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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八章 文 / 懸泉

    「打電話,打你個王八蛋的電話!」一個工人眼尖,迅速奪過崔經理褲帶上別著的手機,扔在地上,一腳踩的四分五裂。

    即使崔經理平時作威作福慣了,此時,看到失心瘋的工人們,便心生膽怯,放棄了反抗與掙扎。場面混亂不堪,又不能打110,他只能等外人的「救援」。

    傅笑寒手腳冰冷,眼中的世界全部染成了刺眼的紅色,掌中儘是濕熱粘膩的觸感,那是阿如體內流出的血。

    傅笑寒撿起一根鐵棍,見人就往臉上抽,完全喪失了總裁應有的風度與涵養。

    崔經理看的目瞪口呆,連喊疼都忘了,那樣的傅笑寒他第一次見,見過的人恐怕也並不多,崔經理無法用詞語形容傅笑寒的冷血無情,傅笑寒彷彿就是一頭見人就咬的惡狼,把薄情寡義演繹的淋漓盡致。

    工人們一個個倒在他眼前,崔經理皮頭發麻,身體漸漸僵硬,全身的血液似乎被傅笑寒散發的冷厲凍結成冰,連一根指頭都不能移動。

    人呢,都死光了嗎?為什麼沒一個人出來阻止——

    再這麼鬧下去,一定會出事的!!!

    ******

    紀紹輝發現了對面工地上的動靜了,細細一聽,還能聽到一陣陣尖銳的慘叫聲。

    「劉哥,你快打電話報警,我過去看看。」

    「他們好像在窩裡鬥,你湊什麼熱鬧?」

    「我就去看看。」紀紹輝道,「好像是工人們打起了群架,萬一鬧出人命怎麼辦。」

    「嘿嘿,我巴不得傅氏鬧出點新聞呢。」

    「劉哥,你怎麼能這麼想?」

    劉大力道:「老弟,你怎麼這麼菩薩心腸。」

    紀紹輝並不覺得自己是好人,血雨腥風的商場中,要做出事業,哪個人能沒幾個污點。此時,在他的腦海中,人命關天的事非同小可,坐視不理就一定不是好人!

    「受不了你。」劉大力話雖如此,但還是報了警,叫了幾個人奔向馬路對面。

    「有人來啦,你們都停手!」躺在地上的崔經理突然大喊。

    但工人們哪肯停手,緊緊攥住掌心的武器,回頭望向來人。

    工人們和保安撕扭在一起,幾個西裝男被麻繩捆在地上,地上血跡斑駁,隨處可見爛鞋子、手錶、眼鏡之類的物品,圍觀的工人喊著還我工資、還我工資,紀紹輝只用看一眼,就知道這是一場流血性質的勞務糾紛。

    紀紹輝清了清嗓子,隨手掏出一個駕駛證,喊道:「你們都住手,我們是警察!」

    崔經理揉揉紫青色的眼睛,心裡咯登一下,如果他沒記錯,來的人應該是劉大力和紀紹輝啊,這兩人最近可是出盡了風頭的人物,他們不認識自己,但自己早就聽聞那兩人的大名。

    「你,你騙俺們呢,呢,警察,穿,穿的是制服。」一個工人哆哆嗦嗦地喊。

    紀紹輝淡然一笑,揮揮手中的駕駛證,語氣鎮定威嚴:「我們是附近巡邏的便衣,這是我的工作證,如果你們不相信,可以檢查。」

    工人們不識字,也沒怎麼見過駕駛證,紀紹輝往前走一步,工人們齊刷刷往後退一步。

    「呵呵,我沒有惡意,就是想讓老鄉們看看我的工作證。」說著,紀紹輝信步走到幾個神情緊張的工人面前,把證件在他們眼前晃了晃。

    「看到沒有,這證件上照片裡的人是我吧?」

    「是……」工人扔掉手中的鐵鍬,嘩啦一聲跪在地上。

    紀紹輝扶起地上的工人,嚴肅地道:「我們聽說這個工地上有勞務糾紛發生,便立刻趕了過來。但想不到老鄉們先動手了,壞人在哪裡,我們要拘捕他們,帶回局裡審問。」

    紀紹輝這話一出,所有人都噗通跪在地上,警察來了,警察要給他們作主,他們很快就能拿到工資啦,工人們哭的稀里嘩拉,紀紹輝等人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滋味兒。

