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30章 如隔三秋 文 / 蘇如憶
話音未落,窗欞處「呼」一聲揚起一股異樣的風,一股涼意從腳下升到腦門。
溫清玉後背一僵,心中升起有股寒意,緩緩回過身。
週身一冷,她的身後不知何時多了一人。
祁慕簫面上嚴肅:「溫小姐,我家少主有請。」
溫清玉下意識退了一步,他家少主?
幾乎是即時,溫清玉腦中便晃出了一個黑衣男子的模樣。薄唇幽眸,眼角狹長,眼瞇唇揚,動作慵懶,無意勾起的笑意肆虐無比。
此人竟就尋到她,似是早便知道她住在碧綽苑了。
想來也是,聚賢雅閣集資後當夜那個飛鏢便是飛入了這裡。
溫清玉自是不會忘記,那日飛鏢之上繫上的方布上寫的那幾個字:「來蜀國宮找我。」
再一想那個邪肆的黑衣男子,蜀國的人實在危險。
襄侯府中亦是高手如雲,只消她此時高喊一聲,眼前此人想要將她帶走想來也不是什麼易事。
溫清玉瞟了一眼窗欞大開處,不禁冷笑:「你家少主就是這樣來請的?若我不想去只怕你也奈何不了吧。」
「我家少主說,溫小姐是識大體知趣兒的人,一定不會卻邀的。」幾乎沒有一絲表情,祁慕簫道。
溫清玉手心緩緩攥緊。只見祁慕簫手中靜靜攤著一方宣紙,而宣紙之上,白紙紅拓,印出的貔貅圖案熟悉無比。
溫清玉眼神一動,眸底一暗:「你家主子會怎麼樣?」
祁慕簫不語,他追隨君上多年,君上的脾性他從不敢妄自揣測。
溫清玉低頭細思,不禁想起初見那男子時的情景。當時他在樹後「賞景」,她與伏引之間的對話自是一字不漏盡數聽去。
伏引是雲國太子,眾所周知。而依如今得來的信息,那個張揚男子身在蜀宮,雲蜀對立,他該是想要利用她些什麼。
溫清玉咬了咬唇,卻無計可施。看了看桌案上山木嶺的地勢圖,她還沒有證實她的猜想,若然猜想是真的……
溫清玉定定看著桌案上的地勢圖的盤亙複雜,皺了眉。
但事實確實,她的玉珮在他手上,只消他拿出玉珮,隨意編個故事,她與溫家便會成為整個雲國的笑話。
當機立斷,溫清玉素手一抬,從地勢圖的右下角處撕了一個小紙屑,順勢丟進了茶盞之中。紙屑於茶盞之中微微晃動。
拿了毛筆,寫下三個字:「落雨閣。」拔下髮髻間的一枚金簪,置在三個字旁一本正面朝下的書上。
祁慕簫看著溫清玉做完這些動作,靜謐的眸子掃到桌案之上的地勢圖,卻是冷不防眉頭微微皺了皺。
溫清玉回頭,恰見來人目光落處:「襄侯府也不是什麼人都可以進出的。他既是派你來了,想來便有法子能帶我離開。」
「得罪了。」
前廳貴客眾多,護衛也大多在前院,後院的人實在少得很。帶了溫清玉輕鬆翻了後院院牆。
後院院牆之外,便停了一輛馬車,樣子樸素大方,這樣普通的馬車,誰會想到這馬車裡帶走的是襄侯府家的嫡女呢?
溫清玉四處看了一眼,今日溫府設宴,府外許多馬車,這輛馬車實在很不起眼,但若非是來客的馬車,楊管家斷不會這樣不小心便讓人混進這塊地方。
看了眼祁慕簫,他是蜀國人,在雲國實在臉生。溫府也不會請這些不知底的人來吃宴。()隔著院牆,前廳的喧鬧未止,這輛馬車樸質得很,似是特意為他們準備。
溫清玉心中生出一絲惑然。
「溫小姐,請。」祁慕簫手中托著一塊黑色長布,恭敬道。
眼瞼一低,她該是可以猜出那個邪肆張揚的黑衣男子的身份了。可是,他出現在雲國都城怎麼解釋?
祁慕簫恭敬立著,溫清玉揚了揚衣袂,接過祁慕簫手中的黑色長布,他的用意很明白。上了馬車,自行拿長布縛住了雙眸,很多謎底都需要自己去慢慢揭開。
碧綽苑中,玲瓏端了茶壺便進了溫清玉的房間。一室空蕩,入眼之間哪裡還得見溫清玉的影子?
