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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章 一眼萬年 文 / 熙大小姐

    「你想追隨柴家叔侄?」岳蘅急道。

    殷崇訣點了點頭繼續道:「亂世出英雄,這也是我殷家的機會,窩在一個小小的綏城又算的了什麼,我殷崇訣絕不會錯過建功立業的機會!」

    「二哥」

    「阿蘅。」殷崇訣凝視著岳蘅烏亮的眼,「你會懂我的,是不是?」

    岳蘅顫抖著道,「阿蘅身負血海深仇,二哥是知道的。」

    「我知道。」殷崇訣愈發用力的按住她的肩膀,「若是我真的跟著柴家謀事,也能為你報仇。」

    「可我更想二哥平安。」岳蘅吸了吸鼻子望著眼前男子英俊的面容,「總之,二哥說什麼做什麼,阿蘅跟著便是。」

    「有你這句話就行。」殷崇訣愛憐的捏了捏她的臉。

    夜色下,岳蘅仰天望著天空高懸的明月,靠著殷崇訣的肩道:「二哥,何為建功立業?」

    「傻瓜。」殷崇訣憧憬道,「當然就是要像你父親靖國公岳晟一樣,官封一品,拜得上將,縱是一死也是名留青史。」

    岳蘅的手心有些微涼,身邊的男人語氣果敢堅決,她似乎不該再說下去了。

    「阿蘅」殷崇訣想起了什麼,夜色裡緩緩摩挲著岳蘅冰冷的手,「我也聽人說起過,三年前武帝壽辰,把你賜婚給了柴昭。」見岳蘅沉默不語,殷崇訣笑了笑道,「晉國已滅,武帝也自縊而亡,那門子親事早就可以不作數了。滄州被圍之時,也不見柴家的動靜,大難臨頭見情意,那個柴昭對你不過爾爾,這會兒你就算見著他,甩他幾耳光也好,他還是有臉對你再提及之前的親事?」

    岳蘅輕咬著嘴唇,手心滲出汗濕來,抽出手道:「他怎麼還會提及賜婚的事?柴家想娶的是靖國公府的小姐,又怎麼會是今日的一個獵女?若是真瞧見我,該避之不及的,也是他」岳蘅摸出袖刀,月色下,刀刃泛起凜冽的青光,似有灰眸若隱若現,「我真想剮了他的眼睛,讓他再也看不見我,找不到我」

