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144章 張湯張湯 文 / 葉逐月
蘇武這個人極為的有意思,比如此時芭芭拉見到蘇武的第一眼便是驚奇,這到不是因為蘇武長得有多麼的不堪,而是因為蘇武這個人長得非常的矮,雖說漢人相較於安息和匈奴的人矮小了一些,蘇武也太矮小了一些。(只是這麼一個矮小之人,竟然趕在兩軍交戰的時候送書信至此,尤其是匈奴之前還有殺害大漢使臣的先例,足見此人膽子與尋常人比較起來,那要大得多。其中最主要的還有一點那便是蘇武見到於單和芭芭拉竟然一點兒都不畏懼,與以往大漢的使臣相比,這個矮個子頗讓人驚奇。
「女皇,大漢的男人還真的是沒用,竟然讓一個女子稱皇,真的是讓我聞所未聞?」芭芭拉十分嘲諷的看著蘇武,而蘇武聽到芭芭拉如此嘲諷的話,也沒有生氣。
「王后此言差矣,不是我們大漢的男子無用,我們女皇的名字即便在匈奴,但凡提到她的名字,想來匈奴也要抖上以抖吧。這一次我奉女皇之命,將戰書送上。」
蘇武十分得意的看向芭芭拉,自從高祖白登之圍之後,每次大漢派出來的使臣多半都是為了求和,從來沒有是因為下戰書的,而這一次蘇武卻是帶著陳阿嬌親筆書信,交給了於單,目的竟然是開戰,即便是此時陳阿嬌剛剛坐上皇位,根基還沒有穩。她竟然還下了戰書,而且還派了這麼一個小個子的人,這在芭芭拉看來,無疑就是在挑釁。
「戰書?」
芭芭拉一下子就從於單手裡奪回來書信,打開了一下,陳阿嬌的輕筆書寫,可惜的是,芭芭拉一個字都看不懂,她不懂漢文,也不知上面寫什麼。可是當著蘇武的面,她也不好意思表現她看不懂。
「王后,你的信拿倒了。」
蘇武好心的提醒了一下,之後便低下了頭,而芭芭拉聽到蘇武的話,當即便有些無地自容。
「大汗,此事還是由你定奪吧。」說著芭芭拉便將書信在地遞給了於單,反正她也看不懂,也不想鬧出笑話來。於單看了一眼書信,他曾經被綁到長安,雖然對他而言那是屈辱,卻也因此讓他認識了不少東西,漢文字便是其中之一。他能夠看懂書信的,於單看了書信,便愣了一下。之後看了一眼芭芭拉。
陳阿嬌的書信上無非就是說上次於單出爾反爾,誅殺了館陶公主之事,上次陳阿嬌是無條件信任了於單,可是卻遇到了匈奴的追兵,最終導致館陶公主的無辜慘死,這些事情陳阿嬌怎麼可能忘記呢,她是永遠都不會忘記的,忘記這個事實,忘記館陶公主的慘死。而今她成為大漢女皇,自然要和於單這些人算舊賬了。
「既是如此,我們也只能應戰了。來人!」於單大手一揮便示意來人遞來紙筆,修書給陳阿嬌,他自然是要迎戰,身為匈奴的王者,大漠的蒼狼,他何曾懼怕過陳阿嬌。一介女子尚能如此,他一個男子又害怕什麼,便給陳阿嬌回了信。陳阿嬌看了信之後,便微微的笑了。
便有人送上了筆墨紙硯,於單便給陳阿嬌回信了,他一直都在寫。寫完之後,便要遞給蘇武,芭芭拉卻一下子截住了他的信件。
「蘇武大人,你就不需要過去了。我自幼便知曉大漢使臣都是硬骨頭,你當真不怕死。」芭芭拉一刀便要砍下去,可是蘇武依舊面不改色的看向芭芭拉,沒有絲毫的怯弱之色。那刀便停在他的鼻尖,他竟然一點兒都不擔心。
漢宮之中,陳阿嬌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奏折,已經夜深了。
「皇夫?」
陳阿嬌看著那些奏折,便將那奏折扔到了一旁。
「是的,大臣們聯名上書,讓陛下早日擁立皇夫。」衛子夫今日在朝堂之上也見識到那些大臣們的厲害之處,那些大臣們都在逼陳阿嬌都想陳阿嬌早日擁立皇夫。
可是衛子夫也知曉,陳阿嬌現在不要說是擁立皇夫了,身邊來一個男人也沒有。當然陳阿嬌身邊從不缺少男人,可是若是要那些人成為皇夫,是遠遠不夠。
「如今國難當前,這些大臣們竟然還有閒情操心本王婚事,他們真的是太閒了。」陳阿嬌十分不滿的說道,自從她登基之後,有關於她婚事就被提上了日程,畢竟她已經二十五了,在大漢來說,她的年紀已經足夠大了。
