓聽到申時洛向那人道,「郡王爺。」

    果然是西平郡王。

    虞盛光這時候心裡頭卻沒有了猜中他身份的自得,反而是眉心間一皺。豫平郡王剛才跟她說的都是這個王朝最上層之間的爭鬥,和她當前所接觸和能容納的世界距離太遠、太大了。她將頭低下去,帽子立刻擋住了大半張臉。

    申時軼的聲音道,「四郎五郎都來了,大家約好了在你家吃酒,卻是尋你不到。這女子——」他看向阿圓,淡淡掃了一眼,「一起帶著吧,卻好奏個曲兒。」

    申時洛一愣,「二哥,她不是……」

    阿圓自己說道,「抱歉,我不是歌伎。」向申時洛一點頭,「世子爺,我先走了。」

    「你的琴快掉了。」是西平郡王的聲音。

    阿圓往背後一摸,果然剛才由於顛簸,包琴的布散了,露出七玄琴的一角。她將琴解下來,重新包好、繫緊,背回到身上。

    「你不是歌伎,出來為什麼要帶著琴?」黑馬只一下,就擠過申時洛的馬,來到阿圓近旁,她的馬一個突兒,後退一步,噴著熱氣表示不滿,黑馬卻毫不理會,高傲得仰起頭,將腦袋偏向一邊。「只奏給阿洛聽?嗯?」

    申時軼抬手去揭開冪離上的紗幔,阿圓急忙避過,冷斥,「郡王爺,請你自重。」

    申時洛急忙上來,「二堂兄,虞姑娘真不是歌伎,她是王府長史的大小姐。」

    申時軼聞言停下手,依然看著阿圓,對方依然是用帽子擋著自己,紗幔下的側臉影影綽綽,過一會他笑道,「呵,王府長史家的長女,倒是與我上回遇到的女子一個稱呼。」

    申時洛煞是吃驚,「你們見過?」他心裡有一種說不清的滋味。申時軼在長安城和洛陽陪都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莫論身世才幹,才武略,只憑著外表,足可以迷倒一幫子少婦少女,如果他也瞧上了她……

    阿圓卻否認了,「王爺必是記得錯了,我從沒有看見過你。」抖動韁繩,馭馬離開兩人,向著城裡的方向飛馳而去,長長的冪離紗幔隨著風飄散開來。直行了十息的功夫,她繃著的呼吸才逐漸喘勻,後背滲出汗來。申時軼給人的壓迫感太強,他實在是——太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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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世子的大婚禮即要舉辦,臨江王府上下鋪陳一新,到處貼著喜字、福帖,簷柱上紮著紅繩,門匾上罩上紅紗,門廊、屋簷下懸掛著一串串正紅的燈籠,洽又遇上了冬至日,申時雲向林王妃出主意,「來了這許多親朋好友,都在咱們家住著,恰逢佳節,又要舉辦婚禮,不如趁著冬至大家在一處賞玩一番,將臨江城裡那些個才俊、小姐們也都邀了來,又可以普天同樂,又可以讓親戚們見見我們臨江的人才,豈不很好?」

    林王妃最愛繁華熱鬧,卻想顯一顯她在這臨江獨一份大,沒有不同意的。

    於是冬至的前一天,王府大宴,那臨江城裡的達官貴人們,聽聞因著王世子的婚禮,從長安、洛陽來了許多高客,那可都是第一等的貴人,豈有不願意結交的。

    苗氏帶著兩個女兒來到王府。大廳裡已是衣香鬢影,貴婦人滿堂。

    林王妃特讓人拆了隔斷,將大廳鋪開,托泥大榻後擺上了紫檀木正紅底各色牡丹白仙鶴雲紋屏風,那牡丹花和仙鶴都是用玉石雕刻的,光這一架屏風就值三萬金。

    過兩天就是吉日,虞仙因自然是眾人關注的主角,林王妃便讓苗氏,「阿苗,坐到我這邊,」讓她坐到自己下首,苗氏推辭了一翻,被侍女扶去坐了。林王妃心情好,向她一一介紹,「這位是我娘家嫂子,鎮國公家的杜夫人,我母親楚國夫人要在洛陽陪陛下過冬至,卻是沒有能來,便讓著嫂夫人來了;這是中書令大人家的三夫人高夫人,這是武德侯劉夫人和小姐,是叫端娘吧……」笑吟吟的,將七八個最重要的貴客介紹了遍。

    苗氏看見郡守夫人遠遠得坐在下首,平時有宴,她都是坐在自己這個位子的,而林王妃介紹的這些女眷,哪一個都是正一品或是超品的貴婦人,看向自己的時候都帶著矜持的笑意,她忙也抖擻了精神,一一致意回禮。