    「老鄉們別激動了,我們人民公僕為人民,一定將壞人們繩之以法!」

    紀紹輝環顧狼藉而慘烈的現場,道:「我們的同事很快就趕過來了,你們先把受傷的人交出來,先得把他們送到醫院裡救治。」

    劉大力掐了一把紀紹輝,道:「你開什麼玩笑呢,咱們要這群野人送醫院!」

    「噓,你小點聲。」

    「不行,我做不到。」劉大力瞪著眼,他今天開的車是進口的賓利,把他的豪車當救護車,紀紹輝真他媽能!

    「劉哥,你不差那點包養費清洗費。」說完,紀紹輝隨手指了兩個人把傷患塞進了自己的夏利車。

    遠方傳來「嗚嗚」的警笛聲,人群瞬間沸騰,連雨水都澆滅不了眾人的熱情與興奮。

    傅笑寒抱著奄奄一息的夏如笙,緩緩走到紀紹輝面前。

    有人工喊:「警察,他是大領導,這個大領導壞絕了,不能讓他走!」

    「就是,不能讓他走!」工人們齊聲附和。

    紀紹輝小聲道:「傅總,要不你留在這裡,他們好像很喜歡你。」

    傅笑寒惡狠狠地瞪著紀紹輝,「阿如傷的很重,我要陪他。」

    眼前的男子臉上全是血痕,西裝早已經在泥水中滾的不像樣了,

    ,握著鐵棍的手背被什麼東西劃開一條長口,如果傅笑寒穿的是工人的衣服,自己肯定認不出他。

    「小紀,這個人我的車不送。我寧願載條狗也不會載他。」

    「行,把我車上的塞你車裡,我載傅總。」

    「二百五,傻逼,白癡……」劉大力吭哧吭哧地罵道,然後指揮著人抬傷患。

    紀紹輝又費盡口舌講了一大通,才打消了工人的疑慮。他又挑了幾個重傷患,把夏如笙的車塞滿了,傅笑寒的車不在路邊,估計是司機發現情況不對去叫人了,紀紹輝讓人解開崔經理,讓崔經理駕駛夏如笙的車,然後飛速地往工地最近的醫院駛去。

    ******

    「小紀,過會兒真正的警察來了怎麼辦,我們冒充警察啊,是犯法的啊!」劉大力有司機,他讓司機開賓利,自己卻坐在夏利車的副駕。

    「情況特殊,不然我也不想這麼做。等我到醫院再想辦法,有兩個新認識的朋友在公安,找他們幫忙應該沒問題,頂多被拘留個10天。」

    「靠!10天!」劉大力無力地翻著白眼,並對紀紹輝豎了一個中指。

    紀紹輝抬頭看了眼頭頂上的後視鏡,傅笑寒緊緊摟住懷中的人,臉上的表情緊張而溫柔。

    這孩子不是一頭薄情寡義的惡狼嗎?此刻如此感性,令他十分不適應。

    「傅總,扯兩塊布條,纏在他的頭上,止血。」

    傅笑寒一愣,立馬從乾淨的襯衣上扯下一塊布,按紀紹輝的說法纏得緊緊的。

    「唔……」夏如笙發出微弱的□□聲。

    傅笑寒下巴抵在夏如笙的肩膀上,輕輕地摩擦,然後問:「疼嗎,阿如……」

    「廢話,肯定疼!」劉大力嗤聲道。

    傅笑寒輕瞥劉大力一眼,目光的鄙夷而冷漠。

    「哎喲,小|逼崽子還會瞪人呢……」

    車廂裡有股濃濃的火藥味,紀紹輝心一橫,猛然剎車,道:「夠了,別吵了,再吵就下車。」。

    紀紹輝是生氣了,劉大力只能乖乖閉嘴,打開音響,伴隨家鄉的民搖哼哼唱唱——黑夜裡月牙牙藏起來,撲通通鑽進了哥哥的懷。雲從了風兒影隨了身,哥哥妹妹從此不離分。圪梁梁光光任你走,一夜裡三次你吃不夠。村東的河水嘩嘩地響,妹妹我快活的直喊娘……

