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5章 笑眸清顏 文 / 熙大小姐
柴昭灰眸閃出讓人不敢直視的精光,「柴家拖到今日,不過是不想背上竊國謀逆之罪名,而今是南宮一族負我柴家在先,她要挾叔父將我逼上絕境,柴家覆亡,大周必滅。我與你這次進京,並非竊國,而是」柴昭飽含深意的看向柴婧。
「而是」柴婧的面頰泛起久違的血色,「護國!」
雍城外,軍營。
十日,整整十日,李重元和吳佐吳佑都未見到柴昭一面。
雍城久攻不下,一貫沉穩許多的吳佐也有些難耐,幾次三番繞著帥營打轉,終是憋忍不住,扯著嗓子喊道:「少主,吳佐求見!還望少主見吳佑一面!」
雲修不耐煩道:「你怎麼也學著你弟弟那個德行,沒事一天來喊個三五次,也不怕擾到了少主和少夫人。」
吳佐正欲辯上幾句,只聽身後有人喏聲道:「吳將軍是不該吵吵嚷嚷的,少夫人有孕在身,最怕有人擾到,驚了胎氣可就不好了。」
吳佐退到一旁不敢吱聲,雲修見沈泣月端著碗盅款款走近,心裡也是明白了幾分,抱肩道:「沈姑娘還是繞道吧。」
沈泣月盈盈一笑,嬌聲道:「雲修將軍,我可不是來求見少主的,這是我燉的羹湯,安神保胎最最好了,軍中吃食粗糙,少夫人和腹中的小少主怎麼受的住?還望雲修將軍讓泣月進去,放下羹湯就會立即離開。」
「這」雲修裝作為難的轉了轉眼珠子,「我去問問少主的意思。」
「讓沈姑娘進來吧。」帥營裡,岳蘅高聲道。
沈泣月心裡微微一顫,也不曾想過自己這寥寥數語便可得以進帳。
「沈姑娘請。」雲修掀開帳簾示意沈泣月可以進去。一旁的吳佐咧嘴看著,那帳簾又急促的落下,吳佐瞇著眼也看不清柴昭的身影。
沈泣月怯怯的緩慢走近,抬眼小心翼翼的朝帳中看去——
柴昭一身平日的黑衣束服,半摟著岳蘅的身子悠悠倚靠在案桌邊,大手包裹著岳蘅的酥指,執著狼毫筆埋首在紙捲上寫著什麼。岳蘅倚著他端坐著,盤起的髮髻擋住了身後丈夫的半邊面龐,聽見沈泣月漸近的步子,岳蘅抬頭看去,微笑著道:「沈姑娘放下就好,有勞了。」
「額」沈泣月愈發走近,嘴裡低低應了聲,「少夫人客氣。」
柴昭就在自己咫尺之間,沈泣月竭力看著,他低垂的長睫確是柴昭的眼廓,可沈泣月看不見那雙灰色的瞳孔;他冷峻分明的側臉也似柴昭那般英俊,可卻無法確定他就真真是柴昭,柴少主。
見沈泣月放下碗盅還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岳蘅笑了聲道:「沈姑娘是要看著我喝下去麼?」
「不是」沈泣月知道自己有些失態,趕忙退後了幾步拘了個大禮,「泣月這就出去了。」
「柴昭」靠著岳蘅更近了些,貼著她的耳背低啞道:「阿蘅還想寫些什麼?我帶著你」
岳蘅執正狼毫筆,口中喃喃道:「不如就寫,此生永樂」
沈泣月搖擺柳姿轉過身去——「願吾妻婧兒,此生永樂」
雲修目送著沈泣月走遠,撫著心口輕輕吐出一長串氣。
岳蘅描下最後一筆,見殷崇旭還緊握著自己的手,臉燥的發起熱,「大哥」
「嗯」殷崇旭觸針似的彈開身子,起身背對著岳蘅,滿是愧意道,「大哥失禮了」
岳蘅揉了揉被殷崇旭攥了好一陣的手,收起桌上的宣紙輕鬆道:「大哥是怕那沈泣月再半途折返回來吧。看不出大哥樣子純良,行事倒也是十分小心妥當」
殷崇旭當然知道岳蘅是幫自己開脫解去尷尬,歉意又是從心底湧出,竟是無言以對。
岳蘅收拾好東西,笑嘻嘻的看向殷崇旭道:「大嫂和阿蘅都懷了身孕,不如你我在這裡替兩個沒出世的孩子做個主」
「阿蘅是想」殷崇旭眼眸閃動著。
「雖是有些俗氣,可柴昭想的一定和我一樣。」岳蘅撫著小腹道,「要都是男孩,就讓他們結為兄弟,要都是女孩,就讓她們結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岳蘅撲哧笑出了聲,「大哥你怎麼這幅呆傻的模樣,不覺得有趣極了麼?」
殷崇旭望著岳蘅展開的歡顏,卻沒有笑,認真道:「親事也不能我們二人就給孩子訂下。」殷崇旭竭力壓制著心底的悸動,「總要他們自己鍾意才行。」
岳蘅止住笑聲,像是聽出了殷崇旭話裡的深意,頓了頓道:「大哥說的也是,柴昭那個莫測的性子,他的孩子指定也不好應付吧。」
殷崇旭擠出笑來,那一聲低低的歎息,盤旋心底。
見沈泣月從帥營出來,李重元疾步上前拉過她問道:「如何?可有親眼見到少主?」
沈泣月回頭看了看遠處的帥營,垂下頭道:「見到又像是沒有見到,我也是說不准」
「這是哪裡的話?」吳佑急道,「見就是見到,沒見就是沒見,沈姑娘這話我可是聽不大明白。」
沈泣月楚楚的看著李重元因焦慮而緊蹙的眉頭,輕聲道:「帳中確實有位少主,與少夫人依偎著習字閒談,甚是親暱的模樣可是」
「可是什麼!?」李重元也有些按耐不住的追問著。
