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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三章 文 / 懸泉

    飯桌上的氣氛變的有些微妙,傅笑寒和紀紹輝幾乎不怎麼說話,夏如笙一個人說的沒勁,便給兩人布菜。

    「笑寒哥,你要多吃點,你最近好像瘦了。」夏如笙關切地說。

    「工作再忙,身體也要緊,那幾個項目你談成沒有?」

    「差不多了。」傅笑寒低頭答道,他不想在外人面前說實話,他最近主攻的三個項目其實兩個都黃了。

    紀紹輝徐徐地喝完一杯茶,他思量了許久,這個念頭他在心中已經醞釀了好幾天——他想和寰宇合作開發天綏港口。與寰宇合作,有幾個得天獨厚的優勢:傅氏的閒置資金很多,大型項目的經驗比較豐富,又認識許多高級政要,在龍城十分有聲望。他有信心把天綏港項目做的完美無缺,可現在硬件和軟件都是問題,而且這個工程也不能像666號地那樣空手套白狼,如果傅氏能參與投資其中,憑借傅氏這個樹大根深的平台,項目的開發肯定會更加順利。

    「傅總,你知道天綏港嗎?」

    「知道。」傅笑寒挑起眉。

    「我現在想把那個地方發展成宏業的物業……」紀紹輝加強語氣。

    傅笑寒的手頓了頓,目光疑惑,然後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實不相瞞,我下半年想重點開發那個地方。可是面臨一些問題,想請拉寰宇入個股!」紀紹輝被傅笑寒看的混身不舒服。

    「紀紹輝,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開玩笑,是紀紹輝近期聽到次數最多的話。難道沒有一人願意相信自己的投資眼光呢?

    「港口有什麼好做的,投資風險高,利益回報低,這筆賬一般人都懂吧……」

    紀紹輝笑道:「我當然知道其中的厲害,收益風險反差太大,但傅總你只看到了現在,遠期的目光還稍有欠缺。」

    傅笑寒放下手中的筷子,一隻手輕輕地敲桌,神情輕蔑:「紀紹輝,我一直覺得你挺有頭腦的,但你卻連這筆買賣都不會算,投資那麼大的工程得要十幾個億吧,還得和政府的人協調關係,龍城的華遠一建基本佔據了河運海運的所有資源,而且是老牌國企,你有本事和他們比嗎?」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最近上面很鼓勵民營經濟的發展。」

    「試一試?」傅笑寒嘴邊勾起玩味的笑,「那你自已慢慢地試吧,寰宇的發展方向目前在高級住宅區和娛樂產業的物業,不打算涉獵其他的行業。更何況,紀紹輝你哪來的自信就那麼肯定你的投資不會失敗,凡事都有萬一,何況這是一個只有傻子才會看好的行業。」

    夏如笙跟言道:「對啊,紀總,凡事都有最壞的可能發生,笑寒哥的投資眼光一向精準,他說不行十有*都不行。」

    紀紹輝笑道:「你們傅總厲害,並不代表我紀紹輝的就很差。現在房地產業的勢頭那麼猛烈,龍城好點地段的土地除了政府持有,土地賣的差不多了,盛極必反,土地資源畢竟是有限的,短期內看不出什麼端倪,但按目前這個發展速度,十年後的市場環境肯定不如現在。賣房子不是長遠之計,我只是希望宏業能走的更長遠點……」

    傅笑寒道:「如果是自掘墳墓呢?」

    「我有自知之明,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天綏港的投資,紀紹輝已經做了心理準備,他磨練十年的洞察力和預感力並不像傅笑寒想的不堪低端,他從不做賠本的生意,他走的每步路看以與普通人無異,但背後飽含他無數個日夜的深思熟慮。

    「傅總,您太武斷了,這樣,我把開發方案的初稿給你看,你可以考慮下?」方案初稿,他耗費了半年的時間、請了數十位資深的專家做顧問才設計出來。

    「不必了,寰宇每一筆投資都要通過董事會的決議,就算我打算入股,未必能如願以償。」

    「笑寒哥,紀總已經有了方案,要不然你就給紀總一次機會吧!」

    傅笑寒瞇眼思索,紀紹輝有求於他,肯定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答案顯然易見。

    「雖然我們不能合作,但融資環節或許我還能幫助紀總。」

    紀紹輝征了征,目光閃爍,「還缺10個億。」

    傅笑寒道:「數目不小,這樣吧紀紹輝,我可以幫你和銀行牽橋搭線,這10個億的資金,就當你上次幫我和阿如的酬勞。」

    紀紹輝聽到這句話,心跳突然加速,不可置信地看著爽快的男子,資金這個環節竟然如此順利地解決了?

