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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章 紙團 文 / 夢見稻穀

    申時洛不知道該怎麼樣回答,她殷殷如火的眼睛那樣子迫切得看著他,才十七歲的少年郎,他本覺得自己已經和父親一樣足夠冷靜自製了,但她這樣子看著他,他就有些受不了。過一會才道,「要去只能晚上去,你怕嗎?」

    虞盛光那張原本迫切緊繃著的臉一下子放鬆了,像是有清涼的溪水從冰凍的小河裡流過,眼角眉梢都放出光來,粉光融滑的眼圈兒被那亮亮的光一映,星星點點的璀璨,「不怕,」抿著嘴略略笑了,衝著他一福,「謝謝你,世子。」

    豫平郡王回到正院,身邊的僕人告訴他,「世子剛才帶著虞小姐出去了。」

    「跟著他們。」申牧吩咐。之前申時洛曾經為王世子婚聘的事找過他,說曾在王府正門門口遇見過正在逃跑的虞廉的長女,並建議此女不合適擔任王世子妻子,沒想到卻是存了別樣的心思。申牧回想方才虞盛光的音容言行,攢起眉,這樣的女子,恐怕也非申時洛能夠駕馭的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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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申時洛帶著虞盛光,盛光扮做了一個王府的小校衛,兩個人騎馬出了城。

    前行不過十里,到郊外人煙稀少時,後面響起陣陣馬蹄聲。虞盛光看向申時洛,申時洛也覺到不對,那些人果然是衝著他們來的,有人高聲喚,「世子,請郡王世子留步!」

    不留步也不行,來人統共五六個人,騎藝高超,一會子就追趕上來,將兩人團團圍住,帶起陣陣塵煙。申時洛認出打頭的是他父親親信的副統領侍衛長,喚道,「方叔叔。」

    方雄信問他,「世子這是要到哪裡去?」

    申時洛有意無意得將虞盛光隱到自己身後,「沒什麼,出去打打馬。」語氣有些不快,反問他道,「方叔叔攔著我做什麼?」

    方雄信卻不上當,直接問他,「世子身後的人是誰?」

    申時洛知道不妙了,只是還強作鎮定,「一個小校而已。」

    方雄信沒有當面質疑他,卻是正色道,「郡王爺有命,請世子現下回府。」

    申時洛沉默了一會,知道這是被父親識破,但他少年的意氣和面子卻容不得他退縮,「回去我自會和父親解釋。」說罷調轉馬頭,抓住虞盛光的馬韁繩,直直向前。攔著他們的兩個侍衛有些猶豫,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那方雄信沉聲道,「將隨著世子的人拿下!」率先帶馬衝將過去,兩個侍衛得了令,齊齊將馬並排擺開,攔住兩人的去路,申時洛又驚又怒,「爾等讓開!」

    侍衛道,「世子,得罪了!」上前就要捉拿阿圓。申時洛急忙來擋,那方雄信從後方也衝將過來,他來勢很猛,阿圓的馬受了驚,奔嘶跳躍,方雄信一手提溜住她的後脖領子,將她生生得從馬上扯了下來,阿圓不可抑制得低叫了一聲,帽子掉了,流瀉出一頭烏絲。

    方雄信將她擲到地上,阿圓咬住唇沒有再發出痛呼,但手肘和膝蓋一片火辣辣的,必是摔的破了。

    「虞姑娘!」申時洛急忙要下馬過來,方雄信側馬擋住了他,硬邦邦得道,「世子,您還是隨卑職回去吧,王爺正等著您呢!」一面讓下屬過來,後面竟還備了一輛清油馬車,「把這位小姐送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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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氏看著被王府親兵用清油小車送回來的阿圓,目瞪口呆。

    「這,這是怎麼回事?」虞廉不在,管家來到內院說親兵侍衛非要她出來見。

    「奉郡王爺命,將貴府小姐送回。」那侍衛向她叉手略行了禮,說道。

    王府的人一向是倨傲的,苗氏摸不清到底是吉是凶,「有勞了,」她點點頭,上前掀開門簾子一看,阿圓穿著個校衛的服裝緊繃繃得坐在裡頭,那侍衛又道,「小姐本與咱家世子一處,但世子還有公事,郡王爺便讓將小姐送回來。」

