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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42章 主僕情盡 文 / 蘇如憶

    白事阻喜事,妗妃的紅顏殞命果真讓蜀國無話可說地收回了洛城公主和親的「好意」,而駐守扈牧城外的十萬兵馬亦以操練完畢為由調返,此時雲蜀兩國的局勢,似是已經擺脫了僵狀。

    而伏褚,如雲國眾人所想,輟朝多日以示哀思。

    蜀國沒有再行後招,一切又再恢復平靜。

    而就在伏褚輟朝的幾日裡,軍機閣卻動了幾處,溫千山雖以剿匪之功受賞珍寶,但所謂長江後浪推前浪,許多軍機要處已然撤換了不少新面孔。

    魏晉身為溫千山先鋒,伏褚亦是以剿匪有功為由將其擢升一階,但實則的主責還是先鋒,實則不過是名義的擢升。

    此時的襄侯府,滿府眾人都聚在府中大廳,溫千山落在大廳主位面色凝重:「都來齊了?」

    「回老爺,都來了。」安子輕道。

    何氏眸色輕褐,眼瞼低垂,此時的何氏妝容精緻,蓋住了病態。古氏性子沉,見此也不多言,只靜靜等著溫千山說話。袁氏是個弱心性,眾人不說話,她自然抱著溫清淺也唯唯站在邵氏身邊不敢多言。

    溫清玉少見溫千山表情如此,與玲瓏面面相覷了一眼。玲瓏下意識看了一眼安子,安子朝著玲瓏搖了搖頭,暗示其不要言語。

    連安子都這樣表情,溫清玉頓覺此事有些玄妙。

    「老爺,可是遭了什麼煩心事?」邵氏眼看溫千山愁眉緊鎖,問道。

    溫千山眸光閃了一絲複雜神色,手指敲擊著桌案,這是他發愁時固有的動作。

    何氏側首看溫千山不言語,便也先開了口,但第一句話卻是對著府中一眾家奴:「昨兒個我清了帳,除了貼身伺候府裡主子們的,其餘人等隨時可以結了銀子離府,至於有賣身契的也去賬房拿了走了罷。」

    一言驚起千層浪,一時之間,眾人嘩然。

    尤以府中的女眷爭論最盛,大多奇怪何氏為何突然說出這樣的話。

    溫清玉只聽身側的溫清姿「咦」的一聲,眼神往身側瞟了一眼,眸色一深,眉頭一蹙,心中亦是不解卻沉住氣不多言。

    古氏詫異抬頭看著主座上坐著的這襄侯府的兩位主人。

    「主母,府中的賬目是沒有問題的,賬上充裕著。」邵氏有些不滿何氏所言。她兩日前才將賬目結清交付,今日何氏便說出這樣的話,莫非連同溫千山都以為她在賬目上做了手腳不成,「主母若是覺得賬實不符,大不了請府裡的賬房先生再核算一次。」

    府中又不是到了揭不開鍋的時候,何以到了辭退府中下人的地步?

    何氏聽出了邵氏口中的不善,只淡淡抬了一眼:「邵妹妹多心了。」

    溫清姿亦是不解於何氏的決定:「府中還沒有到要節衣縮食的地步吧?君上不是還賞了東西麼?」

    忽聽一聲大力拍桌案的聲音,直嚇得大廳裡的人都不敢說話。溫清玉也被嚇了一跳。

    溫清姿與邵氏都是一驚,看著聲音的源頭,盯著溫千山不快的神色不敢再說話了。

    古氏強行笑了笑:「老爺,府中人都站在大廳裡許久了,也就是想聽聽緣由。」

    溫千山終是道:「我大早入宮向君上辭官,自此無需牽扯朝中事。」

    溫千山說出話之時已是神色正常,但有心人還是可以察覺,方才溫清姿提及君上賞了東西之時溫千山重重拍向桌案的那一下神色明顯地很不痛快。

    可想想也該明瞭,那則軍令狀卻是會讓人冷了心。

    溫千山忠君多年,何曾有過二心?奈何君王之心涼薄,必要之時對他跟對罪臣也沒有了分別了。

    「君上允了?」古氏下意識問道。此刻她私心自然不希望溫千山辭了官,溫千山有著影響,對溫清許的前程也是好的。

    「君上留了我侯爺身份,暫扣兵權。」溫千山道。

    以伏褚一國之君的角度,溫千山的作戰經驗在那兒放著,便是雲國有天賦只得栽培的,真遇到情況了,也只有憑靠溫千山才能有所抗衡。

    留著溫千山侯爺的身份,進退皆有說法,這也是給伏褚出主意之人的聰明之處。

    理智如溫千山,怎會不知伏褚為此的心思。

    伏褚做著二手準備,而溫千山卻用他的實際行動在表示著他辭官的決心,辭了府中的下人,賣了宅子,遷居城外。

    溫清姿做慣了千金小姐,怎會甘心去城外小地方做她的平頭百姓:「爹既然還是襄侯,住在京城也沒有什麼妨害。況且,況且我聽說,城外都是些刁民住的地方,荒敗得很,我不想去……」