「可是」沈泣月鼓足勇氣道,「自始至終,直到泣月離開,泣月都不曾見到少
少主的真容。那張臉」沈泣月合上雙目回憶著,「像是少主,又像不是可聲音低啞,又與少主相似」
沈泣月忽的想起了什麼睜開梢眼,李重元像是又看見些許希望,「沈姑娘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可疑之處?」
沈泣月雖然沒有看見岳蘅身後那人的全容,可她清楚的記得,那人緊覆岳蘅的英武身姿,小心翼翼,卻又深情難掩,仿若珍惜著在她身旁的每一刻,再也不捨離開——這份自己都可以看出的愛意,也只有柴昭了吧。
「應該就是少主」沈泣月咬著唇尖道,「也只有他,會待少夫人這樣」
李重元歎了聲撇過臉,「沈姑娘說是,應該就是少主。看來是我們想多了,強敵當前,少主又怎麼會棄大軍而去。重元大膽,怎麼會有這樣荒謬的念頭」
「少主就在帥營,為何不願意見我們!」吳佑不甘道,「那殷崇訣卻是進城自如,實在是氣死我了!」
「少主器重他們兄弟又不是這幾日的事。」吳佐按了按弟弟的肩寬慰道,「再說,人家有本事也是不假。軍中上下要團結一心,你這個毛躁性子,切勿再惹出什麼事來。此事到此為止,千萬不能在軍中掀起什麼浪頭,聽見了沒有?」
吳佑不情不願的哼哼了幾聲。
次日清晨。
「重元大哥!重元大哥!!」吳佑上氣不接下氣的揮著手裡的信箋狂奔而至,「大事不好!」
「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李重元皺眉不悅道,「有何大事不好?儘是滿口胡言!」
吳佑煞白著臉呈上信箋,也顧不得替自己解釋,急道:「京師詔書急召少主撤軍,回徽城!王爺,已經在徽城宮裡了」
李重元驚得倒退幾步,慌忙撣開信箋,只是看上一眼,臉色已經驟變,閃黑的眸子剎間光彩盡失,灰暗一片。
「重元大哥,這該如何是好?」吳佑擦著滴答的汗水無助的看著發愣的李重元。
「如何是好?」李重元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去見少主!」
「雲修,你還不讓開!」吳佑搶在李重元身前怒氣沖沖道,「十萬火急的大事,若是耽誤,你十條命都不夠賠的。」
雲修朝他伸出手道:「詔書你拿來,我呈給少主。」
「你!」吳佑跺著腳道,「重元大哥和我要見少主,你再這樣不識抬舉,我可真要不客氣了。」
雲修亮出半截刀刃,冷冷道:「少主不傳你進去,我便不會讓你們踏進半步。吳佑你不是不知道,我此生只聽少主與少夫人號令,旁人的,我可不聽。」
李重元拉住就要亮兵器的吳佑,沖帳中高喊道:「少主,京師詔書就在重元手上,王爺被誘至皇宮,軟禁至今!長公主召柴家軍速速回大周,要您親自面見聖上!事關重大,重元求少主得見!」
「讓雲修把詔書呈進來。」帳中傳來沙啞之聲。
「重元要親自面見您,事關柴家生死,王爺安危少主!」李重元單膝跪在了帥營前。
雲修扯下吳佑攥著的詔書,掀開帳簾大步走了進去,將詔書塞進岳蘅手裡,又抱著長劍堵在了帳簾外,戒備的看著李重元與吳佑。
「大哥你看。」岳蘅攤開詔書與殷崇旭一起看著,「南宮燕果真打的這個主意。」
「粗粗算一算。」殷崇旭思索片刻道,「一過十日有餘,少主肯定已經到了雲都」
「沒準已經在去徽城的路上了。」岳蘅附和道,「這幾日彌足珍貴,虧得郡主和柴昭都是當機立斷的人」岳蘅忽的不再說下去,星眸隱約閃爍著複雜之色。
殷崇旭指了指帳外道:「外頭那倆人,怎麼應付?」
岳蘅收起詔書,走近帳簾道:「少主已經看過詔書,雍城戰事告急,柴家攻克也就是這幾日的事,長公主遠在京師,不知曉戰局之微妙暫且不用理會,待大軍奪下雍城再議。」
「奪下雍城!?」李重元震驚道,「長公主信中,是讓少主率軍速速回京。若是抗旨不從,王爺只怕是性命堪憂!」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岳蘅一字一句鏗鏘有力道,「郡馬爺是忘了那日在澤天大殿,柴昭當著武百官的面,與皇上和長公主立下的軍令狀嗎!若是攻梁敗歸,柴家便會貶回蒼山,終生不能踏出半步,這就是你想看到的?」
李重元深重的喘著氣,指節緊攥發出脆響,忽的站立起身,伸手便去掀那帳簾。雲修劍刃脫鞘,傲目似火道:「郡馬爺,你何至於此?」
見雲修拔劍相向,吳佑按耐不住也拔出佩劍,直指雲修道:「雲修,讓開!」
「有我雲修在,任何人不得踏進帥營半步!」雲修一個示意,守著帥營的十餘名金甲護衛也是齊齊亮出銀槍,珵亮的槍頭毫無懼色的指著就要闖入的李重元一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