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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章 文 / 懸泉

    「打車可能要半個小時,再加堵車,一個小時也正常!」紀紹輝坐在一個公交站台的休息椅上,大口喘著氣。

    傅笑寒的手機又響了,陳傑打來電話:「傅總,所有股東已經到齊了,只在等你呢。」

    「爺爺和九叔,他們什麼反應?」

    「怎麼說呢,不太好,我剛和華榮的嚴經理聯繫了,嚴經理親自給老爺子打了電話,幫咱們圓謊……」

    傅笑寒一陣唏噓,「多虧大嚴了!」嚴經理是傅笑寒商圈中為數不多的朋友之一。

    「嚴經理和老爺子通了電話,老爺子幫您爭取了半個小時,董事長延遲舉行。」

    傅笑寒一邊在路邊等出租車,一邊把工地上的情況簡單的講了一遍。陳傑聽完,覺得這場意外太不可置信。為了工程的質量與效率,傅氏的工程一般不外包,集團實行一條龍式的垂直管理,下設三家建築子公司,而且三家在建築業都算的上是小有名氣。建築公司負責招聘施工人員,工資按月結算,由上級部門統一發放。傅笑寒當了兩年多的總裁,從來沒有出現過拖欠工資的情況,這是第一次,而且情節十分嚴重,如果不是夏如笙去實地視察子公司的工資結構和人事情況,他很有可能一直懵在鼓中。

    半個小時,爺爺已經幫他爭取的夠多了。他看了眼時間,他還有40分鐘趕回寰宇。

    傅笑寒掛完電話,紀紹輝察覺到傅笑寒臉上的不自然,問:「怎麼了?」

    傅笑寒不作聲,拳頭握的咯咯響。五分鐘過去了,別說出租車了,車道上的車流一分鐘才挪動三兩米,前方的路除了人行道,堵得死死的,黑壓壓的一眼望不到頭。

    紀紹輝閉上眼睛靠在廣告牌上,看起來虛弱無比,便問:「喂,你知道寰宇大廈怎麼走?」

    紀紹輝睜開眼,「知道。」

    「怎麼走?」

    「咦,你竟然連到自己公司的路都不知道?」

    傅笑寒當然不會說自己天生方向感奇差,一個人出門經常迷路,更何況他不熟悉這片區域的路況。

    一次性輸800ml的血量,紀紹輝有點兒吃不消,他頭昏腦脹,胸口又沉悶又噁心,很想閉上眼睛睡一覺,紀紹輝又合上眼,懶洋洋地說:「往東走第四個十字路口,然後左轉,再往前行駛1000,岔道口右轉……上了飛天大道,會經過一個立交橋,過跨江大橋,往東再走2000多米就能看到寰宇大廈……」

    「如果走路過去,要很久吧……」傅笑寒把紀紹輝的話在心中默記了一遍,自言自語。

    「廢話,要一個多小時。」

    「一個小時?」傅笑寒覺得花費的時間太多,便問:「……那你知道更便捷的路嗎?」

    紀紹輝深吸一口氣,又睜開眼,「知道……」他早已把龍城的交通路況全部熟記於心。

    「紀紹輝,你帶我去寰宇!」

    「我很累,怎麼帶你去,陪你走路?」紀紹輝嗤笑道。

    「寰宇要召開董事會,只要你能在半個小時之內把我送到寰宇,我給你一張10萬的支票!」

    聽到錢,紀紹輝意識稍微振奮了些,當一回嚮導就能拿10萬塊,不是筆小數字,真是財大氣粗。紀紹輝正正想著,傅笑寒冷聲道:「你嫌少嗎?」他想起男人開的破車,便道:「如果你嫌少,我送你一輛車吧!」

    董事會,半個小時,把那個叫夏如笙扔醫院著急趕回公司,眼下的情況,紀紹輝猜得七七八八了。

    紀紹輝沒說話,站起來四周環顧,道:「你跟我走!」

    傅笑寒心裡冷笑,果然,沒有錢辦不到的事。

    紀紹輝走向人行道旁邊的商舖,他問身後的傅笑寒:「你會騎自行車嗎?」

    「自行車?」

    「嗯。就是兩隻腳來回踩的那種交通工具。」

    「沒騎過……」

    「嗯,知道了!」紀紹輝走到一家水果店,笑咪咪地和守店的老闆娘聊了兩句,然後給老闆娘遞了幾張四大領袖,紅光滿面的老闆娘鑽進店舖後面的隔間,然後推出一輛上海永久牌女式自行車,紀紹輝對傅笑寒抬抬下巴,「小傅,去,幫老闆娘推著。」

    小傅!傅笑寒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叫他,心中怪異又彆扭,混身毛毛的。

    「紀紹輝,你……」

    「你什麼你,傻站著做什麼,快去推車!」紀紹輝雙手環胸,懶懶地倚靠在店舖門外。

    傅笑寒賭氣地推著只及他身高一半的粉色小車,他有求於人,只能跟著紀紹輝走。畢竟老男人胸有成竹的,看起來挺靠譜!