「陛下,這婚事……」
衛子夫也是欲言又止,她也有些擔心的說。畢竟陳阿嬌已經二十五了,年紀確實不小。再者如今朝廷各派鬥爭也十分的激烈,各位官員都是互相的鬥來鬥去,而陳阿嬌如今還沒有擁立皇夫,已經有個別大臣給陳阿嬌敬獻美男了,雖然不是那麼明顯。
「朕已經知曉,這件事情容我再議便是,匈奴戰事要緊,你先下去吧。」
剛剛接手政事,陳阿嬌才發現大漢的政事有太多的事情需要操心了,她根本就無力去操心這些事情,現今最重要的就是處理好政事。夜深了,陳阿嬌依舊還在伏案處理政事。
成為女皇從來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當上女皇她花了十五年的時間,收住女皇這個位置她要花去一輩子的時間。當皇帝從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相反他是一件相當的艱難的事情,比如此時對於陳阿嬌來說便是如此。大漢的政務和唐朝還有很多的差別,而且大漢選拔人才的方式也不好,都是推舉制,這裡面就有很多的弊端。可是若是像大唐那樣推行科舉制的話,也沒有可行性,主要還是儒家的思想還沒有成為正統了。相反因為先前大漢的統治者都推行老莊思想,儒家思想反而不是正統,科舉制現在還無法推行。
「陛下,夜深了,是不是需要給你準備一下一些吃食?」內侍官上前詢問,而陳阿嬌抬頭來,「不需,朕不餓!」
「可是陛下……」
「若是今日朕點了吃食,明日御膳房的人定也會等到這麼晚給朕準備吃食,何苦來哉,若是朕餓了,晚間多吃一點便好。何須如此勞煩他人,再者如今我大漢國難當前,朕豈能一人獨自享樂,你且下去吧。」
內侍官見陳阿嬌如此也就下去了,之後陳阿嬌看完奏折之後,便一個人離開了甘泉宮,如今她已經是大漢女皇了,有些事情確實是要提上日程了。至於皇夫的人選她心裡還真的是沒有數,也不知道那一個人更適合她。
夜深了,她竟然出宮了,在沒有任何侍衛的護送下出宮了,她記得今日是特殊的日子,那就是張湯的生日,在很久之前,陳阿嬌就曾經答應過張湯陪他一起過生日,送他禮物。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卻沒有實現對他的承諾。也許是今天月兒分外明,也許是今天她想到了一些過往的事情,她鬼使神差的來到了天牢。
如今的張湯還是長安吏,此時的張湯尚不知道陳阿嬌會來,他一如既往的繁忙,如今陳阿嬌剛剛登基,各種事情層出不窮,他都一一應付去,因而顯得有些艱難的說。
「陛下……」
有侍者看到陳阿嬌的到來都大為的驚歎,又想起之前京城中的種種傳聞,又看到女皇的深夜造訪,所有的人心照不宣。
「你且下去吧。」
陳阿嬌招手示意那人下去,她便走了進來。天牢還是老樣子,這個地方她還曾經住過,想起當年的年少還有和張湯在一起的種種,竟如昨日,她的手上提了上好的女兒紅。
她來到了天牢之中便看到伏案看卷宗的張湯,認真工作的男人從來都是最美的,此時的陳阿嬌也是這麼認為。張湯白髮如雪,雖然長得一般,可是當他聚精會神看著卷宗那一刻,他竟是這麼讓人沉迷。月光透出窗戶斜照在他的身上,顯得一絲絲的清冷。這麼多年了,張湯還是一人,他一直未娶。
「今日是你的生辰,如果朕沒有記錯的話!」
陳阿嬌將女兒紅放在他的桌子上,張湯聽到陳阿嬌的聲音,顯得大驚繼而大喜,之後又是一臉的惶恐,然後又是一陣悲涼,百感交集了。陳阿嬌如今是一代女皇,而他還是一個小小的長安吏,兩個人的差別是越來越大了,張湯竟不知道去說什麼。如今的陳阿嬌是君,而他是臣,自古君臣之禮不可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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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嬌……」
