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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意難平 文 / 熙大小姐

    柴昭沉醉的看著岳蘅的每一個動作,見她端著酒盅走近自己,指尖滑上她的手腕握住,低啞著道:「阿蘅,縱使有一日我權傾天下,心中所想也不過是有你在身旁,每夜溫著暖酒等我,直到鬢染霜雪,永不離棄。」

    次日清晨

    雲都長街的茶館裡,柴婧要了滿桌的點心,推到岳蘅面前道:「快多吃些,過兩日你們就要走,行軍打仗哪還有舒坦,可得長胖些再走。」

    岳蘅看著面前堆滿的糕點,一手拾起一個笑道:「郡主別急,我就一張嘴,吃完這兩個再慢慢吃。」

    見柴婧眼中滿是不捨與疼惜,岳蘅心頭一軟,按住柴婧的手寬慰道:「我答應郡主,這些全都吃下去。這一去也不會很久,郡主寬心才是。」

    柴婧眼角微微有些泛紅,吸了吸鼻子道:「父王讓我與他老人家留在雲都,重元這一路還少不了要大哥他們照應。只盼,這是最後一戰,今後便是一世安樂」

    岳蘅看著柴婧消瘦不少的面龐,想了想還是欲言又止,大口咬下一塊酥糕,故意做出吃的歡實的模樣,柴婧被她的樣子逗笑了出來,掰下一塊緩慢的咀嚼著,卻是滿腹心事怎麼也嚥不下肚。

    見岳蘅果真將滿桌的點心吃了個乾淨,柴婧拉起她的手道:「走,還要替你再置些物件。帶著你一個女子與那些糙漢子刀光劍影,你夫君也真捨得。」

    岳蘅揉著吃撐的肚子跟在柴婧身後,柴婧忽的指著前頭道:「阿蘅你看,那不是殷家兩兄弟麼?」

    岳蘅抬眼看去,見殷崇旭與殷崇訣正往街邊一家玉器鋪子走去。不等她開口,柴婧疾步上前道:「去看看。」

    「這時候你還想著穆蓉?」殷崇訣隨意打量著鋪子裡琳琅的玉器,「日久生情,大哥終於還是喜歡上這個妻子了?」

    殷崇旭掃過一排白玉飾物,淡淡道:「雲都產白玉,這裡的玉器一定是好的,你我難得過來,我給穆蓉選些做禮物也是為人丈夫該做的。」

    「殷大少爺真是疼愛妻子的人,柴婧也真是羨慕你的妻子呢。」鋪子外,柴婧笑盈盈的邁了進來,「這裡都能遇見,真是巧極了。」

    「郡主。」殷崇旭抱拳道,「阿蘅」

    殷崇訣沖二人頷首示意,揀起一支白玉簪子遞給哥哥道「大哥,這個看著就不錯。」

    殷崇旭接過看了看,猶豫道:「會不會太素了些?」

    柴婧湊近瞧了眼,笑道:「殷二少真是好眼力,雲都產白玉,這一支凝如脂,是上品中的上品。殷大少爺的夫人,一定是名門閨秀,貌美賢淑,白玉為簪最為相襯。」

    岳蘅想起穆蓉跋扈的俏焰模樣,捂嘴偷笑了聲,殷崇訣怔怔看著她剎那間的忍俊不禁,仿若憶起往昔和岳蘅一起與穆蓉鬥趣的情景,一幕幕劃過眼前,恍然如夢。

    柴婧見這兄弟二人有些愣著,抽出殷崇旭手裡的白玉簪子看向岳蘅道:「阿蘅今天梳的是挽髻,試給你倆看看。」

    說著將簪子小心盤進岳蘅的髮髻,左右端詳著道:「如何,是不是好看的很?」

    岳蘅不沾脂粉的璞玉俏容映著白玉的凝色愈發清麗逼人,見殷崇訣直直看著自己,岳蘅趕忙轉身抽出髮簪,按在櫃檯上道:「一看就是難得的好東西,大哥不妨買回去就是。大嫂一定喜歡。」