    紀紹輝又找了一家賣四川麻辣燙的小店,店主是對年輕的小夫妻,疑心很重,紀紹輝拿了500元,兩人都不想給他借自行車。

    紀紹輝想了想,隨口說了幾句四川話。小夫妻驚訝地問:「你也是四川那裡的喲?」

    紀紹輝套起近乎:「我老家是綿陽的,來南方打工……」

    這次,小夫妻爽快地答應紀紹輝,而且只收了300塊押金,丈夫從廚房裡推出一輛陳舊的三八大槓,自行車是夫妻平時買菜用的,後座甚至沾了幾根雞毛和菜葉子。

    三八大槓由紀紹輝推著,紀紹輝輕鬆地騎上去,對傅笑寒道:「看好,學著點。」

    傅笑

    笑寒有些傻眼,但隨即明白紀紹輝的用意,他手腳僵硬地模仿紀紹輝上車,結果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紀紹輝輕鬆地掉車頭,騎到傅笑寒旁邊,現場教學:「你先坐在座位上,一腳踩地,一腳往前蹬,身體放鬆,注意平衡……」

    噗通!

    噗通!

    噗通!

    傅笑寒接連著摔了幾個狗啃你,第四次摔倒後,傅笑寒乾脆坐在地上不起來,眼神直勾勾望著紀紹輝大槓車的後座。

    紀紹輝看到傅笑寒落魄可憐的模樣,雖然身體不舒服,但他苦中作樂,暗中偷笑的胃都有些抽疼。迅速往前騎了幾米,紀紹輝清咳一聲,朗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什麼主意,我在前面的路口等你,如果你不騎那輛車咱兩就一直耗著,董事會你也別參加了!」

    說完,紀紹輝優哉游哉地騎車駛向前方。看著紀紹輝逐漸縮小的身影,傅笑寒心有不甘,他咬牙站起來,再次按照紀紹輝說的方法,夾緊屁股,上身自然地坐直,雙手握緊車把,一腳用力一蹬。

    嗡——輪子轉動的聲音,地面上濺起一朵朵小水花。

    踩左邊,踩右邊,傅笑寒緊張連呼吸都忘了,眼睛緊盯著前方的路,生怕自己再摔倒出醜。

    細雨中,車子滑動得越來越快,傅笑寒很快追到紀紹輝。

    紀紹輝慢悠悠地踩著輪子,看到傅笑寒一下子追上來了,笑道:「不算笨,跟緊我,咱要加速咧——」

    紀紹輝沒走繞遠路的主幹道,他帶著傅笑寒穿了一片居民區,居民區的路都是單行道,七彎八拐的,幸好天氣惡劣,路上人車不多,傅笑寒便方開膽子,飛速地蹬著車輪。

    由於他騎的是女式自行車,大長腿有些伸展不開,樣子滑稽有趣,但凡過路的行人不約而同地注視著他。

    傅笑寒突然道:「紀紹輝,我騎你的那輛,你騎這輛。」

    「我個子高,騎女式車不舒服!」

    「我比你高!」

    紀紹輝道:「你連女式自行車都還騎會,講不得要求。」

    「憑什麼,姓紀的你別得寸進尺……」傅笑寒正說著,車子拐彎,迎面是一個挺陡峭的下坡。

    紀紹輝看著斜坡的長度,悄悄握緊了剎車閘。

    相比之下,傅笑寒就沒有那麼幸運了,他不知剎車閘的存在,由於之前的車速本來就快,下坡路車子慣性飛出去,耳邊吹過呼呼的冷風,雨水糊在臉上,傅笑寒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紀紹輝看著前方的路也沒有什麼行人,便任由傅笑寒高速的飛出去,那小子傲氣與銳氣太重,吃幾次虧肯才能收斂。

    兩分鐘後,傅笑寒慘白著臉,有力無力地蹬著小粉車。

    紀紹輝追上了他,提醒道:「前面是濱江路,是正兒巴經的路,車比較多,你往裡面騎。」

    傅笑寒慪氣,沒有答應紀紹輝。

    「比起我們走大路,抄捷徑我們能節省20多分鐘。」

    兩人很快騎到濱江路上,江邊的風很大,幸好兩人是順風而行,如紀紹輝所言路上的汽車很多,嗖嗖地駛過耳邊,應接不暇。

    江水綿綿,水面上飄著浩淼的水霧,紀紹輝一手握著車把,一手指著濃霧中幾座建築物,道:「看到沒有,那幢金色的大樓。」

    是寰宇!傅笑寒心想很快就到寰宇了,心裡立刻燃起鬥志,覺得混身充滿精神。

    回到公司,他一定要把幕後黑手查出來!