    傅笑寒從口袋裡拿出一張名片,放在紀紹輝的眼前:「需要的話,你去聯繫這個人,他一定會幫你的。」

    紀紹輝道:「傅總,謝謝。」

    傅笑寒嗤鼻一笑,如果不是看在他幾次有恩於自己,他根本不願意幫紀紹輝。說實話,他迫不及待有點兒想看紀紹輝落魄失意的樣子,在地產業生機勃勃的情勢下,搞什麼旁門左道,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至於你能不能還清貸款,則與我無關,具體的細節你和名片上的鄧經理說吧。紀總,祝你好運!」傅笑寒道。

    「謝謝,我也祝我自己好運,」紀紹輝笑說。

    柿子不能總挑軟的捏,骨頭硬的才好啃。雖然前方的道路充滿未知的可能性,但就如他說的,不試一試就輕易去否定,他怎麼會甘心!

    紀紹輝拿到那10億元的流動資金,紀紹輝沒有多磨蹭,把修建港口和倉儲基地的百畝地順利拿下。

    r/>時機不等人,有時,要想成功,最重要的是掌握先機。雖然很多人不看好天綏港口,但是龍城人口1000多萬,他不敢保證有人和他一樣口味獨特,相中這塊風水寶地。

    天綏港是天然良港,波浪較小,泊穩條件好,海岸陸域廣闊,沿海灘涂數量面積廣闊,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理位置優越。它是龍城與萊寶市、西巖市的交匯處,三市規劃的工業區緊密相靠,紀紹輝看過相關的統計報告,三市企業的合作密切良好,當地政府也在密切關注這片區域的發展。

    龍城換屆後,陰差陽錯,新調任的市長他恰好認識,宋重山,前萊寶市政府的一把手,他們有過幾面之緣。紀紹輝揣准了新官上任迫切想要做出點政績的心態,主動提出要用10個億購買幾百畝荒地的使用權。

    宋重山在萊寶的政績,有一半是靠出讓國有土地獲取的。10億買那片荒地,這個售價並不便宜,在當時的物價和市場中,10個億足夠在市區的黃金地段開發好幾個大型項目。

    在宋重山的運作下,紀紹輝很快拿到了土地證,紀紹輝送了宋重山一套幾百萬的高級別墅,人情是個複雜而簡單的東西,說不清它的作用有多大,但沒了它,紀紹輝定將步履維艱。

    天綏港區一期工程、碼頭工程和進港航道工程完成後,紀紹輝的資金花的也差不多了,整個人也瘦了一圈,他沒有繼續借債,而是耐心等待。果不其然,有兩家國資性質的投資建設公司找上了他。

    與那兩家國資企業簽訂合約沒多久,省級部門就出台了一項政策,三地政府要合力打造省內第一個國家級工業新區。

    等政策公佈後,所有人都傻了眼,工業新區的地皮價格紛紛上漲,生地的出讓價立刻番了三四倍,一夜之間,海岸線附近多出幾個施工現場,都掛「著打造工業新區第一良港」的橫幅,但紀紹輝心知肚明,那些小港口的自然條件根本不能與天綏港媲美。

    龍城的冬天到了,北方刮來的寒流沒有刮去商人們追逐利益的熱情。

    不誇張地說,誰擁有了天綏港,誰就能掌握龍城未來貨運、倉儲、輪渡的話語權。蝴蝶效應的作用之下,越來越多的公司想與宏業地產合作,越來越多的政商大佬知道紀紹輝的名字,不知不覺中,紀紹輝的身價已經猛漲幾十倍。

    宋重山有點後悔那麼便宜地土地賣出去,不過他和紀紹輝已經是綁在同一根繩上的螞蚱。紀紹輝很聰敏,逢人都會說是新上任的宋市長推動了天綏港的問世,宋重山糾結了一陣子,也就作罷了。想通的宋市長,又給紀紹輝撥了數十億的港口建設基金,這次國資企業才能享受的財政撥款,紀紹輝看到撥款件愣是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

    這等殊榮,何嘗不是對他的肯定呢?