    殷崇訣按住岳蘅的手,貼近她的額頭低聲道:「阿蘅身邊有我就好,今生今世,只要有我就夠了」

    「二哥」岳蘅覺察出殷崇訣愈來愈炙熱的呼吸,輕輕推開他閃到一邊。

    見她羞澀的模樣越發動人,殷崇訣笑道:「你也躲不到幾時,回頭我就去和爹說,早些把聘禮送到你家去,看你還怎麼逃!」

    綏城外,密林。

    柴昭與李重元,雲修才踏進林子,密林深處傳來急促輕盈的腳步聲,為首的一人握拳喝道:「少主,是少主回來了。」

    腳步聲驟然止住,吳佐吳佑揮開枝葉,走近柴昭,單膝跪地道:「屬下恭迎少主。」

    柴昭輕抬手心,也未開口言語,別著手直往密林而去。吳佑追著他的背影看了看,湊近李重元道:「少主這一趟綏城,可有收穫?」

    「收穫?」雲修搶道,「收穫沒有,我雲修砸了兩個大金錠子倒是虧大了,後來半年的酒錢,都得你吳佑出!」

    「為啥?」吳佑撓了撓腦勺,「你去找少主要去,與我何干?」

    雲修揮起拳頭裝作要打他,吳佑按住腦袋急道:「也罷也罷,雲修大哥吃我的喝我的就是。」

    雲修哼哼了幾聲,追著柴昭去了。李重元笑道:「你倆都不是從前的少年了,你還怕他?」

    吳佑撇了撇嘴道:「哪是怕他?不過是算了,雲修自幼孤苦,我們有爹有娘的不與他一般見識。」

    吳佐無奈一笑,看向李重元道:「我來去匆匆,重元兄說說,那綏城到底如何?」

    「不輸雲都。」李重元嘖嘖道,「糧草充盈,錢銀不缺,這一趟,來對了!」

    「當真!」吳佑瞪大眼睛,「王爺與少主真是英明,若真結下殷家這個朋友,豈不是替我們得了這大糧倉?我們何時去殷家堡拜會?」

    「拜會?」李重元淡定道,「殷坤父子禮錢都收了,少主再去,怎麼也得待若上賓吧。」

    走進密林深處的營帳,柴昭揮開衣襟緩緩坐下,替自己斟上茶水,悠哉的抿了口,目光掃視過吳家兄弟,「這兩日,林子裡可有異動?」

    「一切平靜,並無異樣。」吳佐不假思索道。

    柴昭正要說些什麼,帳外忽的傳來一聲動響,一眾軍士圍湧過去。聽見外頭的喧鬧聲,雲修掀開帳簾,探出頭道:「少主在帳中議事,你們鬧騰什麼呢?」

    一名軍士拾起地上掉落的物件,送到雲修面前道:「回雲將軍的話,這是剛剛天上掉下來的,好像是射中墜地的雛鷹。您瞅瞅?」

    「旁人的獵物罷了,本將軍不想看,散了散了。」雲修不耐煩道。

    「可是」軍士將手中的雛鷹又遞近了些,「這鷹,一箭射穿雙目,箭術之高超讓人咋舌。」

    「一箭射穿雙目?」雲修半信半疑的接過雛鷹,「還有這樣的事?」說著低頭一看,只是一眼就驚呆在原地,翻來覆去看了又看,「這,竟是真的」

    「雲修,外頭怎麼了?」李重元催促著,「還不進帳說話?」

    雲修掂了掂手裡的雛鷹,大步邁進帳中,張嘴道:「少主,剛剛軍士拾到了綏城獵戶射下的雛鷹。這箭法可讓人大開眼界。」

    吳佑箭步上前從雲修手裡搶過,眼珠子像是要瞪出來般,「軍中箭術

    最好的就是少主了,可這人竟比少主還要厲害!」

    吳佐戳了戳弟弟的胳膊肘,示意他不要亂說。

    「呈上來看看。」柴昭按下茶盞。

    吳佑畢恭畢敬的呈上雛鷹,退讓到一邊。柴昭輕撫著雛鷹的羽毛,看見銳利的箭鋒當真直中鷹目,柴昭的手猛然頓住,眉間隱隱顫動著說不出話來。

    ——滄州岳蘅,手執金鎏弓,三支金羽箭箭無虛發。可眼下射中雛鷹的,只是一支自製的竹箭,鋒利依舊,卻不復那一日的奪目光澤了。

    見柴昭盯著雛鷹看了許久,幾人面面相覷也不敢吱聲,李重元像是想起了什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雲修朝李重元使了個眼色,壓低聲音道:「少主怎麼了?」

    李重元輕輕歎了口氣,垂下眼低聲道:「這樣的箭術,只怕讓少主想起了她吧」

    「她?」雲修脫口而出又及時的嚥回肚裡,吞嚥著喉嚨不敢再出聲。

    「不知是何人」柴昭像是不願意再去想,推開雛鷹垂下眉眼,「看來綏城不可小覷,普通獵戶竟也有這樣的身手。」

    見柴昭終於開口,雲修舒出口氣,幾步上前掂起雛鷹,晃了晃道:「讓我雲修瞧瞧。」邊說著,便拔出了那支竹箭。鷹血滴滴落下,李重元見雲修不改魯莽,皺著眉搖了搖頭。

    雲修也顧不得什麼,拾起衣袖就去擦竹箭上的血漬,湊近眼前掃了眼,嘴裡嘀咕道:「蘅?」

    「胡說什麼呢!」李重元急的跺著腳,「雲修,夠了!」

    雲修惱道:「我雲修是識不得幾個字,這個字還是認得的,不就是個蘅字麼?不信你自個兒去看。」

    「蘅」柴昭一把扯下雲修手裡握著的竹箭,「蘅!?」

    泛著青色的竹箭桿上,依稀刻著一個「蘅」字,只不過不是金羽箭上工整的小篆,一筆一劃刻得甚是艱辛的模樣,即便如此,刻字人的情意卻昭然可見。

    「阿蘅阿蘅」柴昭喃喃的攥著竹箭,力道甚大箭桿裂做數片,「是你麼,阿蘅」

    李重元跪地道:「少主,少夫人已經不在人世,或者同名的也說不定,少主切勿因這一箭亂了心神,您來綏城,還有大事籌謀」

    柴昭瞥了眼李重元,李重元朝後挪了幾步低下頭顱,柴昭轉過身道:「你們出去。」

    李重元無力的站起身,尾隨著雲修幾人悻悻退了出去。

    吳佑回望了眼道:「大哥,這同名不稀奇,可名字一樣,箭術也一樣的怕是不可能吧,你說,會不會這鷹就是少夫人射下的」

    「住嘴!」李重元露出罕見的怒意,「少夫人一家殉國,少主心痛不已,數載都未能完全走的出去,眼下這支竹箭只怕會擾了少主的心智,此時你還敢再胡言亂語?」

    吳佑臉一白,垂下頭道:「吳佑知錯,再也不敢胡說了。」

    李重元又回頭看了看掩下的帳簾,心中泛起大股的憂慮。

    次日,綏城外,樹林。

    「二哥今天怎麼得空來和我打獵?大哥新婚,你這個做弟弟的,不該多替他擔些事麼?」岳蘅執著弓笑盈盈道,「你箭術可比不過我,就不怕丟人?」

    殷崇訣晃了晃手中的弓箭,「殷家堡多了個少夫人,你想想就知道有多麻煩,自小我就和穆蓉談不來,能有多遠就躲多遠。如今她做了我大嫂,日日在一個屋簷下,我可是受夠了。阿蘅,要是你不收留我,我真是無處可去了。我啊,可不與你比箭,我就守著你,別讓你被狼叼走就好。」