「不,陛下,不知深夜造訪……」終究還是需要改口。
陳阿嬌微微的笑了笑,指了指桌子上的女兒紅,「你是壽星,請你喝酒,不知張大人是不是還會和以前一樣,和朕喝酒,談天說笑。」陳阿嬌的話透出一絲孤獨,自古帝王多孤獨,高處不勝寒,身在高位,便無友人了。陳阿嬌外靠在一旁看著張湯,張湯聽到陳阿嬌如此的詢問,當即便慌張道:「當然可以,可以,陛下你坐,你,你,你這……」他是那麼的慌張,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麼辦才好?他甚至還在懊悔,為何不好生收拾房子,以至於房間竟是如此的髒亂。因而顯得十分手足無措,一雙手竟不知道放在何處。
「無妨,張湯對朕你無需如此緊張,今日朕只是記得乃是你的生辰,想起原先朕對你有所承諾,所以也就來了。」陳阿嬌笑著望向張湯,這麼多年過去了,張湯的性子還是一如當年,在她的面前還是顯得那麼拘謹,儘管她如此的對待他,張湯依舊還是禮數有加。
「在朕面前,你無需如此拘謹,你且坐下,為何一直站著。」陳阿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對張湯說道。
只不過即便是她這麼說了,張湯還是一如既往的拘謹不說話,十分安靜的站在一旁看著陳阿嬌,他全程低著頭,不敢抬頭看陳阿嬌。面對這樣的張湯,陳阿嬌只好長歎一口氣。
「為何朕稱帝之後,連你也與朕生分了些許,以前的張湯絕不會這般對待朕,看來張大人也開始與其他人一樣,開始迴避朕了。看來稱帝之後,朕是越發的孤獨。」陳阿嬌這是有感而發,成為女皇,她注定要失去一些東西,比如很多人都變得和她生分,就連她的恩師晁錯也是對她閉門不見。
畢竟一個女子在大漢稱皇,不管她到底做了什麼,給人的感覺總是名不正言不順。
「陛下我,下官沒有了,下官只是,只是……」
張湯此時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說話了,他不敢抬頭看陳阿嬌,可是卻又不想陳阿嬌離開這裡,那種茫然若失的感覺,他不想再忍受了。
「只是什麼,今日是你生辰,喝酒吧,朕親自挑選的女兒紅,一起喝!」陳阿嬌便給張湯給滿上了,「喝,今日朕要與你不醉不歸,來喝酒!」陳阿嬌舉起大碗與張湯大喝起來。
自從稱帝之後,有太多的事情束縛著她,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她去處理,她根本就無從去關心其他的事情,今日真的有機會好好的與張湯兩人一起喝酒,這對於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高興的事情。
「張湯,你知道嗎?朕剛剛稱帝,就有人要我擁立皇夫,皇夫,你說誰最適合做皇夫,張湯你告訴我,我要一個答案。」陳阿嬌有了些許的醉意,她醉眼朦朧的看著張湯,伸出手去,一下子捉住了張湯的手,張湯的手一如既往不好摸。手上都是老繭,陳阿嬌攥住了他的手,看著張湯,想從張湯的眼睛之中看出一絲不尋常的意思。
「陛下如今登基稱皇,擁立皇夫也是必然,至於這些下官,下官……?」張湯本想說下去了,可是他心裡卻不是那麼想的,皇夫人選,他是多麼希望提名自己啊,可惜的是他辦不到,他還是不敢去說,生怕說了,陳阿嬌看輕了他。
「你怎麼不說了,朕要你一句話,張湯你覺得朕應該擁立誰做皇夫?」陳阿嬌盯著張湯,想從張湯的眼中讀出什麼,可是張湯卻不敢直視陳阿嬌的眼睛。
「陛下我……」