    紀紹輝還想感謝一個人,如果不是那人在一次談話中透露了一些耐人尋味的小細節,紀紹輝也不可能順利地走到今天。

    有人羨艷地說,紀紹輝是天降大運,是命運的寵兒。但是,比紀紹輝條件好的商人數不勝數,但與紀紹輝一樣有膽識與智慧的人卻寥寥無幾。

    眼睛看到的並不是真相,那些庸俗的人只看到紀紹輝萬眾矚目的今天,但他的過去呢,又有幾人會關心,幾人能理解?

    第四季度的土地拍賣會上。

    帝豪大酒店,富麗堂皇的會議大廳,穿龍紋旗袍的女拍賣師,表情各異的開發商……

    紀紹輝安靜地坐在尊貴的位置上,不賣弄、不自負,心態寧靜的如一潭幽深的清水。

    一切回歸如初,好像沒什麼變化。

    但好像哪裡又有了點變化。

    紀紹輝坐到了前三排,甚至比劉大力還要坐得更靠近會場最中央,拿到了01號的尊貴叫價牌,能說會道的拍賣師不斷給他拋一見傾心的眉眼。

    紀紹輝如願以償拍中了他心儀的幾塊土地,拍賣會主辦方當場給他送了一尊鍍金鑲玉的財神像。

    傅笑寒望著拍賣台上與主辦方留影合照的紀紹輝,狹長的細眸中流露出異樣的光芒。

    很多人走到一定的高度就難以上升。但對紀紹輝而言,天綏港只是他人生的一個平凡的新起點,他知道未來的道路還很長,要一步步腳踏實地才能走得更長遠。

    ******

    合上手中的商業雜誌,傅笑寒陷入沉思,紀紹輝可能是龍城商圈今年爆出的最大冷門,天綏港的項目竟然真的被他做成功了。

    他後悔了,他後悔紀紹輝邀請他入股時自己武斷的拒絕,傅笑寒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蠢材,自嘲地笑了笑。

    再看他自己的處境,傅融現在已經到了怎麼看他怎麼不順眼的地步,還安排了三叔的子嗣傅雲琪擔任集團副總裁一職。

    傅雲琪比自己年長幾歲,之前一直是某子公司的總經理,為人謙遜和善,性格好像一杯白開水,清淡卻讓人很舒服。

    傅笑寒承認,傅雲琪的口才和交際手段不知比自己好多少倍,與紀紹輝的風格有幾分相似,上任僅三月,就憑借那張能言善道的嘴皮子籠絡了不少人心。傅雲琪有管理過子公司的幾年經歷,十分擅長上下級關係處理的,不亢不卑與忠心耿耿讓傅融極為賞識。

    三個月的鮮明對比,眼明人一眼能看出,雖然傅笑寒業務能力與進取心很強,但在公司的運營與管理上,傅雲琪的綜合水平更勝一籌。

    寰宇已經打入傅老爺子一心念想的地產行業,而且佔據的市場穩定,口碑良好,但傅笑寒想讓寰宇再有質的飛躍,同時還得堤防傅九的奪權,則遠超他的能力之外,傅

    笑寒的年齡和性格注定他必將總裁之位拱讓給傅雲琪。

    除了陳傑還死心塌地地跟著他,他精心提拔培養的下屬個個倒戈,傅笑寒不可思議的同時略感寒心,人心說變就變,他打下的江山即將易主,傅笑寒不能接受眼下的情況,他想做出點東西讓傅融對他改觀,但是最後不容樂觀的情況往往佔大多數。倒是傅雲琪提出提出寰宇應該往內地發展的版圖設想,龍城的房地產市場趨於飽和,集團的閒置資金越來越多,一部分用於購買股票債券試水外,剩餘的部分則不能得到合理充分的運用。因此投資外地的市場,順利成章成了寰宇下一步發展的目標。

    威脅傅笑寒總裁之位的因素還有一個,就是傅雲琪對傅九的態度,傅九與傅雲琪雖是叔侄關係,但兩人年紀相差的並不大。傅家人的後輩從小生活在一起,傅雲琪自然對他的對手瞭解頗多,甚至在董事會上,傅雲琪當著眾人之面,理直氣壯地反駁傅九一派在胡作非為,多次暗指他們是侵蝕集團根基的蛀蟲,在氣勢、人心方面都佔據了上風。

