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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若能重來 文 / 熙大小姐

    「李重元一時半會兒還沒這個膽子。」岳蘅鎮定道,「但下回來的那人,指定是非得走進這帥營來了」

    「是她」殷崇旭會意道。

    岳蘅淡淡一笑道:「柴昭平日裡那副樣子,卻也能震懾的住那些人,眼下人雖不可見,餘威卻足矣周旋一陣。大哥,到時候阿蘅自有辦法的。」

    浴血一日,雍城頑抗難攻。夜幕落下,柴家軍只得撤回大營。

    李重元擦去臉上的血污,怒視沉默的殷崇訣道:「今日強攻,我軍折損不小。這到底是少主的意思,還是你殷崇訣自己的意思!」

    殷崇訣目不斜視道:「郡馬爺未免太看得起我,這是柴家軍,我是姓殷的,我說的也能作數?」

    「你!」吳佑拔劍指著殷崇訣道,「少主護著你,我吳佑可不怕你。」

    「吳佑,放肆!」吳佐緊緊拉住吳佑的手腕,「還不快把劍放下!軍中私自動武,可是重罪!你是瘋了不是?」說著對殷崇訣俯首賠罪道,「殷二少爺,我弟弟魯莽無知,還請您忘了拔劍之舉」

    殷崇訣哼了一聲,也不願搭理這倆兄弟,夾緊馬肚急急往軍營去了。

    回到軍營,就算是無功而返,李重元和吳家兄弟也未得到柴昭的召見。吳佐倒是不以為然,累了一日便去歇息了。李重元遠遠繞著帥營一圈一圈,疑慮越發重重。

    「莫不是」吳佑胡亂猜道,「少夫人有孕在身,少主便不願離開她半步,整日陪著她,連軍中大事也不想多過問?」

    「不是。」李重元肯定道,他心中隱隱有個盤旋不去的預感,可他卻不敢去證實,「讓我再想想。」

    夜空月朗星稀,白日的廝殺讓大家都是困乏無比,不過戌時,營地已經寂靜一片。

    殷崇訣卸下沉重的盔甲,蹲坐在林子旁的溪流邊,摸出汗巾漂著潺潺的流水,擰乾汗巾擦拭著臉上混雜的汗漬與血跡。

    巴掌大小的汗巾很快便浸滿了殷紅色,殷崇訣正要俯身再搓洗一把,聽見身後零星漸近的腳步聲,頓了頓緩緩轉過身——「是你」

    人影愈來愈近,朝殷崇訣遞過一塊帕子。朦朧的月色下,那張縈繞心頭的面龐幽幽清晰,咫尺之間卻又遠在天邊的那個人,正無聲的看著疲憊不堪的自己。

    殷崇訣背過身沒有去接,嘴裡道:「這麼晚你出來做什麼?有孕在身就要好好歇著。」

    岳蘅蹲下身子,揉搓著手裡的帕子擰乾,伸到殷崇訣手邊,又扯下他手裡的污巾,沉默的漂洗著。

    殷崇訣攥住手裡的濕帕,無力的倚靠在身後的樹幹上,抬眼遙望著夜空上的明月,帶著嘲意低低的笑了聲。

    「阿蘅」殷崇訣啞著聲音道,「你恨不恨二哥?」

    岳蘅繼續著手裡的動作,自若道:「不恨。」

    殷崇訣失落的搖著頭,「怎麼會不恨?二哥之前與你說過的那些話」

    「二哥。」岳蘅轉過身笑了笑道,「不說那些了。今日的事阿蘅是過來謝謝你。郡馬爺那頭,你應該也受了不少委屈」

    見岳蘅來見自己只是為了這個,殷崇訣頓覺慼慼,吞嚥著乾澀的喉嚨一時半句話也無法說出。

    岳蘅就著月色,見卸下盔甲的殷崇訣身上沾著的並不是自己的血跡,也是略微寬心,繼續道:「若是郡馬爺他們越發咄咄逼人,二哥不用扛著應付,讓他來見我就好。」

    「嗯。」殷崇訣擠出聲音來。

    岳蘅輕輕放下漂淨的汗巾,才欲離開——「阿蘅」

    殷崇訣心頭揪緊道:「你是因我負你,堵著一口氣才跟了柴昭,是不是?!」

    「不是。」岳蘅頭也不回道。

    「阿蘅!」殷崇訣衝著那果決的背影難以自持的喊了聲。

    寂寥的林間深處蕩著清幽的回音,可那個人,卻沒有應他一聲。

    周國,雲都。

    柴昭晝夜疾行,不過五日已經到了雲都城下。抬首望著雲都巍峨高立的城牆,低低喘著氣。身後馬隊順著柴昭的眼神看去,旭日下,雲都宛若籠罩著耀目的金色光輝,儼然如都城般高貴屹然,讓人肅然起敬。