「張湯啊,張湯啊,你變了,你竟是不敢說了,時候也不早了,朕也要回去了。」陳阿嬌已經有了些許的醉意,張湯到底還是沒有說出她想要那個答案,一直以來陳阿嬌與張湯相處的時間最長,對他最是瞭解,與他也最是相熟。只是到了今日張湯竟然也是對她這般的疏離,陳阿嬌不喜這種感覺,極其的不喜。
「陛下,我……」
張湯見陳阿嬌這就要走,心下便是一動,鬼使神差的他竟然伸出手去,握住了陳阿嬌的手,他不知為何會突然改變主意,突然就握住了陳阿嬌的手。
陳阿嬌低下了頭,詫異的看向張湯。張湯的主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卻讓她的心下一喜,無疑她是喜愛張湯。無奈的是,以前造化弄人,讓她與張湯失之交臂,可是如今卻不同了,她是大漢的女皇,無人可以在反對她了。她想要擁立是誰皇夫,便是誰是皇夫,其他人根本就不容置喙。她今日來到天牢之中,要的不過是張湯的一句話而已。
「你什麼,張湯你到底想說什麼,你說啊,你怎麼了?」陳阿嬌充滿期待的看著張湯,想從張湯的眼睛之中讀出一絲不尋常的話,只要張湯說出來,她便可以什麼都不顧。
「陛下,下官私以為李陵將軍甚好,他與陛下自幼相識,而且在這一次政變之後,也在後方支持著陛下,且李廣和李敢將軍都軍功顯著,沒有人比李陵將軍更適合成為皇夫。」最終張湯還是說出來,儘管此時他的心還在滴血,可是沒有沒法,他還是說出來了,他說出口了,心一直卻在滴血,他沒有辦法,不得不說。
張湯知曉他自己身份地位,其貌不揚,一個小小的長安吏,如何能夠成為大漢皇夫,他有自知之明,而且如今陳阿嬌方才稱帝,政局還不穩定,李家的勢力可以幫助陳阿嬌,這是他一個個小小的長安吏所不能辦到的。
「張湯,朕在問你,這可是你的心裡話?」
陳阿嬌站直了身子,她沒有張湯高大,就那樣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她不信,不信這是張湯的心裡話了。她苦笑了一番,便走上牽住,指了指自己的手說道:「張湯,朕要聽真話!」
「微臣句句屬實,發自肺腑,還請陛下明察!」
張湯直接和陳阿嬌這樣說話了,他說完之後便低下了頭,始終不敢看陳阿嬌的眼睛,也不敢望著她。
「好,好一個句句屬實,發自肺腑,可是張湯你可知曉朕之心,你摸摸,你快點摸摸。」些許是陳阿嬌真的是醉了,些許是這些日子她一直都在壓抑著自己的本性,些許是她想要瘋狂一回,她反握住張湯的手,拿著他的手,貼在她的心口處,望向張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張湯,張湯猝然的抬頭。
他的手就貼在陳阿嬌的心口處,可以感受到她的心在跳動。
「陛下,微臣……」
張湯想要抽出手去,可是當她抽出手之後,卻發現整個人的手在在顫抖,這是他第一次和女子這般的親近,更何況還是他心心唸唸的陳阿嬌。他有一種衝動,便是一下子將陳阿嬌擁在懷裡,緊緊地擁著她,一輩子不鬆手。可是他不敢,最終他還是強忍著痛苦,將自己的手從陳阿嬌的手中抽出來,還推開了陳阿嬌。
「陛下,你醉了,還是讓內侍官早些扶你去休息吧。」張湯最終還是將陳阿嬌給推開了,儘管他心裡也太多的不捨,但是也無法改變他將陳阿嬌推開的事實。
「額?朕醉了,原來是朕醉了,張湯,你覺得朕是醉了,看來朕真的是醉了,不然怎麼會來看你,怎麼會來這天牢,怎麼會與你說這些話,朕醉了。」陳阿嬌十分失望的看著張湯。
曾幾何時,她是那麼的喜愛張湯,這個男人雖然不及其他的男子,他沒有出眾的才華,沒有顯赫的家室,連相貌也是普普通通,若是以前她是斷然不會看上這樣的男子,可是今時今日她卻不同,她是真心喜歡這男子,這個男子身上有太多的閃光點了。
「陛下,你,我扶你……」
張湯見陳阿嬌一臉的難過,眼看著她就要跌倒了,便上前準備扶住陳阿嬌。他的一雙手一直都在顫動。
「不,不,朕不需要你來扶!」
