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43章 遷居城外 文 / 蘇如憶
雲都城外,溫家終是在喚作「五里城」的地方遷了宅。也不如溫清姿所想,這處宅子雖然比不得襄侯府尊貴奢華,也算五里城裡數一數二的了。
五里城,少有高門大戶在此落戶,但此處市集物事不缺,不比雲都裡喧囂吵鬧,不失是個安靜頤養的好地方。
五里城裡,自此又落下了一家人,只見此戶人家的門楣之上是「溫宅」二字。
從前在京城那錦繡斑駁裡住慣了,到了五里城,自是許多都不同了。
溫宅裡的幾處院子。
「喜兒走的時候東西都帶全了麼?」溫清玉在收拾好的院中落住。
玲瓏將從襄侯府帶出來的東西依次重新擺放入合適的地方:「她的東西都帶齊全了,按小姐的意思,在她的包袱裡放了三百兩的銀票。她打算好了回去故鄉,三百兩足夠她討個好人家,過衣食無憂的日子了。」
溫清玉輕「嗯」一聲:「這便好。」
「那個丫頭沒有心眼,是個有福氣的。」玲瓏見溫清玉眉眼一低,道。
……
「這裡都什麼地方,一股子塵土氣兒,哪裡是能住人的地方?」一進新院子,溫清姿便皺著眉摀住了鼻腔,「沒有打掃乾淨就讓本小姐住下來,有沒有眼力勁兒啊?」
葉兒從邵家調來這位小姑奶奶身邊,也沒有少受什麼氣,虧得是葉兒忍得住:「小姐莫躁,這宅子空置久了,塵土大些也是正常的。」
「娘,你去跟爹說說吧,這裡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哪裡能跟邵月閣比?我們回去京城裡住好不好?」溫清姿拉著邵氏的手,眼神既委屈又無辜。
邵氏歎了聲氣:「你爹的決定不該有錯的,乖乖聽話。」
溫清姿直跺腳,惱急:「娘你就是騙我,說了會護我,就讓我住這裡?」
「行了。」邵氏喝道,「你爹還能委屈了我們母女不成?」
溫家最後留下的除了主子,便只剩了侍候溫千山的安子和一直守著溫家的楊管家、何氏身邊的朧月、邵氏身邊的葉兒、古氏身邊新添的香兒、袁氏身邊的蓉兒跟溫清淺的乳娘、溫清玉身邊的玲瓏,負責溫家吃食的是從前主母何氏院裡的茹姑姑等人。
侍候的人少了便出現了一個尷尬的問題,那便是從今往後幾個院子裡的人便得要在一處用膳了,便也意味著,今後溫府各院子的矛盾會更加直面了。
秋夜裡的風吹草動都是格外突兀,落在月光下的疏影橫斜格外醉人,朦朧迷醉的桂花香籠罩起一處暗香浮動、恬靜舒適。
當夜的太子府,卻不如往日裡平靜。
「側妃娘娘要著緊抓好太子殿下的心了,溫家不足以成依靠,側妃娘娘該為自己好好籌謀。」錦繡看著正在桌案邊靠著滿室的燭光下安然繡著花的溫清許,有些憂心。
溫清許手上的動作依舊,燭光下的神情認真無比。
當初伏褚同意溫清許進太子府的絕大因素是因為溫千山,溫家退出政治舞台,對於溫清許是大大不利。
錦繡見著自家主子半點不急的模樣:「側妃娘娘不擔心?」
溫清許端詳了手中的繡品,白淨的手指撫著細密的紋路,紋路繡出的,是漣漪波動間蓮花並蒂開滿池:「擔心?當然擔心,太子殿下心不死,我如何可以放心。」
說著,將放置在繡籃中的剪子拿起,剪了線尾。
錦繡不解。
溫清許淡淡一笑:「你瞧瞧外頭,都是怎麼個樣子,這個時候太子府裡有點風吹草動都會被有心人發作。」
錦繡望了眼初許閣外,從閣樓之上,望著滿府內暈黃的燈火。
「妗妃娘娘薨逝,無論是否如外界傳言是沒有緣由暴斃或是內有乾坤,君上既然做了輟朝這場戲,太子府便要陪著君上做完這場戲。這府裡,一時半刻的進不了女人。」溫清許自信妗妃的死因絕不若外界的傳言那樣簡單。
……
「不過你也提醒了我,是時候讓太子殿下感覺到我的重要性了。」溫清許揚揚頭似欣賞一樣心愛之物般看著手上的繡品。
錦繡靠近了溫清許些:「我幫側妃娘娘理理可有突出的線頭。」