    醫院離工地很近,十分鐘就到了。車還沒停穩,傅笑寒就打開車門,飛速地跑進醫院。

    「原來傅笑寒玩的是那種小白臉……」劉大力看著傅笑寒的身影,鄙夷道。

    紀紹輝拿著傘走下車,「那是人家的事,下車,劉哥,我們先安置那些人吧!」

    「真是個事兒多。」劉大力搖搖頭,認識紀紹輝是他的幸運還是不幸呢,他此時真有點兒說不清了。

    ******

    把夏如笙送進急診室,傅笑寒才算鬆了口氣。但沒過幾分鐘,醫生表情凝重,火急火燎的找到傅笑寒,說明夏如笙的情況。

    「傷者的情況不是很好,已經安排了傷口縫合。雖然傷者送醫院算是及時,但是他失血過多,必須輸血。」

    傅笑寒心裡咯登一下,道:「請您盡快安排吧。」

    醫生皮笑肉不肉,顯的有些為難:「他的血型我們醫院沒有庫存!」

    「……」

    「不好意思,先生,看您的表情肯定知道傷者的血型,我們聯繫了附近的幾家醫院,他們也缺這種稀罕的血漿,現在得從市區的血液中心調血,這個過程至少得花費一個小時……」

    傅笑寒眼皮一跳,輕抿的唇慢慢吐出:「一個小時?」

    「嗯,我們會竭盡全力救治傷者,但他的體質比較特殊……」醫生用了一個隱晦的詞,傅笑寒知道特殊是什麼意思。

    太陽穴突突的跳動,傅笑寒撥打寰宇投資的一家高級私立醫院,讓醫院出動最權威的醫生,帶著充足的血液,趕往這家小醫院。

    二十分鐘後,手術室裡推出一個蒼白脆弱的人。

    夏如笙頭部包裹著紗布,混身都沾著黑色的泥水,呼吸微弱,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傅笑寒心裡疼的快喘不過氣,他問醫生:「那阿如現在的情況……」

    「由於大腦供血不足,傷者心率不齊、肌體缺氧,處於昏迷狀態,可能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

    「給阿如用最好的藥,穩住他的情況。」

    「知道,救死扶傷是我們醫生的本分,我們會竭盡全力。」醫生看著神情頹然的男子,歎氣道:「如果我們有現成的熊貓血,及時給傷者輸血,他可能會好過點。」

    傅笑寒一拳砸在牆上,如果有個三長兩短,他一定要整死那些野人。

    手機突然響起,傅笑寒以為是那所私立醫院的電話,急忙接通,卻是助理撥打的。

    「傅總,董事會還有半個小時就要開了,您現在在哪裡?」陳傑問。

    「陳助理,股東們都到齊了?」

    「只剩董事長和副董、朱董事、趙董事,其他人到的挺早,正在會議室裡聊天喝茶呢。」

    「陳傑,我現在在醫院。」傅笑寒低聲道。

    「醫院?」陳傑抬高音量

    ,擔憂地問:「您生病了嗎?」

    「沒有,有點小意外,是阿如,他不太好。」

    陳傑長吁一口氣,雖然傅總身體無恙,但如少爺有個意外,比傅總生病的後果還要嚴重。

    「那您要參會嗎?要不然讓副總裁代替您主持會議。」

    「他持有的股份還不配參會,陳傑,你先裝著什麼事都沒發生,穩住股東們的情緒,我想辦法爭取趕來參會。」

    「嗯,知道了!」陳傑掛了電話,給幾個秘書安排了一些後勤工作,雖然傅總說會趕來參會,但他的心卻難以平靜,他十分擔心傅總為了夏如笙錯過董事會,這次的董事會不僅是傅琰作為副董事長第一次亮相董事會,會上商議的主題更是非同凡可,產權重組、年度審計及下半年的商業目標等等,董事會全體成員必須參會,主持人則是寰宇集團的首席執行總裁擔任。