    岳蘅剛欲開口回上幾句嘴,南邊林子鳥雀驚飛,振翅掠過一望無際的天空,岳蘅顧不得說話,迅雷之勢拔箭上弓,箭鳴劃破空寂的林子,鳥雀嗚咽墜地,落在了遠遠的林子裡。

    「殷二少,愣著做什麼?」岳蘅回頭道,「還不快和我去把山雕撿回來,一隻可值不少銀子呢。昨兒丟了一隻沒撿回來,可心疼死我了。」

    殷崇訣咧嘴一笑,幾步跑到了前頭,挑釁道:「誰撿到就是誰射的,賣的銀子就歸誰。」

    二人進了林子深處,遍尋不見岳蘅射下的山雕,岳蘅揮打著枝葉道:「怎麼會不見了,應該就在這附近啊。」

    殷崇訣一寸一寸的搜尋著,疑道:「是不是被誰手快拾走了?」

    密林裡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眨眼間二人已被團團圍住,殷崇訣將岳蘅護在身後,見是一群身著盔甲的軍士,皺眉道:「哪裡來的人馬?是綏城的守軍?不知道本少爺是誰麼?還不速速讓開!」

    百餘名軍士也不應他,手中長槍直指殷崇訣,卻又未上前半步,看著很是訓練有素的模樣。殷崇訣有些慌亂,扔下手中的弓箭,拔出腰間的佩劍擋在岳蘅身前。岳蘅悄悄摸出箭,攥緊弓弦警覺的環視著圍著他們的軍士。

    ——「這只雕是你們射的?」

    軍士聽見聲音,讓出一條路來,殷崇訣定睛一般,這不是那個自稱雲修的男子麼!

    「是你?」殷崇訣打量著他。

    雲修也認出了殷崇訣,扔下手裡的山雕,走近道:「殷家堡的二少爺?殷家堡的人也要靠狩獵為生麼,真是好笑。」

    殷崇訣拾起山雕,見一箭直穿雙目,知道是岳蘅獵下的,收起道:「要是沒別的事,我們就走了,雲修大人若是得空,就來殷家堡坐坐,殷家一定待若上賓。」說著拉過岳蘅的手,才邁開步子,圍著的軍士卻沒

    沒有讓開的意思。

    殷崇訣回頭看了看一言不發的雲修,鎮定道:「雲修大人,這是做什麼?是不想讓我們回殷家堡了麼?」

    「豈敢豈敢!」雲修別著手看著殷崇訣身後的岳蘅,「那姑娘看著也有些面熟,不知道這射中雙目的山雕,是你們誰射下的?」

    殷崇訣拖了拖岳蘅的手,傲嬌道:「我可沒有這樣的本事,山雕是她射的。」

    「哦?」雲修目露詫異,「一個女人有這樣的本事?我可不信。扯謊的人是走不出這林子的,背著弓箭就說自己的高超的獵手?」

    殷崇訣看著腳下的石子,「我都已經回答你了,你還不放我們走,是存心要留下我們不成?」

    李重元推開圍著的軍士走近這二人,眼睛定在了殷崇訣手中的山雕上,只見與昨日那只雛鷹一樣竹箭直穿雙目。

    雲修順著李重元的眼神看去,驚的倒退一步,半張著嘴直直看著殷崇訣身後那個沉默俏麗的女子,愣了些許,雲修指了指手執弓箭的岳蘅,「我要她再射一隻,親眼所見我才信。」

    岳蘅無懼的對視著他冷峻的眸子,高聲道:「鳥雀都被你們驚走了,一時半會兒到哪裡再找!」

    雲修見她敢這樣大聲質問自己,幾步上前故意狠狠道:「哪有那麼多借口,我不信你有這樣的本事,拾了人家的東西還賴成自己的,哪能讓你們走!」

    「你!」岳蘅哪裡忍得住被人這樣奚落,手裡上弦的弓箭驟然對準雲修的心口。

    軍士見狀,齊齊逼近他們二人。岳蘅面上不見懼色,歪著頭沖雲修道:「看看是他們快,還是我的箭快,你試試!」

    ——「阿蘅」

    李重元忽覺身後有些異樣,扭頭一看驚得閃開身子,「少主」

    雲修聞聲一把推開岳蘅的竹箭,轉身單膝跪地,恭敬道:「少主。」

    軍士收起長槍,也紛紛跪下,齊聲道:「見過少主。」

    「少主?」殷崇訣注視著站在軍士身後的黑衣男子,「莫非他就是」

    岳蘅來不及收起弓箭,怔怔執著弓望著這個死死盯著自己的黑衣男子。

    ——他幽灰凜冽的眼睛如一支箭,洞穿了她的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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