    婦人們抹牌聽曲兒高樂,申時雲領著二十幾位小姐們到萃芳園,這院子近是涼亭遠是水榭,錯落有致的佈局和玲瓏山石頗有奇趣,五六個京城裡來的小姐新奇了一會兒,武德侯家的小姐劉端娘提議去望樓看男子們打馬球。

    一個小姐問,「這麼冷也能打馬球嗎?」

    申時雲道,「是。你們來之前球場特新刷了漆,就是為打馬球用的。」

    劉端娘聞言更是哄著去看。

    同是洛陽來的楚國夫人的孫女兒、林王妃的侄女林頤笑道,「你直接說想去看申二郎不是很好?」劉端娘倒是大方的緊,「你不想看?」她二人這樣一說,少女們無論是洛陽來的,還是臨江本地的,卻都歡喜雀躍起來。

    申時雲臉兒沒變,袖子裡的手卻攥了攥帕子,「端娘的提議好,我們不如就去那裡。」

    望樓實際上是一座高六層的塔,頂層風太大,少女們只上到三樓,從西面望去,果然正看到馬球場。兒郎們還未開戰,忽一人望向這邊,一下子許多人都看過來,只見木塔的層樓邊緣突然站了許多少女,皆錦衣重裘,穿紅著綠,好不鮮艷。一會兒其中一人騎馬過來,上來道,「姐姐們,我等在外面流汗受累,你們在屋裡評論品鑒,既然取悅了你們,卻也不能讓我們白受苦不是?」

    來人是一個伯爵家的小兒子,洛陽城裡有名的詼諧兒,劉端娘林頤等人習慣了他說笑見怪不怪,那臨江的小姐們卻都覺得新奇,不住拿

    拿眼看他。

    申時雲是主人,笑著問他,「說罷,你們想讓我們做什麼?」

    他笑道,「我們卻也都是憐香惜玉之人,豈能勞累了姐姐們。待會兒姐姐們看我們哪邊打的好,添兩個賞兒就成啦!」

    申時雲讚道,「這個法子好!」將水晶琉璃托盤裡隨意拿一個香瓜擲給他,「姐姐我先賞你一個!」少女們齊齊笑起來,那少年毫不以為忤,做了個誇張的姿勢,「謝賞!」

    他走後,少女們嘰嘰喳喳得討論以何做賞,這裡面自是以申時雲、劉端娘、林頤為首,一時也有說寫詩的,也有說送花的,申時雲見虞仙因坐在一旁冷冷的,攀住她的手,「我嫂嫂是我們這裡有名的才女,必要你說說看。」

    虞仙因卻又攀出阿圓,「我姊姊才是真神哩。」

    眾人目光便來到阿圓身上。劉端娘方才就留意到她,只見她穿著普普通通的蜜合色褙子,草綠暗金刺繡小襖,月白挑線裙子,月白滾邊大氅,一張臉靈秀動人,隱然有光。上前道,「這位姊姊生的真好,依我看,倒可以同陛下身邊的影兒姑娘相比。林姐姐,你說呢?」問林頤。

    林頤問,「虞姑娘也會詩琴棋麼?若真的會,卻可以和影兒姊姊比一比了。」

    申時雲也道,「你們不說我還沒想起來,仔細看,阿圓卻是和影兒挺像的。」

    阿圓聽她們說的,好似一個比一個與那名喚影兒的女子熟絡,甚至以此為榮,謙遜道,「我是山野裡長大的,怎麼敢與陛下身邊的姐姐相比,端娘你言過啦。」端娘卻喜歡她的態度,到她跟前,「依你看,卻以什麼為賞呢?」

    阿圓想了一想,「明日就是冬至,不如大家應個景兒,畫幾幅歲朝圖,畫好了請贏的那隊填詩,罰輸的那隊出苦力去裱畫掛畫可好?」

    林頤道,「這也太複雜了吧?」

    劉端娘卻拍手,「這個好,既,又有趣,還能看郡王爺到時候會在哪一幅畫上題詩,好,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也都覺得新奇有趣,虞仙因瞪著阿圓,前幾日她在家裡天天跟活死人似的,一出來就來了精神,真是奸詐!

    申時雲也贊,「甚好。」讓僕人們擺好了丹青筆墨,雪浪畫紙。

    劉端娘道,「咱們二十幾個人,總要畫出十幾張才好。」申時雲道,「那就兩個人一組,阿滿,我同你一組可好?」劉端娘對阿圓頗有好感,「我和盛光一組。」阿圓笑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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