    這次董事會上,如果有人曠會,一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何況傅總這幾月處處受到傅琰的壓制與打擊。

    先是幾個副總裁接手傅總辛苦經營的地產項目,從大處分散總裁的權力,然後從小處著手,比如在收購鼎力一事上搞點小動作,有意無意地製造麻煩,讓董事及高層質疑傅總的能力。蟻穴雖小潰之千里,傅總現在是如履薄冰、身處深淵,不能有絲毫大意鬆懈。

    陳傑在心中默默念叨,傅總,您一定要趕來參會……

    傅笑寒呆呆地坐在病床邊,看著病床上面無血色的人,漸漸回想起一些前塵往事……

    傅笑寒小時候根本沒享過什麼少爺福,他的父母是商業聯姻,父親憑借貴公子身份在外面花天酒地,母親生下他後,把事業重到轉移到國外,三年後就和父親離婚,和個法國佬結婚了。母親婚禮的那天,父親在*與人起了糾紛,吃了兩個槍子兒就再也沒有睜開眼睛。

    沒了父母的保護與疼愛,傅笑寒的童年過的淒慘無比,在權錢至上的家族中,地位卑微的他如螻蟻般廉價,照顧他的僕人打罵他,兄弟姐妹欺負他,貴族學校裡同學們集體排擠他,他鼓起勇氣找爺爺,懇求爺爺送自己去法國找媽媽,爺爺卻罵他是沒用的窩囊費,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甜蜜地笑著,雙手抱著一個小嬰兒,依靠在丈夫溫柔的懷抱中,畫面溫馨至極,小孩有種深深的震撼感,他想哭,卻發現自己流不出眼淚,直到他大了點,才明白那種震撼感叫幸福、叫快樂。

    每天都身處火深火熱,每天都讓他痛不欲生,他想學電視裡的人割腕自殺,於是,有一天,他偷偷摸摸地鑽進廚房裡,找了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藏在衣袖裡,然後飛速地跑回自己的臥室。

    時鐘滴答滴答地響著,傅笑寒坐在偌大的房間中,混身冰冷,聽僕人說這間房曾當過父母的新房,小孩兒摸著刀身滲發出的寒意,手指不停顫抖,惴惴不安地等深夜降臨,等待的過程漫長而寂寞,他的心跳得好快好快,眼前開始出現幻覺,那應該就是亡靈的世界吧,黑暗而惡臭,小孩兒悲哀地想。

    他多麼想告訴身邊的人,他將要離去,他多麼希望有人能站出來拯救他腐朽的人生,淨化他墮落的靈魂,他的眼睛很酸很疼,卻始終沒掉出一滴眼淚,那一刻,小孩兒知道自己其實不夠勇敢,他怕死。

    怕死,怕死!!!

    晚飯的時候,家人們「相親相愛」,傅笑寒縮從在長桌離爺爺最遠的位置,狼吞虎嚥地嚼著食物,他不是嘴饞,而是一心求死,因為吃飽了才有力氣自殺,吃飽了他才不會胡思亂想,能輕輕鬆鬆與這個一點也不美好的世界告別……