    還未等殷崇旭摸出錢銀,柴婧已經放下一錠銀子,擋回殷崇旭的手道:「二人初次到雲都,這就當時我柴婧給殷大少爺的見面禮,還望你夫人喜歡。」

    「郡主實在太客氣。」殷崇旭也不硬加推托,「我便替內子謝過郡主了。」

    長街漫漫,柴婧與殷崇旭並肩走著,海闊天空聊得暢快。身後殷崇訣與岳蘅無言的垂看著腳下的青石板,陌生的彷彿未曾相識過。

    夕陽就要落下,街邊叫賣獵物的城外獵戶拾掇著剩下的物件準備歸家,岳蘅側目看去,低聲道:「在綏城的時候,每到傍晚,二哥也會來幫我」

    殷崇訣目不斜視道:「你的箭法高超,日日都能悉數賣出所有的獵物。我這個做二哥的,哪有幫過你什麼。」

    岳蘅輕輕笑了笑,大眼坦蕩蕩的注視著殷崇訣道:「二哥不用與我這樣生分的,大家還有那麼長的路要走,怎麼像是漸行漸遠的模樣。」

    「哪有漸行漸遠。」殷崇訣緩下步子,「是阿蘅走的太快二哥趕不上你」

    岳蘅鎮定著步子,沒有再接話。殷崇訣凝望著這個讓自己魂牽夢縈的背影,指尖深深的按進了手心。

    驚蟄之日。

    子時剛過,天際雷聲轟鳴,柴昭驟然驚醒,手心陣陣汗濕,側臥著輕喘不止。岳蘅覺察到枕邊人的驚喘,支起身子環抱住丈夫。

    柴昭緊緊摟住她,親吻著她的額頭,「今日天亮就是柴家軍出兵之時,夜半雷雨,也不知是什麼兆頭」

    「驚雷乍響,是大好的吉兆。」岳蘅笑道,「我爹說過,出征時戰鼓赫赫,就是希望大軍立於不敗,柴家軍有上天擊鼓號令,還愁不能一鼓作氣大勝梁軍?」

    「當真!?」柴昭驚喜道。

    「你不信我?」岳蘅起身推開被烈風刮得吱吱作響的軒窗,豆大的雨滴撲面而來,天邊電閃雷鳴,映得半壁黑夜泛起了犀利的白光。

    柴昭替岳蘅披上罩衣,倚著她的酥肩共望暗夜。

    天亮時分,下了半宿的雨漸漸止息。柴昭身披金甲祭完天地,又

    又踱近柴逸,揮開鎧甲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頭道:「叔父保重身子,靜待侄兒凱旋。」

    柴逸凹目露出剛毅之色,遙望浩蕩齊整的雄師,拼盡氣力道:「柴家軍揮師南下,自當必勝!」

    ——「必勝!必勝!!」雄師之聲貫徹雲霄,聞者皆是心潮澎湃。

    殷崇訣難掩興奮,唇齒微張道:「大哥,男兒一生就該如此,踏平山河,縱是一死又有何妨!」

    柴昭起身大步走向自己的坐騎,翻身上馬,列陣的軍士齊齊讓出路來。殷家兄弟雄姿英發緊隨其後,吳佐吳佑一身銀甲,身負銀槍昂首自信。

    白袍瀟逸的李重元回首尋著妻子柴婧,柴婧站在父親柴逸身側,雖是一臉堅定鎮定,可杏眼隱隱泛著的不捨還是難以深藏,咬唇朝著看向自己的丈夫微微頷首。

    李重元收回眼神調轉馬頭,「駕」的一聲追著柴昭而去。

    岳蘅黃衫迎風飄揚,秀髮高高束起英姿颯爽,轉身朝柴逸和柴婧揮了揮手,拍著白龍的腦袋低喃道:「白龍,戰場凶險,你可不能怕啊,你我還要一道,替岳家報仇呢。」

    白龍前蹄高抬,嘶鳴了幾聲,像是也迫不及待一般。

    雲修不著盔甲,還是平日裡的一身黑衣,額束黑色緞帶,悠悠輕晃著馬韁與岳蘅並排騎行著,「少主再三叮囑我,一路我都不能離開少夫人半步。」雲修指了指身後的長劍,笑道,「這擔子,可不比獵天下輕。」

    吳佑緩下步子湊近身後的李重元,瞥了眼意氣風發的殷家兄弟壓低聲音道:「重元大哥,殷家兄弟才入我柴家軍,寸功未立,且不說壓根無法與重元大哥您相提並論,怕是連我吳佑都比不上。怎麼」吳佑露出一絲不滿之意,「怎麼少主就如此厚待,許了他們兄弟二人驃騎將軍這樣的高位,各握萬名兵馬實在是,讓人難服。」

    「你小聲些。」李重元不悅道,「人家坐擁錢銀糧草,我大周半數雄師都要依靠殷家堡支撐,你吳家若有這樣的能耐,自然也可拜得大將。若是沒有,就趕緊閉嘴看著就好。」

    吳佑悻悻喪氣道:「這也未免抬失公平。也罷也罷,他倆要是立不下半分功勞,有閒話的也不止我一人,等著瞧就是。照我來看,重元大哥您腹有良謀,才是少主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李重元攏了攏白袍的領口,低眉不再說話。

    梁國,都城,邯城。

    楚王府

    「柴家軍到了哪裡?」紀冥拾起一把黑色棋子在手心揉搓著,暗脆的聲響讓人不寒而慄。

    「才過淮河,這幾日便會到綏城探子來報」來人怯怯道,「最多七八日,十萬大軍便會兵臨我大梁城下。綏城人馬也早已經集結多時,只待柴昭一聲令下。」

    紀冥甩下手心的棋子,嘩啦啦墜落一地滾落到來人的腳下,來人埋下頭顱不敢吱聲。

    紀冥撣了撣手心,踱近大廳的牆邊,伸手取下懸掛著的那把金鎏弓,問道:「那個岳蘅,是不是也與柴昭一起?」

    「正是。」來人應道,「岳蘅確實也在其中。」

    「岳蘅滄州岳蘅。」紀冥拉滿金鎏弓狠狠放手,弓弦顫動不止發出嗡嗡之聲,「小王我就不該信她真的死了!孫然,當日是你與小王說的,岳蘅必死!」

    一旁站立的孫然心頭一顫,瞬時跪地道:「末將有罪。當日靖國公府裡確實躺著那三具焦屍,末將只以為就是岳家剩餘的妻兒了是末將疏忽,還望王爺恕罪。」

    紀冥深吸著氣注視著手裡的金鎏弓,武帝御前那雙倔強無畏的眸子若隱若現,看得他週身泛起陣陣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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