面對張湯今日的表現,陳阿嬌一直很失望,她沒有想像出,張湯竟是這般了。竟然還舉薦了李陵了,李陵雖然有顯赫的家室,才貌也很出眾,可是他如何能夠和他們兩人相比,她與張湯那是患難見真情,自然不同於其他人,可是今日的張湯卻是讓人失望,一時間陳阿嬌心灰意冷,便轉身離去。
張湯看著她的樣子,幾度欲言又止,他只要放下心防,便開始開口,只要開口,陳阿嬌就會轉身留下,可惜的是,張湯始終沒有開口。就在張湯以為陳阿嬌會離開的時候,突然她轉身狂奔而至,一下子便抱住了張湯的腰,臉貼在他的胸前。
在人前,她是一代女皇,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冷血無情,可是人後,比如此時她和一般普通的女子沒有什麼不同,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想要得到心愛男子的愛情,可是這個男子卻一次又一次的將她推開。
「陛下,陛下,陛下……」
張湯的手不知放在何處,就那樣半舉在空中。
「張湯,你讓朕好生的失望!」
半晌,陳阿嬌才說出這樣的話,之後便鬆開了張湯,再次恢復到了她一代女皇的模樣,好似方纔的事情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她微微的笑著,看向張湯。
「既然張大人一心想要擁立李陵將軍為皇夫,朕自然會好生考慮,只是朕的後宮不會只有一名男子,而你張湯必是其中之一,縱然你有千百個不願意,朕也執意如此,還請張大人好生做好準備了,不日朕便會邀你入宮,常伴君側。」陳阿嬌說話的時候,已經沒有方纔的柔情,更多的是冷然。
張湯聽到這個話,先是一愣,繼而是大喜,他沒有表現出來,多年的牢獄生涯,已經練就了他習性不言於色的特點,他看向陳阿嬌,本想說什麼,可是又不知該說什麼,便住了嘴,眼睜睜的看著陳阿嬌離開。
陳阿嬌最終還是走出了天牢,還是這外面清醒了些許,她看著今日滿天的繁星,卻絲毫沒有讓她的心情好起來,她沒有想到張湯竟然會舉薦李陵,這是讓她最失望的,雖然李陵十分的好,她也極為的喜歡。
「張湯啊,張湯,你為何要這般……」
陳阿嬌長歎了一口氣,便離開了天牢。
等到陳阿嬌走後,崔氏便從裡間走了出來,看著一臉失魂落魄的張湯。張湯是她的兒子,知子莫若母,她如何不知張湯此時的心裡,也知曉張張湯心中所想,她看向張湯,一雙手搭在張湯的肩膀身上。
「我兒為何方才要那般說,陛下看樣子很喜歡你,而且你們兩人以前感情不是都挺好的嗎?為何今日確是這般,我兒從來不是懦夫,為何今日……」
崔氏是張湯之母,可是能讓項青大司馬鎩羽而歸的人,足見這個婦人的不平常之處,今日本是張湯的生辰,她也是來天牢瞧張湯的,沒想到的確實看到了這一幕。陳阿嬌在的時候,她不好出來,只好等到她離去之後,才出來安慰張湯,卻發現張湯一直都站在這裡,一直都呆傻的望著陳阿嬌離去的背影。
張湯是她的兒子,看到他如此的傷心,崔氏心中怎能不疼。
「阿母,配不上啊,我只是一個小小的長安吏……」
這才是張湯心裡的話,「若是我有李陵那樣的家室,也許我便不這樣想了……」可是他沒有李陵的家室。
「你的意思,是說阿母沒有讓你和李陵一樣,你沒有做將軍的阿父了嗎?我兒何時變成這般了,這般的自輕自賤了,出生低微又如何,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女皇陛下原本也只是一個公主,她可以成為女皇,為何我兒不能成為皇夫。那李陵怎能有你出色?」沒辦法,張湯乃是崔氏之子,在母親的眼裡自己的孩子從來都是最好的。
「恩恩,阿母,我……」
「你真的是太讓阿母失望了,阿母知曉是如何教你的,今日之事,先這樣了,阿母這就去將陛下追回,你在與她言說,我兒……」說著崔氏便要行動上前去追陳阿嬌。卻被張湯一下子捉住了手,衝著她搖頭。