    滴答,滴答,雨水浸濕了暗黑深處的回憶……

    傅笑寒自嘲一笑,親吻著夏如笙蒼白的唇——那個不眠之夜注定是他人生新的轉折點。

    晚飯後,傅家人沒有散去,而是「其樂融融」地享受飯後茶餘飯後的「溫馨時光」,姑姑又向爺爺告狀,說自己上課搗亂課堂紀律,不按時完成家庭作業,甚至多次和同學打架。

    小孩鼓起勇氣想為自己辯解,搗亂課堂紀律是因為有人在他的具盒中放了一隻死老鼠,不按時完成家庭作業是因為老師把他的作業本扔進了垃圾筒,和同學打架則是因為那幾個壞小子罵自己是有人生沒人養的野種。

    但是他沒來得及解釋,老管家畢恭畢敬地走進餐廳,手裡牽一個全身白衣的小男孩,小男孩好像是畫報中走出的天使,皮膚白白嫩嫩,兩顆純黑的眼睛像鑽石般動人明亮,小酒窩裡盛滿天真的笑容,身上散發出淡淡的奶香味,吮著手指眨巴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

    爺爺說,穿白衣的小男孩叫夏如笙。頃刻間,叔叔姑姑們議論紛紛,神情怪異地打量小男孩。

    這時,小男孩掙脫了管家的手,搖搖晃晃地走到傅笑寒身邊,撲在他的懷中,甜膩地喊了聲,哥!

    傅笑寒小小的腦袋裡瞬間炸開一朵燦爛的花,他不知所措地瞪著那個軟糯軟糯的生物,恍惚之中聽到爺爺的聲音,既然小如喜歡你,不如讓他和你住在一起,互相作個伴兒,好嗎,笑寒?

    傅笑寒伸出纖細的指頭,好奇地戳了戳小天使的酒窩,小天使把他抱得更緊了,咯咯地笑著,口水染濕了他胸口的衣襟,傅笑寒迷迷糊糊地點頭,眼中溢滿無以言表的情緒。

    簡單的時代,只有時光才能證明你我的存在。

    那年,傅笑寒八歲,夏如笙三歲!

    ******

    崔經理像個幽靈般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外,想進去又不敢進去,面上充滿猶疑之色。

    傅笑寒被經理弄的心煩,冷聲問:「崔經理,有事?」

    &

    nbsp;崔經理抹掉臉上的冷汗,吞吞吐吐地說:「是這樣的,傅總,您聽了可別怪我多事,我剛打電話給交管部門的一個朋友……市區往新區的兩條道路都被下水道淹了,全市交通大癱瘓,東西向的車流堵了兩公里路……」

    「你、說、什、麼?」不管是血液中心,還是傅氏投資的私立醫院,來新區最快捷的道路就是東西向的主幹道。

    「呃,我看您太緊張了,所以多嘴就問了朋友,結果……」

    「你走吧!」傅笑寒真想拆了這家破醫院。

    「您別激動,我們再想想辦法唄!」

    「滾——」傅笑寒怒聲咆哮,嚇的經理猶如喪家之犬落荒而逃。

    崔經理走出醫院的時候一直罵罵咧咧。

    「真他媽不是東西,老子好心給你查路況,你卻讓老子滾,你以為老子願意咽你那股惡氣……」

    崔經理走到醫院的大門,恰巧看到兩個衣著得體的男人欲往醫院的停車場走去。

    崔經理欣喜萬分,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眼下的情況不樂觀,自己負責的項目發生這麼大的事故,就算不是自己引起的,但他還是得負起連帶責任。崔經理老練精明,給自己找好下家才是他的當務之急。