    「雲都」柴昭低聲自語,「隨我進雲都!」

    柴王府。

    「郡主!」管家小跑著喚道,「郡主,您看誰回來了!」

    「大哥」柴婧彈起身子又驚又喜,「一定是大哥回來了!」

    柴昭大步走近,一邊扯下滿是塵土的斗篷黑巾遞給家僕,一邊道:「帶跟我回來的壯士們下去好好招呼,一路日行幾百里,大家都累了。」

    見到數月未見的柴婧倚著廳門眼含淚花,柴昭也是百感交集,大手有力的按住柴婧的肩,低沉道:「我們進去說話。」

    柴婧抽了抽鼻子,點著頭隨柴昭進屋,示意管家揮散下人,緊閉屋門。

    見柴婧面容憔悴,柴昭知道這陣子她也是焦心急慮,日子並不好過。

    柴婧吸了口氣平復著見到堂兄後的少許寬心,疑道:「只有大哥你一人回來?阿蘅呢?你也捨得不把她帶走身邊?」

    聽見「阿蘅」二字,柴昭一路嚴峻的面龐露出發自肺腑的喜悅,柴婧見他如此,也是猜到了幾分,

    紅唇輕張道:「見你這樣,是不是有了柴家的喜事?」

    柴昭低笑了一聲,點頭道:「阿蘅已經壞了我的骨肉。」

    「果真如此!」柴婧歡喜道,「柴家終於有後了。」

    柴昭嘴角泛起難掩的笑意,「一路顛簸,阿蘅初有孕也不便折騰,有雲修在,你我不必擔心。」

    「雲修?」柴婧抿著唇道,「指望他?你還不如指著阿蘅自己。」

    柴昭端起茶盞一飲而盡,按下道:「你為何不問我,重元怎麼沒有跟著回來?」

    柴婧自若的給柴昭斟滿茶水,清澈的杏眼凝視著翠色甘冽的茶水道:「我交代送信的那幾人,要把密函親手交給你。想必大哥收到密函的時候,就知道此事我也不想讓重元知道。」

    「不錯。」柴昭點頭道,「重元是我的親信重將,又是柴家的郡馬爺,任何信箋,尤其還是王府的來信,一貫都是必經他的手,方可呈到我這裡。府上的親衛直言要親自面見我,我自然知曉了你的意思。」

    柴婧將茶盞推到他手邊,輕歎了聲道:「此事關係重大,父王也只和我們二人說起過,既然是父王的意思,也只有暫且避開重元,待柴家事成相信他自會明白吧。」

    柴昭摩挲著茶盞卻沒有遞到唇邊,沉默片刻張口道:「叔父臨行之前,可有再三交代你什麼?」

    柴婧道:「你回來之前,王府決不可輕舉妄動,還有就是讓大哥你,做自己想做的事,萬萬不能交出虎符兵權,就算他真的邁不出皇宮,也絕不可以交出。」

    「我離開軍營之前,已經交代過殷家兄弟。」柴昭緩緩道,「強攻雍城,以昭顯我柴家軍誓奪梁國之意。」

    柴婧會意道:「想必也就這幾日,長公主便會派人到軍中宣你退兵回京。楚王紀冥一定也會收到消息,只等著柴家軍撤回,以解雍城之圍。此時強攻不止,便會亂了紀冥的心思,不知大哥你到底是何打算,是不是甘願棄了自己叔父的性命,也要踏平梁國,一統山河。」

    「不錯。」柴昭幽幽道。

    柴婧秀眉微蹙繼續道:「如果我們預料的不錯,緊接著,紀冥便會設法讓柴家軍上下都知道,柴少主只顧自己的野心霸業,不顧對自己有重恩的叔父生死,此少主狼心狗肺,讓人發指」

    「到時候軍心動搖,再難駕馭。柴家軍不戰自敗。」柴昭露出鄙夷之色道,「在此關頭,長公主出此狠招,她與紀冥一定是私下有所勾結,要一起置我柴家於死地。」

    「你我行事迫在眉睫。」柴婧按住桌角,「還有就是軍中你所依托的那幾人,能不能替你鎮住這一時,撐到你我救出父王,扭轉乾坤。」

    見柴昭面色凝重,柴婧又道:「阿蘅和雲修自然不必多說,殷家兄弟大哥,你覺得他們可以真可以幫到柴家這次?」

    「當用之,必用。」柴昭果決道,「殷崇訣是可以不顧一切謀事的人,他立功心切,只愁無處施展,有此機會他一定會拼盡全力助我。我信他可以做到。」

    「大哥看人與父王一樣,從不會錯。」柴婧站起身道,「王府暗衛八百人,皆已就緒,徽城那邊我們的人也已經準備妥當。大哥比我預料的還要快上幾日,徽城那邊定是始料未及,我們的把握又大了些。」

    柴昭環顧王府,見柴婧眼中仍有星星點點的不安,似笑非笑的扯開話道:「若大事可成,我與叔父說,遷都雲都可好?」

    柴婧先是一愣,隨即笑道:「我自小也覺得徽城遠遠比不上咱們雲都,雖不知道是哪裡欠缺了些,可還是覺得雲都無城可比,才是最好。」

    「因為王氣聚在雲都。」柴昭揚起唇角的弧度。

    「若是失手」柴婧的聲音低了下來,試探著道。

    「絕不可能。」柴昭灰眸閃出讓人不敢直視的精光,「柴家拖到今日,不過是不想背上竊國謀逆之罪名,而今是南宮一族負我柴家在先,她要挾叔父將我逼上絕境,柴家覆滅,大周必亡。我與你這次進京,並非竊國,而是」柴昭飽含深意的看向柴婧。

    「而是」柴婧的面頰泛起久違的血色,「護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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