「不要,阿母,不要,你不要去。我與陛下,兒子沒有成為皇夫之才,這大漢有太多的男子比孩兒有才了,陛下的皇夫定然是人中之龍,不是我這樣的男子所能夠勝任的。」張湯再次發表了他自己的觀點。
崔氏聽了之後,自然是一陣生氣了,她看去了痛苦死了,整個人都看向張湯,十分失望的甩開了張湯的手,指著他便罵道:「什麼人中之龍,難道你就不是嗎?你就不是人中之龍了嗎?我兒也十分的出色,你為何要這般妄自菲薄,真的是讓阿母太失望了。就你這樣的性子,確然不能擔當皇夫,這般畏首畏尾,也不是阿母之子。」崔氏顯然是十分失望,對於張湯此番的表現,她整個人都失望透頂了,最終也只落得甩開張湯的手。
「阿母,你就不要說了,我知曉我在做什麼?陛下也有她自己的選擇,我只要可以待在陛下的身邊便好,默默的守候她便好。這我已經知足了。」
張湯的心願就是這麼簡單,只要可以相守便好,為何要成為皇夫,皇夫從來都不是他所要的。
「你,你,你……」
崔氏見張湯如此,他這個當事人都這般想了,她這個做母親的能如何去想呢,只好任由著張湯這樣去做了,只是心裡還是有些許的難過而已,本來這麼好的機會就這樣失去了。
而陳阿嬌則是一人獨自乘坐攆車去了晁錯的家中,晁錯也算是陳阿嬌的授業恩師。只是自她登基之後,便一直稱病不朝,今日陳阿嬌只好親自登門造訪了。
「既然先生已歇息,你們無需打擾他便是,朕可以等。」
陳阿嬌去的時候,晁錯的家人將她迎進之後,便言說晁錯已經睡了,畢竟陳阿嬌來的實在是太晚了。不過陳阿嬌乃是天子,若是她想要讓晁錯起來的話,他便是要起來了。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在外間耐心的等待,沁荷陪在她的身邊,便有些不滿道:「當初晁大人能夠活著,還不是陛下你的功勞,現在好了,晁大人,竟然如此拿大,明明就知道陛下來了,他竟然沉睡不見,真的是白眼狼一隻。」沁荷對這樣忘恩負義的人最是痛恨,這和她自己的遭遇也有很大的關係。
她就是被連翹坑害過之後,對於所有的忘恩負義者都深惡痛絕,如此晁錯這樣的表現自然是給了沁荷這樣的感覺。
「先生沒有忘恩負義,若不是當初先生仗義執言,反對劉徹稱帝,朕又怎麼會有時間,沁荷耐心等候便是,朕相信先生。當初劉備三顧茅廬請的孔明,今日朕為何不可呢?」陳阿嬌淡淡的說道,反正今日她心情也不大好,還是緩一下才是,不然恐殃及他人。主要是今天張湯的表現實在是太讓失望了。
「哦,陛下,奴婢就是在為你抱不平而已,還有今日的張湯,簡直就是不識好歹,白瞎了陛下的一片真心。」沁荷也跟在陳阿嬌的身後,今日在天牢之中發生的事情她自然是全部都知道了。身為陳阿嬌的貼身侍女,為她出生入死,如今的宮中女官,沁荷與陳阿嬌之間,更多了幾分親密了。見到今日陳阿嬌如此受委屈,她便心生不滿,若不是當初陳阿嬌攔住,她怕早就將張湯暴打一頓了。
「張湯也有他自己的顧慮,也在為朕著想,倒是難為他了,這皇夫人選,著實的是讓朕頭疼了。」陳阿嬌近日來確實是在為這事操心了,她現在終於明白當初李治的憂心所在了,也明白為何當初那麼多的大臣反對擁立她為後了,這一國之後和一國之夫,都是要慎重的考慮,還是綜合各方的實力,而且如今朝堂上呼聲最高的竟然是李陵。
對於李陵,陳阿嬌去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大將軍李廣之孫,李敢之子,歷史上因為他的投降害的李氏一族成為笑柄,足見他不是一個有擔當之人了。若是說戰敗投降,陳阿嬌可以理解,但是無法接受。對於他來說,自古武官便應該死戰到底,而不是為了苟且偷生就去投降。所以對於李陵立為皇夫之事,陳阿嬌自始至終都沒有說出一句話,在始終保持沉默。
只是隨著她的年紀漸大,很多的事情她也要考慮道。比如大婚,比如生子,這都是不可避免。