    於是,他高聲呼喊:「劉總,紀總!」

    紀紹輝聽到身後有人叫自己,問劉大力:「劉哥,有人在叫我們吧。」

    劉大力一回頭,就看到一個男人頂著一件又髒又破的外套,顫顫巍巍地他們跑來,雨水灌進他的脖子,男人的樣子狼狽淒慘。

    「你是……」

    「我是寰宇集團的一名項目經理,姓崔,剛才在工地上,被工人捆住手腳圍毆的那個就是我。」崔經理吸吸鼻子,又咳嗽了兩聲道。

    劉大力問:「哈哈,你就是那個被揍像豬頭的崔經啊!」

    崔經理紅著眼圈,「劉總,您別提了,幹我們這行都是這樣的,協調不好上下級關係,經常吃虧。」

    紀紹輝淡然一笑,和聲道:「您好!」

    「嗯,看出來了,你傷的挺重的,怎麼不去醫院治治。」劉大力的聲音充滿興味。

    「治什麼呢,都是些皮外傷,在工地上跟項目的,受傷都是家常便飯。」

    崔經理的話讓劉大力有些動容,劉大力想起自己當工頭那些苦難的回憶,便道:「那崔經理跟著我們二人做什麼?」

    「也沒有其他的意思,就是想感激感激您們兩位,如果不是您們及時解圍,打了110,我老崔這條賤命可能真得在醫院混兩天伙食。」

    「哈哈,崔經理挺幽默的,反正你沒開車,我送你一程吧。」

    崔經理喜出望外,連聲感謝,劉大力真如傳聞所言是個性情中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可得趁機和劉大力搞好關係,給對方留一個好印象,以方便他跳槽在鼎力地產。

    三人走到劉大力的豪車前,劉大力讓崔經理先進車裡暖著。崔經理看到紀紹輝站在車外,不準備上車,隨口問:「劉總和紀總不上車嗎?」

    劉大力嘿嘿一笑,瞥了眼豪車旁邊的一輛夏利,「紀總開著自己的車。」

    「哦,這樣啊!」

    崔經理正欲關車門時,從頭到尾只和自己說過一句「您好」的紀紹輝突然開口,問:「崔經理,你們總裁還在醫院裡?」

    「嗯。」

    「他受傷了?」

    「沒有。是夏如笙總監傷勢嚴重,總裁陪他呢。」

    「嘖嘖,名字起的都跟娘們兒似的,我打保證那個叫夏啥如的肯定和小|逼崽子交情不淺。」

    聊到這裡,崔經理也不想掩飾什麼了,道:「夏總監任職僅兩周,工作上沒經驗,今天如果他不來視察工地,或許就不會搞出這場鬧劇。」

    「看來你對夏總監意見挺大的。」

    「我是說實話,夏總一看就是就細皮嫩肉的大少爺,好好的福氣不享,非要來工地上瞎折騰。這下好了,這起事故沒有一個月根本不可能和諧調解,都驚動了公安耶,明天肯定能見報,而夏總監呢,他被工人砸的那一磚,流了好多血,正常人就算了,養幾天就過了,但夏總是熊貓血阿,好像還得了什麼怪病……」崔經理喋喋不休地說,他此時顧不上對方會厭煩,一股腦兒傾訴自己的委屈與怨氣。

    「等等,你說什麼?夏總怎麼了?」

    「夏總是少爺,雖然他不姓傅,但在我們集團,大家都默認他姓傅了……」崔經理曾經在公司年會上見過夏如笙,知道他是總裁的青梅竹馬,關係交情非常人能比。

    紀紹輝打斷崔經理的話,「不是這句,是熊貓血,你們的夏總監是rh陰性血型?」

    「嗯,我聽醫院的大夫說的,rh陰性a型血,這家醫院裡血庫沒血,還得從其他地方調血呢,碰巧市區的交通大癱瘓,把血弄到這裡還不知道要多久呢!」

    紀紹輝想起夏如笙額頭的那個觸目心驚的血窟窿,二話不說,立馬往回走。

    「唉,小紀你抽風了嗎,怎麼往回走?」看到兄弟詭異的行為,劉大力傻眼道。

    紀紹輝頭也顧不上回,大聲喊:「你先回去,我有事……」紀紹輝的聲音消失在急切的雨聲中,劉大力還沒

    回過神,雨簾中就看不到紀紹輝的身影。

    紀紹輝握緊手中的拳頭,看著手背上一根根交錯的青色血管,無聲地歎了口氣。

    命運有時真的很可笑,似乎一切都是注定好的。就比如,他身上流的血正是萬分之一概率的rh陰性a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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