    溫清姿聲音越說越低,一想到會住到城外那些**份的地方,不免話裡哭腔。

    「爹,京城喧囂,能過些安靜平和的日子未嘗不是福氣。」溫清玉道。

    歷史之上的良將,一切塵埃落定後能得好歸宿的有幾個?而饒會的結局,便是連分辨的機會都沒有落到便被送上了斷頭台。伴君如伴虎。

    伏褚能有這樣打算,想來也是愈加看清伏褚的君王本質了。

    城外離了這政治漩渦的風頭浪尖,生活也會安定很多,靠著襄侯府這些年來賬房裡攢的,生活下去不會成問題。

    溫清姿聽溫清玉這樣說,大有被拆了台的忿然不快,瞪著溫清玉說不出話。

    「老爺三思,如今大局未定,朝中尚且需要老爺。」古氏勸道。

    自餉銀尋回,雲國內裡干戈算是平息,穩定了邊關將士,國庫也沒有損失。而蜀國經歷了內亂,楚桓初登位,又是一番新局面需要打開。

    兩國都沒有得什麼便宜。

    古氏不過是想用襄侯府為背景給溫清許籌謀。

    溫清姿見古氏如此說,也忘了早前對溫清許的恨意了,只想著此刻可以擋著溫千山的決定,連忙點頭贊同:「是啊,」

    但這番話說的憂國憂民,曉以大義,扣住了溫千山忠君愛國的心理。

    何氏沉默良久,方接過朧月遞上的賬本。輕輕放到了溫千山眼前:「老爺,急流勇退謂之知機。」

    溫千山望著眼前這個曾為他不顧性命、堪負鮮血的女子,一身墨綠,重擔掌家責。凝視良久:「一切交由你一手辦了。」

    淡淡一句話,一語落磬。

    「娘,你也勸勸爹,不然以後女兒便沒有錦衣玉食了。」溫清姿急了,拖著邵氏的手,幾乎要哭了。

    邵氏不爭不辯,只望著溫千山:「只要是老爺說的,妾身都聽。」

    旦要是有溫千山的去處,邵氏便樂意跟著。終歸已經為他做了妾,何妨再隨他天涯。

    「有娘疼著你,你還是千金小姐。」邵氏輕輕撫了撫溫清姿的手。

    溫清姿眼中氤氳,邵氏疼著她,她如何不知?

    邵氏難得的服從,也是為了溫千山。何氏看著邵氏,更從邵氏身上瞧清了當年那個身心裡滿滿當當都是溫千山的自己,只覺前塵過往如夢一般,面上虛無一笑,滿是自嘲。

    袁氏從不是個發言的人,也沒有勇氣發表意見,她本就不是嬌貴人家出來的大小姐,自然順遂著府裡的意思。唯有抱著溫清淺聽著眾人說話,溫清淺望著大廳裡的眾人滿是無辜無邪,眨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純淨清澈。

    「離府的人,賣身與否都去賬房拿三年的銀子,從此你們與襄侯府主僕之情就盡了。」朧月拿起桌案上的賬本,揚聲道。

    大廳之中,聲音又起。

    邵氏面上有些不耐,反身,凌厲的眼神掃著議論的眾人:「忤逆老爺的意思,便是忤逆本夫人的意思。」

    邵氏一貫凌厲的眼神手段這麼多年已能在府中不怒而威,廳中眾人果然不敢做聲了。

    但口不做聲,不代表心中沒有想法。到底也在襄侯府這麼久了。

    「我已經跟京城裡的命婦們說過了,有府裡缺人的你們便去受受差使。你們去賬房領了銀錢,自會告知你們的去處。今後如何就看你們的福氣了。」何氏輕道。

    廳中徹底無聲,各人都有了出路,這樣算是一個圓滿的結局了。

    何氏對著朧月使了眼色。

    朧月會意,拿好賬本:「現在都隨我去賬房候著,依我念到的名字挨個領銀子,今後不一定會在一起侍候了,話個別,收拾好細軟,便散了吧。」

    邵氏是個有魄力的女子,何氏亦是有骨子裡的驕傲,二人性子裡大有相投之處。只是,葛素的事情改了何氏曾經一貫的凌厲倨傲。

    於邵氏而言,何氏身為主母,命婦入宮是一道優勢,給溫千山的助力遠比為其管家來的多。

    只是,這份人脈優勢,第一次用起來,竟是為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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