豈知還未碰到,溫清許忽然蹙了眉移開了手。只覺手中一個失落,錦繡有些不知所措。
溫清許面上揚起一抹莫名的笑意,拿起剪子便是幾道。本是新蓮吐艷開滿池的盛景,霎時在溫清許手中破敗了開。
錦繡大驚:「側妃娘娘,這是您花了三日時間繡出來的。」
溫清許不置可否,揚手一揮,滿池的蓮花在她手上便只剩了獨獨一朵:「我最不喜歡花開並蒂了,獨獨最該惹人注目的,只該是生得最好最高的那一支。蓮花也不例外。」
太子書房。
伏引看著桌案上的聖諭:「父王令我入宮陪駕,顧公子如何看?」
自妗妃之事後,伏引深覺顧子引這王者師也實在不是浪得虛名。當年他也曾有幸見過璇璣上一位傳人君陌褚,不過這位傳人在他被冊立為太子的當年便沒了蹤跡,彷彿人間蒸發。
如同一個謎,既沒有在前朝出現,又沒有記入史家文筆。
若非顧子引出現在他眼前,他幾乎以為世人傳言中的王者師傳人真就隔斷在伏褚一朝了。
「太子殿下該最好最壞的打算。」顧子引道,「南邊的帝王星愈來愈黯淡了。」
伏褚身子本就不好,治了幾年,不過就是緩解病勢,沒有大用。妗妃暴斃幾日,伏褚的元氣更是消了許多,輟朝也可以說是用迷亂旁人的眼睛。易主,向來動輒的便是民心。
「王者師……」伏引揚眉,「顧公子是璇璣傳人,便該無所不知了?」
書房中另一人,白衣飄飄,衣袂揚起,總一副謫仙之氣,不染纖塵:「所謂知天命,不過只是世人的癡妄。」
「癡妄與否都罷,我現在只想知道,你同意父王讓溫家遠離兵權的意圖,你該明白,他日蜀國蠢蠢欲動,滿朝上下再沒有比溫將軍更好的對抗人選。」
顧子引沉吟一番,眉眼之間是溫潤如玉的氣華:「蜀君楚桓能壓下國中亂局,殺伐果決,步步為營,絕不是善類。天命注定,他會是雲國的勁敵……」亦會是他顧子引的勁敵。
「哼,了不得便就是兩軍對陣,現在對起陣來,我雲國也不一定會輸。」伏引生來便是太子,所想所思,便如信手拈來。
顧子引眉頭在聽到伏引這句話時終是忍不住皺了起來。
帝王之道,正如師傅所言,是要慢慢輔助的:「太子殿下可知為何雲蜀兩國多年制都未曾有破局之勢?」
顧子引緩緩道:「兩軍對壘,既是君王之間的較量,亦是兵力謀算眾多因素之間的較量。兩國毗鄰,牽一髮而動全身,蜀國兵力強勁,國庫充實,而雲國民心聚集,成盤踞之勢,故而兩國之間都是相互桎梏,相互顧忌。」
「那父王還將溫將軍罷出兵權?父王年紀真的大了,真就病糊塗了。」伏引自是不同意讓溫千山離開朝堂,「溫將軍的本事與威望,遠遠勝過那些餉銀。」
顧子引搖搖頭,目光柔和:「君上遠慮才是。」
伏引皺眉:「嗯?」
細細分析:「君上何嘗不知溫將軍的影響力,前幾日妗妃薨逝君上惡血攻心,怕是時日無多。這一著,是君上留給太子殿下您的一項功績。」
功績?
「還有什麼比收納先王的過錯更能得民心的呢?就是憑借溫將軍的人心,君上也在用最後的日子為太子殿下您籌謀。」顧子引言語之間淡淡,不見波瀾,「君上如何不知自己的身體,攬了罵名便是為了太子殿下他日的賢明。」
言盡於此,一切已然明朗。
伏褚從來功績便就一般,臨了了攬下這不識忠良的名聲,他日伏引靈前稱王,補救先王的過失,既是登位的一大功績,又招攬了人心,這條路走起必會更加順坦。
早前蜀國依仗洛城公主之事給雲國施加壓力,一面用著冠冕堂皇的理由牽制伏褚,一面又在扈牧城外以操練兵馬為由駐守兵力,勢必不成拒絕之理。
十萬兵馬,數量何其多?
而顧子引,只一句「紅白之事不可相撞」便引導了這一路的局勢。
比之刀劍相向,還有什麼比四兩撥千斤更加有效?
王者師,這一生,注定便是為王周旋操力,糾纏在權勢政局之間。
楚桓行事果決,顧子引籌謀周全。一人是天之驕子,一個是寄命所在。
勁敵?這場雲蜀兩國之間的困局,真正能成為對弈者的,便是真正掌握時局洞悉事態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