    苗氏臉上火辣辣的,帶著慚意道,「有勞了。」讓後面跟著的童媽媽,「還不快將她扶進屋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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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圓的手掌、胳膊肘和膝蓋果然都跌破了,她咬著牙撕開黏在傷處的衣衫,痛的眼眶裡直冒淚。

    不一會,花椒也被童媽媽帶來了,「小姐,」她撲到她的坐榻前,看到那些傷口,眼淚流出來。

    阿圓抬頭問童媽媽,「童媽媽,能不能給我一些藥。」

    童媽媽說道,「老夫人不在了,小姐您可消停點吧。」自出去了。

    花椒從小院的井裡打來一盆水,告訴她,「院子門鎖上了。」阿圓沒有做聲,默默得任她將自己的傷口清洗乾淨,「好在都是擦傷,」花椒道,看她一身風塵臉上也髒兮兮的,「小姐,您去了哪裡?您可不能再出事,若不然,老夫人她在天有靈也難安啊!」

    阿圓想到豫平郡王,如果不是他派人阻攔,她或許今天就能進到虞家灣,埋葬祖母和豆角他們了——自打出了娘胎,她還沒有這樣子狼狽過,被人當眾提溜著扔下馬,想到這裡,阿圓的眼淚差點滴下來,她用手背蹭掉了,咬住唇,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如今是完全沒有辦法。以虞廉之庸懦、苗氏之奸詐,必定萬事都以王府的說辭為馬首是瞻,難道祖母含冤而去,還要被草草埋葬,日後即使能有大白的一天,連她的屍首都找不到嗎?

    阿圓深吸一口氣,她也曾猜想是不是那天在破廟裡偶遇的那群人動手行兇,可是如果是那樣,他們為什麼要殺掉整整一個村子的人,卻至今還沒有來追殺她這個「罪魁禍首」;而如果不是,又是誰能這樣心狠手辣,還得臨江王府的遮掩,難道真的是如她所想,是官府、甚至是上京都城裡的人?

    阿圓捧著腦袋,覺得

    得頭疼欲裂,耳邊突然響起豫平郡王冷淡的聲音,「你足夠膽大,也足夠聰明,但,這又有什麼用?」

    是啊,即使是知道了是誰又能怎麼樣,她現在甚至連安葬親人這樣卑微的願望都不能達到,她有什麼用?她有什麼用?!

    「噹」的一聲,有東西砸在了窗戶上,阿圓回過神,一抬頭,花椒正一臉擔憂得看著自己,屋子裡已經很暗了,花椒已點了燈燭,看門外,黑蒼蒼一片。

    「剛才是什麼聲音?」阿圓問。

    「不知道,奴婢這就去看。」花椒見她終於從迷盾中醒過來,起身向門外跑去,不多時,拿著一個紙團進來,「小姐,您看這個。」

    阿圓接過來,打開,這是一個普通的桑皮紙包裹的紙團,為了能引起屋裡人的注意,裡面還特意包著一枚小石頭,紙上有字,阿圓忙對著燈火一看:

    老夫人還活著。

    阿圓大驚,忙爬起來往門外跑,花椒不知上面寫的什麼,忙也跟上。庭院裡黑漆漆的,只有風吹過樹枝拂動的矗矗的黑影,阿圓拉著花椒的手走進屋,「你剛才出去揀這東西,有沒有看到什麼?」

    花椒搖頭。

    阿圓問,「天這麼黑,你怎麼這麼快就揀到了?」

    花椒回憶了一下,「奴婢出來,這紙團就在門框子這裡!」

    確實是有人特意將石頭丟到這裡了,阿圓再展開紙團,上面的字十分粗糙,像是沒怎練過字的人所書寫。她的心激烈得跳起來,這又是誰?還有,這上面得話是真的嗎?能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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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廉回到家,苗氏將阿圓的事說了,冷笑道,「沒想到她倒是個心大的,看不上王世子,倒自個兒相中了郡王世子,不過被郡王爺發現了,讓侍衛給送回來——真是把咱們家的臉都丟得盡了!」

    虞廉臉黑的像鍋底,「真有此事?」

    苗氏吊起眉,「我能編排她去?人我給鎖在跨院了,省的再出什麼ど蛾子。不過您這位大小姐一身的好本事,就怕她能生出對翅膀兒,我那鎖未必鎖得住她!」

    虞廉知道她是借題發揮,但想這女孩兒膽大包天的,還真有點不放心,讓人領著他自到跨院看了,聽到裡頭有她主僕說話的聲音,方冷哼一聲,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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