進門之時未見溫清玉離開,玲瓏面上一急,卻見室內的窗戶大開。明明不久之前,窗戶還是閉著的。
玲瓏望了望窗外便要跑出去喚人,忽然瞧見桌案之上山木嶺的地勢圖上落了三個明晃晃的黑色墨字「落雨閣」。
相處多年,玲瓏一眼便瞧清這是溫清玉的字跡。是她親手寫的,墨跡未乾。
旁邊是溫清玉今日親自插在髮鬢的金簪。室內並無打鬥或掙扎痕跡,又有溫清玉留下的字,面上凝重地拿起金簪,金簪下的藍底書面置在桌面,緩緩翻過身,卻是一本《三十六計》。「瞞天過海」,玲瓏翻開《三十六計》第一頁,書頁之上便是這奪目的四個字。
茶盞之中還浮著溫清玉方才丟入的紙屑。
玲瓏猶疑一刻,環顧了這週遭,又看了桌案上。便動了手腳,拾掇著溫清玉在碧綽苑的衣物物事。
溫清玉眼前一片漆黑,本就二門不出,溫府之外除了出城那條路有了幾次,旁的地方實在不曾走過。此時的她只感覺身體還有感應度以外,馬車的方向驅馳著實混沌。
但聽著馬車外的嘈雜人聲愈來愈少,該是愈來愈遠離人聲鼎沸之處了。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顛簸不斷,人聲消弭之處,馬車終是停了下來。
溫清玉端坐在馬車之中,眼中漆黑,張大了耳朵卻許久許久不聞動靜。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清玉姑娘,久違了。」
忽而,一把低沉的男音淺醉著嗓子,帶了無比的誘惑。聲音仿若就是從她身側傳來。
這個聲音透過馬車中沉重的空氣傳至溫清玉耳中,溫清玉頓覺警鈴大作,旋即揭開黑布。
久違了的光亮,雖然微弱卻也亮堂了許多。眼下意識瞑起,緩緩適應著光亮。不消多時,溫清玉的眼緩緩睜開。
幽暗,深邃,狹長……溫清玉怔了怔,不動。
一眼瞧見的便是那個聚賢雅閣中僅有一面之緣的男子,此人此刻正慵懶著倚在馬車的車簾,狹長的雙眸此時不躲不閃,目光□地盯著溫清玉。
溫清玉一抬頭,便是一張隔著車簾卻近在咫尺的臉,幽暗狹長的眸子瞇起,眸中深不見底,猶如萬丈深潭,令人生寒。
「可還滿意?」面前此人薄唇輕輕一揚,悠悠道。
突如其來一句,溫清玉一怔:「嗯?」
此人唇角一勾,笑得迷人,促狹調笑:「清玉姑娘對在下這張臉可還滿意?」
男子重複道。
男子語氣下的促狹之意明顯,溫清玉聞言一驚,這才意識到二人之間的距離竟是這樣近。旋即腳下一動,霎時移開了車簾處,試圖遠離。
黑衣男子束起的髮絲落了幾縷隨風輕揚,風中放肆揚起的衣袂一起一落。男子一身黑色華服,硬挺著的身姿著實頎長,氣度不凡。
這一眼,瞧得便有了時候。
「清玉姑娘久久逗留在馬車之中,莫非跟這馬車養出了感情了?」男子背過身去,薄唇一抿。
溫清玉聞言唇角微微抽動,抑住情緒,這才冷靜朝著車簾外看。
一路蒙了眼,此時她身處之處是間狹道小巷,古灰色的牆壁,裝飾大方不惹眼一道小門,朱漆覆蓋,門內只透出些許光亮。
她決計是不認識這裡的,剛才馬車左兜右轉,晃轉來去,蒙著眼的她又是如何會記住路?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巷子,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用心難測的男子。
打量了男子促狹的笑意,可她沒有退路。
溫清玉下了馬車,小心翼翼探著這道門內的情景。
男子見溫清玉踟躕模樣,點點頭,若有所思一般,語氣認真無比:「連車都不能進,這門是小了。」
黑衣男子頓了頓,狹長的眸子落到了溫清玉的面上。
「清玉姑娘是貴客呢,這樣確實是薄待了些。」男子長身獨立,眉眼狹長。
面對黑衣男子□裸的眼神,溫清玉目不躲閃,面無表情,話中微微帶刺:「命人跑來小女子的閨房來請,實在是稀有待遇。貴賓?這樣的請客法子真乃百年一遇。」
拿著她玉珮的拓印,進了她的閨房,說是來「請」她,真是少有的請客之道。
黑衣男子聞言,輕咳一聲。默默點了點頭,恍若一本正經道:「嗯。貴客,當然要全程護送。」
溫清玉唇角微觸,眸中一抬,頓時眼中清亮看向黑衣男子的幽深眸子,一眼終究還是望不見底,不緩不慢:「能讓一國之君視為貴客,小女子是否該要感激涕零了?」