「可是他也不應該那般拒絕陛下,陛下你是脾氣好,若是換成奴婢……」沁荷想了想,突然發現陳阿嬌的臉色變了,便十分識趣的不在說話了,這點察言觀色的水平還是有的。
所以內室便是一片沉默,陳阿嬌在這裡慢慢等待著晁錯。
「阿父,你真的不出去看看嗎?陛下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了,若是你還不出去的話,就準備真的讓陛下一直等嗎?」晁山一臉不滿的看著此時已經起身的晁錯,他無法理解為什麼晁錯已經起身了,卻遲遲不出去見陳阿嬌,讓陳阿嬌這個一國之君一直在那裡等著。
晁錯捋了捋鬍子,抬頭看向晁山,便言道:「為父還沒有想好,到底如何回答陛下,所以才遲遲不可見。」
「回答?難道阿父已經知曉陛下這一次來所謂何事了?阿父那你就跟我說說吧,陛下這一次來,到底所謂何事?」晁山今年方才十二歲是晁錯最小的兒子。對陳阿嬌這個女人十分的崇拜了。以前在家中的時候,就經常聽到晁錯稱讚陳阿嬌。而且這一次她還當上了女皇,讓晁山就更加的崇拜了。
可是他知道自從陳阿嬌當上女皇之後,晁錯便一直愁眉不展,十分不不快的樣子。
「你還太小,不懂了,如今陛下剛剛登基,各方勢力都在角逐,尤其是以李家的勢力最強悍,李家的李陵將軍一直對陛下情有獨鍾,此次的皇夫人選他是最有可能的,只是若是讓李陵成為皇夫,若是他日他把持朝政該如何是好?」晁錯擔心的便是這個。
「哦,這個孩兒知曉,但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男子嗎,女皇不選李陵便是了,這還不是女皇說的算嗎?」晁山沒有多少官場的經驗,遠沒有晁錯考慮的深遠。
「若是這樣那便好了,只不過陛下身居高位,有很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不是她自己所能夠決定,尤其是此時邊關告急了,陛下還需要將才。而李廣將軍這一次著實過分了一些。」晁錯說完便長歎了一口氣,有很多的事情都是他所不能的,但是他也是沒有辦法。想了想,他還是站起了身子。
「好吧,這樣躲下去也不好,終究還是要去見陛下,陛下對為父也有救命之恩,為父不能這般忘恩負義……」晁錯想了想,還是走出了臥房,朝著正廳走去,而此時陳阿嬌已經在這裡等很長時間了。
「晁大人,你還知道來啊,奴婢以為你老這不睡到天明怕是不起來?」沁荷見到晁錯來了,便十分沒好氣的看了一眼晁錯,之後又酸了一句。晁錯便抬頭看了一眼沁荷,想了想,才說道:「老臣近日來身子有些不爽利,這不若不是犬子喊老臣起來,老臣怕是真的要睡到天明了,還請陛下見諒。」
晁錯朝著陳阿嬌便施禮道,陳阿嬌趕忙將他扶起:「先生不必如此,快快請起,沁荷你不要再說了。」
沁荷聽到陳阿嬌都這麼說話了,自然不好插嘴,點了點頭便說道:「諾!」之後便十分老實的站在一旁。
「先生怕是早就猜到學生這一次為何而來吧,還請先生為學生指點迷津,到底該如何辦?」陳阿嬌一點兒廢話都沒有,直接開門見山。一臉深意的看向晁錯,晁錯先是一愣,想了想。
「陛下對李陵有何看法?」
陳阿嬌習慣性的皺眉,又是李陵,自從朝中出現擁立皇夫的言論之後,李陵的名字便隨著皇夫一起被人所提起。方才張湯便說了此人,沒想到來到這裡晁錯竟然也說,這讓陳阿嬌微微的感到了些許的失望。
「李陵?難道先生也覺得學生應該擁立李陵為皇夫嗎?」陳阿嬌的話語之中透露了些許的失望,可以看得出來,她心目中的皇夫人選並不是李陵。而是其他人。
「沒有,老臣並不是這樣認為!」
晁錯搖頭表示自己的不贊同。
「那先生覺得是誰?誰更合適?」
難得有一個反對的意見,陳阿嬌便分外的珍惜晁錯中之言,做皇帝的最害怕什麼,其中之一便是專政。更何況陳阿嬌還是一名女子,剛剛推翻的還是男子的政權,她尤其的擔心。若是李陵只是一般的小侍那也罷了,若是皇夫她是不得不考慮的說,可以這麼說,陳阿嬌從未想過要立李陵為皇夫,無奈的是,他在朝中呼聲最高。