    傅融對傅雲琪的欣賞已經達到狂熱化,想到這裡,傅笑寒笑的有些澀味,電話突然響了,是傅雲琪撥過來的。

    兩人的辦公室明明緊緊相鄰,但傅雲琪卻煞有介事地給他打電話,有種劃清界限的疏遠與客套——傅雲琪的意圖十分明顯,他要告訴傅笑寒,我們既是合作夥伴也是競爭對手。

    「傅總,湖南、江西的投資計劃需要您簽個字,小魏(傅雲琪的秘書)過會兒就把書送你那裡。」

    傅笑寒有種不好的預感,以往寰宇也會在外地投資,但都止於省內的城市,比如萊寶市等,但跨省的項目從未有過,雖然寰宇對內地投資環境的評估十分理想,但想要打進那些陌生城市的市場也並非易事,而自己最擅長的則是市場這方面。對外項目一旦啟動,他極有可能被委派到省外開拓寰宇的疆土。

    這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不甘心,不甘心,傅笑寒真的很不甘心,可他卻又無可奈何,除非他再謀求一個提升自我的平台,否則遲早到晚他將成為傅雲琪登頂的人肉跳板。

    兩人客客套套地談了些公事,傅雲琪話峰一轉,和藹可親地道:「笑寒吶……」

    「嗯。」

    「關於爺爺的70大壽,你覺得怎麼給他老人家過這個生日呢?」下個月是傅融的七十壽辰,是家族歷年比新年還重要的大事,傅融親自指派傅雲琪給他籌劃這個生日。

    還能怎麼過?傅笑寒心裡冷笑,明明你才是掌握實權的那個人,卻還要詢問我的意見,傅笑寒勾起冷笑:「三哥,討好老人這方面你做的比我要好,以你的本事,就算你讓爺爺過生日喝冷湯,爺爺都會心甘情願吧!」

    電話那邊傳來傅雲琪溫柔的聲音,「呵呵,我也就是咨詢咨詢你的意見,你是爺爺最疼愛的孫子,應該知道他的很多喜好,而我,以前在下面做事,回家又沒什麼機會和爺爺交流,心裡有些沒底兒,如果這個生日過不好,怎麼盡全我們後輩的孝道……」

    傅笑寒二話不說,他不想再和傅雲琪扯什麼孝不孝道的問題,便把電話隨便撩在辦公桌上,煩躁地走進休息室。

    他站在寰宇大廈的最高層之上,擁有大廈最奢華最寬闊的辦公室,這是令上千人惟命是從的尊貴地位,如今,站在上面,感到的卻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安。

    傅笑寒換了一身休閒的便裝,打算找個地方發洩心中積蓄太久的鬱悶委屈,龍城有名的高檔消費場所三分之一都是傅氏的產權,歸屬傅九管理,他不去那些地方惹一身腥騷。

    浮華的夜晚降臨,傅笑寒走出寰宇大廈,順手擋了一輛出租車,讓司機幫他隨便找個隱秘的酒吧。

    司機從後視鏡觀察了會傅笑寒,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哥,司機問:「要不然去xx街吧,那裡的夜店很多,什麼類型的都有,離這裡還比較近。」

    「隨便。」傅笑寒木然地說。

    傅笑寒走到燈火璀璨的街道上,隨便挑了家叫「魅影」的酒吧。

    繞過幾條昏暗的長廊,長廊裡有許多顏色鮮艷造型獨特的門,門裡面隱隱傳來稀奇古怪的聲音,拼酒的吆喝,甜蜜痛苦的呻吟,再或就是伴著音樂的鬼哭狼嚎……

    長廊裡瀰散著幽秘醉人的香味,盡頭是一扇3米高的黑色大門,門柱兩邊站著西方神話中修羅模樣的兩個男人,門面上燈光投影成火焰的樣子,大門的造型宛如黑暗淒厲的地獄之門。

    兩個修羅是人扮演的,看到面容冷硬的傅笑寒,整齊地鞠躬問好:「魅影!」

    這種視覺衝擊極強的風格對他來說新鮮又刺激,他沒再猶豫,踏進黑色大門,決心在裡面痛痛快快地玩個通宵。

    雖然傅笑寒才二十多,但他過的生活比五六十的老人還不如,除了必要的應酬場合,他不屑於染指這些玩樂的場合。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二十四小時,他把三分之二的時間毫無保留地獻給傅氏和寰宇,然而否定他,卻連一秒都用不到,傅融只要說個不字,規則就得更改,而他的存在也勢將被毫不留情地抹去。

    「多麼可笑!」傅笑寒給自己做了簡短精闢的總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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