    「你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騎,然後過江,差不多就到了。」紀紹輝放緩車速,「我不去了,你自己走吧!」

    傅笑寒頓了頓身體,雙腳撐地穩住自行車,回過頭。

    紀紹輝喘了幾口氣,然後用力捏了幾下車閘,道:「看到沒,這裡剎車,要停車就捏這個。」

    傅笑寒:「……」

    「路上小心!按這個速度騎下去,你要求的半小時肯定能到……」紀紹輝下了自行車,用撐子撐穩,然後坐在濕濕的地面上,臉色與之前比更難看了。

    傅笑寒心頭閃過一絲奇妙的感覺,但那感覺僅僅停留了幾秒而已。

    「紀紹輝,謝謝你……」傅笑寒真心地說。

    「嗯,你走吧。」紀紹輝低著頭,揮揮手。

    聞言,傅笑寒靈巧地控制著車子往前行,頭也沒回,深邃的眼眸中流露犀利的光芒,他只有一個目標,寰宇,寰宇!

    ******

    紀紹輝在地上坐了有半小時,才慢騰騰地騎著車子回自己的公司。

    秘書看到狼狽不堪的上司,驚訝的快說不出話了。

    紀紹輝走到休息室,開了空調,沖了一個熱水澡,用毛巾胡亂擦了擦身上的水珠,套了件睡袍上了床,昏睡了整整一個下午。

    紀紹輝睡的迷迷糊糊,不斷做著稀奇古怪的夢,突然,他被電話的鈴聲驚醒了,看著百葉窗簾間隙後的天色,感歎已經到了傍晚。

    電話是劉大力打來的,讓他下班吃開鍋羊肉。一提起吃的,紀紹輝肚子咕咕的響。羊肉這個天氣吃挺溫和的,紀紹輝讓劉大力先去那個餐廳點東西。

    拉開百葉窗,金橘色的陽光

    傾瀉滿小小的休息室,江水波光粼粼,灑滿了碎鑽般燦爛奪目,彷彿一條金龍威嚴地臥在龍城的沃土之上,夕陽西下,霧氣散去,青白色的晴空上隱現著幾道彩虹。

    紀紹輝打開窗戶,深吸了幾口氣,他的視線移向東邊,一幢金燦燦的高樓大廈佇立在江邊,睥睨世間萬物。

    半小時後,紀紹輝趕往吃羊肉的地方,劉大力按紀紹輝的吩咐擺了滿滿一桌肥嫩的羊肉。

    劉大力還叫了幾個朋友,那幾人也算事業有成,身家隨隨便便幾個億,過著衣食無憂的滋潤日子,前段時間去了一所聞名全國的大學下設的成人商學院進修,名為上學進修,實則是開拓眼界、結識人脈。

    說實話,紀紹輝挺眼饞這種學習機會的,當下社會人脈決定一切,紀紹輝雖然不計較功利,但眼下他想投資的港口項目迫使他要找到投資商或合夥人。上午試探劉大力的口風,劉大力滿口不屑,紀紹輝不想勉強劉大力,鼎力剛走出陰霾不久,劉大力的謹慎與保守早在他意料之中。

    那幾個朋友進修了小半年,談吐與舉止是比以前多了。

    劉大力望在眼中,充滿新鮮勁兒地問:「等鼎力把手頭上項目做完了,我也去混個憑。」

    「行啊,老哥,你不知道那些講師很厲害的,大部分都是在大型企業混過的……」那幾人喋喋不休地炫耀著,一時忘了本,又暴露出暴發戶的庸俗與狂妄。

    「如今的商人,個個貪圖小利,言而無信,為了錢什麼事都能幹的出來。不過講師說了,那些人被蠅頭小利迷了心竅,一葉障目,走不了長遠,為什麼壟斷市場的都是些名門望族,不僅因為這些人站得高、看的遠,他們小事不計較、大事不含糊,這就叫胸襟,叫眼界……」

    劉大力聽得津津有味,乾脆放下手中的筷子,給那幾人點了煙,主動供上。

    這幾人中,紀紹輝算是個異類,他調好濃郁的料碗,準備沾羊肉吃。一般獻完血,醫院會給牛奶、麵包、餅乾之類的補充能量,紀紹輝走的匆忙顧不上拿那些東西,就算命了也沒空吃,折騰了一個下午,連口水都顧不上喝,他是真餓真渴了。

    這時,有一人不樂意了,那人姓齊,是做互聯網的,一經商便趕上好時期,趁機撈了不少金,迅速完成了資本的原始積累,自然目中無人,覺得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齊經理對劉大力說:「你那個朋友,怎麼都不聽我們說話啊?」

    紀紹輝聞言,指指手中的盤子,「給大家調料呢!」紀紹輝以前在飯館打過下手,自然練就了一手好廚藝。

    「大力啊,不是我說,你這朋友啊,嘖嘖……」那人歪著嘴搖搖頭。

    「我老弟怎麼了?」

    「柴米油鹽,難登大之堂!」

    紀紹輝放下手中的盤子,突然問:「齊總,您在北京,肯定經常和老師、朋友們討論經商之道吧?」

    「那是,經商如做人,情商、智商、膽商、心商……缺一不可……」齊總侃侃而談。

    紀紹輝把幾個料碗放在中央,笑道:「你這個說法欠缺了點!」

    齊經理勃然大怒,「胡說,你在藐視我?!」

    「我雖然沒讀過幾年書,但從不藐視任何人。您漏了一商,為人之本,千金難買,您說是什麼呢?」紀紹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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