「目前還沒有最合適的,老臣私以為陛下還是以國事為重,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好生觀察才是。老臣年事已高,怕是幫不了幫陛下多久了。」晁錯無奈的長歎了一聲,事實上他說的也是事實,他確實已經老了。再也不是去堂邑侯府教書的年紀了,他的親傳弟子如今只剩下陳阿嬌一個人在這世上了。人都有私心的,即便他也知道陳阿嬌登基定是有問題,可是他依然還是願意支持陳阿嬌稱帝了。
「先生的意思是讓學生一直拖下去?」
陳阿嬌想了一下,便問道。
「嗯,拖,看看到底是誰有異心,日久見人心,你且細細觀察便是。」
晁錯在陳阿嬌的手上寫了一個字,陳阿嬌抬頭望了一下,便朝晁錯作揖,說道:「多謝先生指點,學生感激不盡!」之後便領著沁荷離去了。而晁山則是望了晁錯一眼,笑道:「阿父,你到底對陛下說了什麼,陛下好似如釋重負的感覺,你也跟我說說吧。」晁山十分好奇的看著晁錯,可惜的是晁錯十分不給面子的看著他。
「天機不可洩露也,你昨日的課業還沒有完成,今日可不能再拖了。」晁錯再次捋了捋鬍子,笑容滿面的看向陳阿嬌,果然是一個悟性極高的人,一點就通。
陳阿嬌和沁荷兩人離開了晁錯的家中,一路之上,陳阿嬌的心情也比來時要好得多了,沁荷明顯感覺到了。
「陛下,晁大人好似解決而來陛下的大難題?」
沁荷試探的問道,陳阿嬌倒是也不滿沁荷,便笑道:「是啊,大難題,是很大的難題,這一次還真的是有勞他了,如今天色也不早了,還是快些回宮吧,不然就要耽誤早朝了。」
陳阿嬌一夜未睡,下了早朝之後,便被各種政務所纏身,她揉了揉眼睛,告訴自己下一次再也不會夜探出行了,不然第二天實在是太過難受了。
「陛下,他們扣下蘇武!」
楚服低著頭,聲音十分的小,生怕惹怒了陳阿嬌。蘇武乃是大漢使者,匈奴方面這一次扣下了蘇武,分明就是直接打臉大漢。
「哦?」
對於蘇武被扣陳阿嬌一點兒都不奇怪,蘇武牧羊的故事她讀了很多遍,此番蘇武被扣,也是她的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匈奴如此直接,連一個原因都不尋,確實是讓陳阿嬌十分的意外。
「沒有原因?」
她再次確定了一下,而此時的楚服也點了點頭道:「嗯,匈奴之事單方面扣下蘇武,對了,還差人送了信件。」說著楚服便從袖中取出了信件。那信件很快便由茜娘遞到了陳阿嬌的手上。
「哼,大言不慚,明明就是他們背信棄義在先,竟還敢這般囂張,通知下去,明日便宣戰!」
不能再忍受下去了,若是這般在忍受下去的話,匈奴已經觸動到了她的底線。
「諾!」
「宣佈下去,朕要御駕親征!」
陳阿嬌這個江山也算是從馬背上得來的,都是因為先前她在對戰匈奴時候善戰而讓她揚名,此番她初登帝位,竟是遇到了此等事情,她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匈奴。
「可是陛下若你御駕親征,朝中事務該如何吧,你剛剛登基,若是有亂黨……?」楚服現在可是顧慮重重,她想到了很多的事情。陳阿嬌現在的帝位尚未穩固,若是此番陳阿嬌御駕親征,很可能會被反撲。
「這個你無需擔心,朕自有安排了,是實話去收拾匈奴那群蠻夷了。」陳阿嬌站起身子,對于于單上次背信棄義,派人半路埋伏,害的館陶公主殞命一事,一直以來她都不曾忘記,今日又是扣下蘇武,她自然不會坐視不管,都欺負到頭上來了,她自然要報之以顏色。
楚服見陳阿嬌如此的堅持,便回答道:「那屬下這就去安排,對了方才在殿外看到公孫煜,他好似有話要與陛下言說?」楚服剛來的時候就看到公孫煜在殿外等候。
「公孫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